沈知微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指尖微微发凉。通道外的光斜切进来一道细长的影子，她没有立刻走出去。身后是刚刚结束的发布会现场，掌声还在回荡，但她知道，真正的对手从不在台前。

她转身对许清和说：“查林婉今天的所有行程，特别是她有没有联系过瑞士银行的人。”

许清和点头记下，手指迅速在平板上敲打。

不到二十分钟，周默的消息来了。林婉以“独立财务顾问”身份预约了合作方负责人李仲文，时间就在下午三点，地点是峰会酒店三楼的私密会议室。名义是“行业风险交流”，但邀请函是林婉私人发出，未通过官方渠道备案。

沈知微盯着屏幕上的时间戳。三点十七分发送，距离现在还有不到四十分钟。

她闭上眼，呼吸放缓。心跳开始加快，一下，两下。记忆片段浮现——三年前，一间冷色调的办公室，林婉站在镜前，用口红在玻璃上写下一串数字。那不是公式，是账户编号。她当时正说服一位投资人撤资，理由是“沈知微的资金链存在灰色操作”。

画面消失。沈知微睁开眼，眼神变了。

她拨通程雪阳的电话。“把签约仪式改到公开厅，加一场简短说明会，媒体全部放行。”

“现在？”

“现在。”她说，“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程雪阳沉默两秒，应了一声。

十分钟后，官方通知发出：原定闭门签署的合作协议将改为公开仪式，增设问答环节，欢迎媒体见证。邀请名单里，赫然写着林婉的名字。

沈知微亲自修改了系统记录，留下完整的操作痕迹。她知道林婉一定会看到这条信息。如果她心虚，就不会来；如果她来了，就说明她准备动手。

两点五十五分，林婉出现在会场侧廊。

她穿着黑色无袖连衣裙，手臂上的纹身清晰可见。手里拎着一个皮质文件夹，步伐稳定。她在走廊尽头停下，正好遇见从电梯出来的李仲文。

沈知微站在监控室角落，眼睛盯着屏幕。

花瓶里的微型录音设备启动了。

林婉微笑开口：“李总，没想到在这碰上。我刚开完一个会，顺路想跟您聊几句。”

李仲文略显意外：“林女士？您不是今天没安排活动吗？”

“有些事，不适合在正式场合谈。”她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我知道你们马上要签协议。但我建议您再考虑一下沈知微的背景。她的海外资金来源，真的查清楚了吗？那份尽调报告……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李仲文皱眉：“这事儿有监管备案，流程没问题。”

“流程能挡住明面的东西。”林婉靠近一步，“可暗处的操作呢？比如她最近三个月频繁调动离岸账户，金额超过两千万。这些钱是从哪来的？为什么不用公司主体走账？”

她顿了顿，语气更柔和：“我不是要让您退缩，只是提醒您，别被人当枪使了。她现在风头正劲，可光环背后的事，谁说得准？”

监控室里，沈知微按下暂停键。

她转身走出房间，走向主会场。

三点整，签约仪式开始。

灯光亮起，记者们举起相机。合作方代表入座，媒体席坐满。大屏幕上打出“战略合作签约仪式”的标题。

沈知微走上讲台，没有直接宣布签约。

她站定，目光扫过全场。

“今天本来是个庆祝的日子。”她说，“我们达成了一项重要的合作，本该安静地完成签字。但我收到消息，有人正在试图破坏这份信任。”

台下一片寂静。

她继续说：“就在十分钟前，有人在后台走廊告诉我们的合作伙伴，我的资金有问题，我的报告不完整，我不值得被相信。”

她停顿一秒，看向入口方向。

林婉站在那里，脸色微变。

“我想请这位说话的人出来。”沈知微说，“既然敢说，就应该敢面对。”

没有人动。

沈知微拿出手机，连接音响系统。

录音响起。

林婉的声音清晰传来：“她的海外资金来源，真的查清楚了吗？……那份尽调报告，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全场哗然。

闪光灯瞬间亮成一片。

沈知微将另一份资料投影到大屏上——是林婉过去一个月与任远舟通话的热力图。每天至少三次联系，最长一次通话四十七分钟。所有记录都标注了时间与IP位置。

“这些通话，发生在你们每一次决策会议前后。”她说，“包括上周否决环保项目的那次投票。”

林婉终于动了。她转身想走。

两名安保人员从两侧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可以离开。”沈知微说，“但在场的每一位都知道你做了什么。”

林婉猛地回头，嘴唇发抖：“你这是陷害！那些录音是剪辑过的！我没有说过要毁掉你！”

“你说的是‘别被人当枪使’。”沈知微看着她，“这话听着像关心，其实是恐吓。你知道李仲文最怕什么？怕背锅，怕被当成替罪羊。你一句话，就能让他犹豫，就能让合作停滞。”

她往前一步：“三年前你也这么做过。用同样的语气，同样的方式，让一个投资人撤资。那时候你还不是任远舟的妻子，但你已经为他做事了。”

林婉摇头：“我没有……我只是想保护自己。”

“那你现在还想保护谁？”沈知微问，“是他，还是你自己？”

林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台下记者已经开始提问。

“林女士，请问您是否承认与任远舟合谋干扰商业合作？”

“沈总，这些证据是否已提交监管部门？”

“林婉小姐，您是否利用职务之便泄露内部信息？”

问题像雨点一样砸下来。

林婉后退一步，撞到了墙。

她的手撑住墙面，指节泛白。

沈知微没有再看她。她转向合作方代表：“李总，如果您还有疑虑，我可以当场提供所有账户流水和第三方审计报告。每一笔钱，都有据可查。”

李仲文站起来，看向林婉：“我没想到你会插手这件事。”

林婉嘴唇颤抖：“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心。”

“这不是提醒。”他说，“这是干预。”

全场安静。

沈知微拿起桌上的文件夹，翻开第一页。

“现在，我们可以签约了。”

李仲文点头，走到台前。

签字笔落下的瞬间，手机震动。

沈知微低头看了一眼。

是程雪阳发来的消息：“任远舟刚刚打了三个电话给林婉，都没接通。”

她没回复。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

合同签完，她站起身，面对镜头。

“有些人以为，只要躲在幕后，就不必承担责任。”她说，“但他们忘了，说的话会留下痕迹，做的事会被记住。”

她看向林婉的方向。

林婉已经被记者围住，无法脱身。

“今天我不只是为了自证清白。”沈知微说，“也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背叛不会隐身，谎言也不能永远藏在体面之下。”

台下有人鼓掌。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掌声渐渐连成一片。

林婉站在人群中央，低着头，一动不动。

沈知微走下台时，脚步很稳。

她经过林婉身边，没有停。

但她说了一句只有对方能听见的话：“你选了他。那就一起承担后果。”

林婉抬起头，眼里有惊慌，也有恨意。

沈知微继续往前走。

大厅的门打开，外面阳光刺眼。

她抬手挡了一下光线。

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国际刑警组织的加密频道。

她接通。

一个声音传来：“我们拿到了任远舟在塞浦路斯的账户密钥，关联交易记录正在导出。”

沈知微点头：“发给我。”

她挂断电话，站在门口。

城市喧嚣扑面而来。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贴着深色膜。

驾驶座上的男人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直播画面定格在林婉被围堵的那一刻。

他手指一抖，手机滑落到脚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