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在十楼打开时,沈知微的手还握着那个黑色U盘。她迈出轿厢,走廊尽头是数据中心的权限门禁。刷卡,输入验证码,绿灯亮起。
三秒后,U盘插入主机接口。
屏幕右下角弹出进度条,百分比缓慢上升。她盯着数字跳动,耳边只有空调低鸣。
五秒整,拔出U盘。
背后传来脚步声。她没回头,把设备塞进内袋,走向安全出口。
下到二楼,程雪阳靠在消防栓旁,低头看手机。她走过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楼。车停在街角,他拉开车门,等她坐稳才发动引擎。
“拿到了?”他问。
她点头,从口袋取出U盘递给他。
他接过去,插进笔记本。数据开始读取。几分钟后,屏幕上列出一份股权结构图——青鸟投资名下持有远舟资本百分之三十四点六的股份,资金来源标注为“海外慈善信托”。
“这就是他们用来控股的壳。”他说,“账户开在开曼,但实际操作人是陈茂宇。”
沈知微闭眼。心跳加快。
回响浮现——
三年前冬天,会议室暖气很足。她穿着驼色大衣坐在桌边,任远舟站在投影前讲解并购方案。PPT翻到最后一页,出现一个新股东名单。
陈茂宇的名字排在第三位。
有人问资金来源是否合规。任远舟说:“慈善基金注资,免税通道,合法。”
她当时提出质疑:“这类信托需要受托人签字确认,我们没看到授权书。”
任远舟笑了笑:“内部流程还没走完,但不影响决议。”
会议记录被当场通过。
三秒结束。
她睁开眼,看向程雪阳。“当年青鸟投资入股远舟资本,用的就是这个名义。”
“现在问题来了。”他敲键盘调出法院立案编号,“许清和昨天提交了证据链,申请冻结该部分股权。理由是:涉嫌利用虚假慈善项目洗钱,并参与构陷金融从业人员。”
“听证会什么时候开?”
“今天下午三点。”
车子停在律所楼下。她推门下车,风卷起她的发尾。程雪阳跟上来,把笔记本合上夹在腋下。
“法官姓周,之前判过两起类似案件,都支持了原告。”他说,“但我们得当庭提供原始数据日志,否则无法证明资金流转路径。”
她摸了摸外套内袋。“发改委的日志在我这里。”
“那就没问题。”他顿了顿,“不过陈茂宇肯定会到场。他不会让步。”
她没说话,走进电梯。
办公室里,许清和正在整理文件。桌上摊开十几份打印件,全是银行流水截图和公司注册资料。她抬头看见沈知微,立刻站起身。
“材料都准备好了。”她说,“法院要求四十八小时内补充实证,我刚把QH-3药品报关单和陆明川签名比对报告加进去。”
沈知微走到桌前,拿起那份股权结构图。“陈茂宇知道我们要动这块?”
“他今早打了三个电话给法院书记员。”许清和冷笑,“想撤案,被拒了。”
正说着,手机响了。许清和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下免提。
“沈小姐。”陈茂宇的声音粗重,“你这是要跟我过不去?”
“是你先动的手。”她说。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你现在翻旧账,有意思吗?”
“我没兴趣跟你谈过去。我只关心事实。”
“事实是你拿不出完整证据!”他声音提高,“那点破U盘里的东西,法院根本不会认!”
“那你等着看庭审吧。”她平静地说。
电话挂断。
许清和看着她。“他会来闹事。”
“让他来。”她说,“只要他出现在法庭,就是默认承认身份关联。”
中午十二点,三人抵达法院。安检口排着队,她把包放进传送带。金属探测仪响了一下,保安示意她抬起手臂。检查完毕,她收回包,走向三楼第七法庭。
走廊两侧坐着媒体记者。闪光灯亮起,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没停下,径直推门而入。
法庭内,陈茂宇 already 坐在被告席第一排。他穿着红色唐装,手里转着雪茄剪。看见她进来,嘴角扯了一下。
法官准时到庭。书记员宣读案由。
原告方出示第一份证据:发改委数据中心导出的访问日志。显示三年前五月二十日晚,远舟资本服务器曾调取沈知微母亲病历长达十七分钟。
陈茂宇站起来吼:“这跟股权无关!”
法官敲槌:“请控制情绪。与本案直接相关的证据允许提交。”
第二份证据:灰熊传媒服务器恢复的操作记录。证实当年招标会现场U盘远程删除文件的行为,指令来源为远舟资本IP地址。
第三份:陆明川签名笔迹比对报告,证明其在伪造报表中使用红色墨水签字,与QH-3报关单一致。
第四份:青鸟投资的资金流向图。从开曼群岛信托账户转入国内,经三家空壳公司周转后注入远舟资本。
全程,陈茂宇脸色越来越沉。
最后,沈知微当庭提交U盘原件。
法官传阅证据。片刻后,宣布休庭十五分钟。
回来时,主审法官开口:“经合议庭评议,现作出裁定:因涉案股权存在重大权属争议及违法嫌疑,依据《民事诉讼法》第一百零四条,决定立即冻结青鸟投资所持远舟资本全部股份,冻结期限六个月,直至案件终审。”
话音落下,旁听席一片骚动。
陈茂宇猛地站起,椅子倒地发出巨响。他指着沈知微:“你别得意!这事没完!”
她看着他。
“你和任远舟一起做的局,骗走我的基金,毁掉我妈最后的日子。”她说,“现在,你们连遮羞布都保不住了。”
“放屁!”他冲过来,被法警拦住,“你以为赢了?我告诉你,上面还有人压着你!你动不了根本!”
她没退。
“那就继续查。”她说,“查到谁是谁。”
法官敲槌宣布退庭。
走出法院大门,阳光照在脸上。许清和拿着文件袋快步走在前面,嘴里念叨着下一步动作。程雪阳走在她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沈知微落在后面。
她把手伸进口袋,摸到那枚珍珠母贝胸针。冰凉的触感贴着指尖。
忽然,心跳又快了几下。
回响再次浮现——
不是三年前。
是更早。
七十二小时前,在医院档案室。顾南舟递给她一份纸质病历复印件,边角有烧焦痕迹。他说:“这是我偷偷留下的原始记录,电子版已经被删了。”
她接过,翻到用药记录页。
某个药名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一行小字:“QH-3,每日两次,每次一片。”
剂量不对。
母亲肝功能衰竭,这种药本应禁用。
而处方医生签名栏,签的是另一个名字——李兆丰。
不是主治医生写的。
三秒结束。
她停下脚步。
程雪阳回头:“怎么了?”
她抬头看他。“QH-3最早不是从任远舟手里流出的。”
“你说什么?”
“它最早出现在我妈的病历上。”她说,“开药的人,是李兆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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