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挂
五
洛溪一股脑跑出长青台，直到人烟稀少的小花园，才停下来喘口气，艾玛，那个人什么时候来的？！劳资怎么没注意到？！算了，反正跑出来了，哎哟，吓得半条命都快没了。
虽然仙君很厉害确实没错，但是洛溪活了三千多年，依旧保持着二十一世纪弱不禁风的习惯，反正这些年顺顺遂遂的，自小有子升护着，而后有老凤凰搭伴，于是倒少了很多打打杀杀，所以洛溪除了养成自己会飞的潜意识，哪怕晋阶到仙君，仍然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弱鸡。
嗯，这很丢脸。洛溪承认。
小花园离长青台远了不少，宴席的丝竹乐音传到这里变成断断续续的音调。洛溪一眼看到不远处的小亭子，几步走过去，斜靠在柱子上，枕着手臂假寐，这会儿哪也去不了，不如等着宴席结束吧。
风轻柔地吹，间断的音符，伴着小花园里各色浅淡的花香，洛溪的意识渐渐陷入迷糊。
不一会儿，小花园里迎来第二个客人，如果洛溪睁着眼，一定会把这个客人定义为最不受欢迎的那一个。
浅色的素纹法袍，白色的腰带上系着一管半尺长的青玉笛子，垂顺至腰间的皎白银丝透出几分温润的光泽，只随便用一个青玉簪子挽着，莫名地接近洛溪，静静地看着一个男子浅睡，负手而站，容颜姣好，长身玉立。
恍惚中的洛溪，忽然闻到一阵区别于花香的清浅气息，不对，有人。
晋阶仙君的某人，总算还不是太傻。
洛溪一咕噜翻身下地，抬头一看，差点就没了半魂。
苍天这是在作弄劳资么？！！！
之前她虽然郁闷没成为女主角也没成为女配角，但也只是郁闷而已啊啊啊！
这是一个中二少女的日常牢骚，请不要认真啊！
她洛溪真的，真的，真的一点都不想攻略深情男配啊！
那不叫攻略，那叫舍身成仁地自虐啊！
无论洛溪此刻心里转过多少念头，随机应变的演员素质那是杠杠的，反正现在她可是男儿身，只见洛溪拘谨拱手，“不知神君在此，小仙多有得罪。”
商殷漠然地盯着洛溪，似乎在看着她，又似乎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周身的气息在洛溪说完那句话之后，顿时变得冷凝，甚至肉眼可见地化成白霜，细细碎碎地缀在小花园的间隙中，霎时间，此地成为一片苍白冬景，萧瑟无声。
洛溪无动于衷。
“如若神君无他要事，小仙告辞。”
站直身子，恭恭敬敬地后退三步，再转身离去，看似走得很从容淡定，可才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这是落荒而逃吧。
“呵。”商殷忽然勾起唇角轻笑，一刹那间，周围的冰雪纷纷融化，枯黄的叶子片片掉落，枝条里重新长出嫩绿的叶芽，下一瞬，已然长成夏季葱郁的模样，正是夏至时分。
小花园，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转了一个轮回。
百兽园。
“号容，劳资决定要下凡处理猫族堆积的事务，为你分分担。”洛溪吊儿郎当地坐在紫木长背椅上，捞过案桌上下层仙吏送上来的折子，漫不经心地翻看。
天狼星官一听，把笔稳固地搁在笔架上，起身，整衣，绕过案桌，踱着步子，来到翘着二郎腿的洛溪跟前，弯腰，探手。
良久，“没病啊。”
“滚！”洛溪羞恼地拍开天狼的爪子，从能够储物的香包法宝里拿出一本折子，往天狼脸上就砸，“睁开你的狼眼看看，劳资要辞职。”
“什么！”天狼大惊失色，“快，快，小郎君快去看看太上老君那里哪位小药童在当值，快去把他请过来。哎哟，我的妈呀，这小主子病的不轻啊！”
“……”小郎君你妹！袁朗愤恨，他一点都不想去。
“小郎君不许去！”袁朗表示，他一点都不感激。
“啧啧啧。”天狼靠着案桌，抱手看着洛溪，“小黑猫这是发情期到了？”
“滚滚滚！”说起发情期洛溪就郁闷。“再瞎扯，本仙君立马把小龙女拐去凡间历劫！”
“哎哟，我的小祖宗哎！您就行行好吧！”天狼立刻苦起脸，“在职的仙籍哪能说辞就辞啊，那得递到今日的天庭值日仙官，再由他呈给掌管仙界仙职的丘伯仙君，而后登记在案才行。”
娘的，仙界辞个职都这么难。
如果她不想让全世界都知道百兽园的洛溪大人刚刚进阶仙君，马上就忘恩负义地抛弃百兽园，另谋高就的话，洛溪最好还是不要辞职来的好。而且，明显的那个人记得自己的模样，但是却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做什么。若是自己非要节外生枝，结果成为了一个大名人之后，不更好地让对方缩小搜查的范围么。
如果那人真心想搜查的话。所以说，她不仅不能闹得仙界皆知，还得暗搓搓地找个地方藏着掖着，以防某人找上门来。当然实际上，那人如果想找的话，其实立马就能找到，可保不齐某一瞬间，他脑子一抽，就想找个人玩玩肿么破？而要想找到一个地方躲起来的话，天上地下的，仙界不能铁定不能呆了，而地狱，谁爱去谁去。想来想去的，洛溪真心觉得，自己真的快纠结成一个傻子了。因此，洛溪最终想到了一个地方。
比如凡间。
这都什么事儿啊！
洛溪悻悻地摊在椅子上。
“算了，恰好这里有几桩凡间妖族的折子，你下去看看吧。”天狼与洛溪相识上千年，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洛溪，再联想前段时间正是洛溪的千年大劫，想来应该是与此又牵扯，既然她想下凡，那边随她去吧，“至于猫族事务，小郎君你就暂代吧。”
洛溪闻言，也只好点头应允，接过天狼给的折子，“好哥们！希望本仙君回来，就能看到你跟嫂子的胖大小子满地打酱油！”
“啧啧，小祖宗哎！你不添麻烦就行了。说起来，酱油什么味啊？”
袁朗：小郎君你妹！星官大人，老子要辞职！
六
徐木镇。
东罗国众多下辖城池其中之一的某从属村庄，因是质地坚硬且产量颇多的徐木发源地，故名徐木村。一百年前，徐木村还因徐木被商人争相追捧，时至今日却因为徐木易种好养，渐渐地就不再是徐木村唯一的特产，从而曾经带起商贸繁华的徐木镇终究败落成现在才百来户人口的小镇子。
街道上还林立着往昔因太多外来人涌入而建起的酒楼和客栈，可曾经人流来去的石板大街行人寥寥，客栈的门多半虚掩，就算有大门敞开的酒楼，也一眼望见里面的店小二正坐在饭桌旁，撑着腮子打盹，或聚众嬉戏，散漫成这等模样，竟然还没有掌柜来管管。
这不对劲儿，哪怕是瘦死的骆驼那也比马大。就算比不及当年的车水马龙，可也犯不着连一家生意都做不到呀。果然有古怪。
一身粗麻对襟襦裙的洛溪斜坐在矮马上，一进徐木村，就发现了许多可疑的地方。洛溪的左手从身上的布包掏出一块方正的本子，把右手上的狗尾巴草用嘴叼着，然后空出手翻开折叠的本子。
“禀仙界百兽园天狼星官大人，下仙东罗国白阳城城隍稽首：自七月十五日鬼门大开后，近三个月内白阳城管辖内已然无故失踪四十二人，均是童男童女。此乃历年未有之奇闻，下仙欲查清事由，奈何法力浅薄，甚为惭愧，后着鬼吏带话冥界，勘察无果，只得一言：城南徐木镇，妖气惑众。遂胆请大人缓手一二，还白阳城数千百姓之安宁。再三稽首。”
城隍属地仙，本是掌管人间香火，归冥界管，奈何压根不是恶鬼出动，而是大妖乱世，这可不就是找百兽园么。又一则聊斋志异性质的事件，洛溪收回折子，这些妖妖怪怪的阿猫阿狗既然大道有望，不老老实实地修成正果，非要去祸害人间，徒增麻烦。
这可就是洛溪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但凡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俗人，想要飞升成仙，还有重重雷劫，更不用说沉沦在畜生道中的亿万生灵，每走一步那都比登天还难。洛溪的原形出生地点可是在仙界，还背负着天道宠眷种族传承，虽然说云栖总是嘲笑洛溪是只小黑猫，然而洛溪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小黑猫，而是天生地养的洪荒九虚兽，长得像猫罢了。这是喝凉水都能成仙的节奏啊。
所以说，洛溪简直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此类诡异事件，由于管事的负责范围太大，不可能够调集所有精力去搜查某一个地方，造成顾彼失此的状态，所以管事的一般只做监察作用，然后上缴折子，呼叫额外火力集中攻打。洛溪便是这次的救火员。
“掌柜的，人呢？”洛溪骑着马直接走进某一家敞开大门的客栈。
“哎哟喂，客官，这不就来了？”一个面带笑容的中年男子疾步过来，远远地就招呼道，“打尖还是住店哪？”
“都有。”洛溪滑下马，把缰绳丢给掌柜的。
“得嘞，您请先坐着。”掌柜的接过缰绳，“哟，客官，您这马是汉宫种吧，瞧着结实。”
“好眼力，”洛溪一脚踩在长凳子上，大刀阔斧地坐着，嘴里还咬着狗尾巴的茎，右手比出一个八字，“花了我八担大米换来的。”
“小姑娘这是有门路。”掌柜也是个识货的，这等毛色的汉宫矮马，别说八担，就是十八担也不好说啊，想到这脸上越发热情，“阿成你个夯货，客官都等急了，怎地死投胎去了不成？！快滚过来。”
一个长相朴实的短打小伙子跌跌撞撞地从内堂跑出来，脸上是令人胆寒的惊惧，东家要钱，可他想要命啊！
“把马喂好，要是瘦了一毫，我就打断你的狗腿！”掌柜又把缰绳丢给店小二，看着阿成把马牵走，这才重新聚齐笑容，看向洛溪，“客官想要吃点啥？”
“本姑娘想吃的想来你这也没有，”洛溪晃悠着小腿，“随便上一些简单菜色就行，快点哈，这饿着呢。”
“您就请好吧！”掌柜略一拱手，转身就往内堂吩咐去。
“阿弥陀佛。”
正当洛溪等着无聊，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佛号，转身一看，不由地眯起眼。
恰好正阳艳艳，给门边上的人影染上一层金芒，逆光里勉强能看到这是一个光头袈裟。
人影朝前走几步，褪去光环，一整个人清晰地印在洛溪的眼中。
唔，是一个十分俊俏的少年和尚，哪怕身穿粗糙的青皂麻布袈裟，可唇角微微的弧度，让人觉得这帅和尚时时刻刻都在微笑，无意中显露出佛法无边，有容乃大的气性。
“啧，来了个抢生意的。”洛溪眨眨眼，她虽然欣赏帅哥，但也是个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性子，再说仙界多得是养眼的，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嫩青晃瞎眼。
一般来说，哪怕仙界的人多如牛毛，然而一放到凡间，那只算是海里摸针。所以，有时候就算召唤打手，偶尔也有力所不及的时候，幸好除天仙界以外，其实还有西方佛教等其他以斩妖除魔为本分的业余选手，没能修成罗汉金身之前，也就是在凡人界打打妖怪，收集功德，顺便宣传佛教渡人苦厄的光辉形象。就比如，眼前这只小和尚。不过这是洛溪此次下界的第一道任务，就有人来掺和，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到，不是抢生意是什么。
“今儿是个好日子啊，又来一位客人。”掌柜的端着饭菜出来，一眼就看见一旁的小和尚，“小师父，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都有。”小和尚的声音跟人一样温润。
“那行。小师父想吃点什么？”
小和尚扭头看一眼洛溪的菜色，就一素一汤，外加一饭，转头跟掌柜的说，“跟这位小施主的一样就好。”
“没问题，您先坐着。”掌柜又回内堂。
小和尚东看看，西看看，居然直接坐在洛溪对面，端正地，认真地，盯着洛溪吃。
“……”洛溪，这个剧情格外熟悉。
七
洛溪放下筷子，她此次下凡并不是历劫，而是属于公办性质的，自然不是通过冥界那边走轮回盘，而是直接真身下来，若不是为了更像凡人一些，好沟通好办事，她才不想磨蹭呢。
歪头看一脸温顺的小和尚都一样，洛溪只觉无可奈何，有心把这个任务让给小和尚，又担心到时候回天上怎么复命，直接说，有人去收拾了？那收拾彻底了吗？你怎么知道？
洛溪已经可以预见未来的麻烦一桩接着一桩，因此，洛溪打算快刀斩乱麻。想到这里，洛溪转身就往马厩走。
“小施主。”
洛溪扭头回看。
“你真的吃饱了？”小和尚指着才动了三口的饭菜。
“嗯。”
“如果你真的吃饱了，那就不应该点这么多菜，太浪费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我们只吃我们需要的，就可以节省很多粮食给其他贫苦的人。”小和尚苦口婆心。
这小和尚念经，念傻了吧？
洛溪本来就是下凡躲清闲的，被小和尚一念叨，心底下有些不耐烦，环顾一圈，发现没有其他人，随即也不介意小和尚在场，当下就利用瞬移术遁走。
“……”小和尚的脸色显出一些无奈，居然把人小姑娘烦走了。
“小师父，您的饭菜来了。”掌柜的再次端着饭碗出来，发现洛溪不见了，“咦，刚才那位小姑娘呢？不是说要住店么？”
“她走了。”小和尚客气地回答。
“她还没给饭钱呢……”掌柜的收拾洛溪的碗筷，发现菜碟下面压着什么，“……十，十两银票？！”
够吃上十顿八顿的钱了，掌柜不再嘟囔，乐呵呵地拿钱回内堂，还不忘招呼小和尚一声，“小师父您慢吃哈，不够里边还有。”
“……”小和尚脸上越发无奈，好像把人小姑娘气狠了。
徐木镇外边的小树林。
洛溪还是那身粗麻对襟襦裙，身边已经没有那匹汉宫种矮马，只见她蹲在地上，向着某处招手。
不一会儿，从小树林深处走来一只家常的橘色野猫。
“喵……”
“小家伙，最近有什么妖怪出没？来，告诉小姐姐，咱去灭了他。”洛溪一把抓起野猫，刚才没能从凡人嘴里知道线索，只能走一些旁门左道。
“喵……”
兽类的视角一贯琐粹不连贯，洛溪连着完附近的野猫，才勉强拼凑出基本的大概。
无非是一个书生与某落魄豪门的闺女私相授受，结果书生考取功名，竟然直接在外娶了某个大官的千金小姐，做尽一切负心事，破落的名门闺女得知后，气不过遂跳进书生家里的那口井，刚好那口井旁有一颗千年柳树，于月圆之夜吸收了枉死且充满怨气的女魂，随后柳树得以成精，并继承了那位名门闺女的怨气，结果柳树精发现时自己精气不足，是以借魂魄出窍之术，掠夺徐木镇，以及白阳城共四十二童男童女，采其精魄，提升自身修为。
都是套路。洛溪暗叹一声。
洛溪不再多想，转身旋即到了书生家里，一眼就看到那颗看似平常的千年柳树。
千年柳树到底见过太多的岁月流逝，只一想便知道自己的事迹落败了，看着柔柔弱弱的洛溪，就打算先下手为强，下一瞬，天昏地黑，狂风四起，普通的千年柳树突然拔高三丈，可怖的虬根挣扎着从土里透出，周围的黄泥土片片开裂，旁边那口井被挤碎了，布满青苔的石砖散落一地。
而洛溪纹丝不动，无动于衷。
柳树精从苍老的枝干中露出自己的牙口，浑身弥漫出漆黑的气息，这只柳树精，居然成魔了。
洛溪才一眨眼，片片化成利刃的柳叶伴着魔气，疾速向洛溪脸上射去。
握草，这架势劳资已经有上千年没遇过了啊，洛溪默默吐槽一句，也不敢怠慢，迅速结了个印，低喝，“天罗镇魔印，封。”
绚丽的光华从洛溪的指中闪耀，没等洛溪反应过来，一个呼吸间，光芒霎时间布满整座徐木镇，就像时间静止一般，柳树精那张狰狞的面目凝固在空气中。
我靠，劳资居然这么厉害？！洛溪觉得自己该刷新一下角色的武力值，看了一眼柳树精，再打另一个诀，念道，“结。”
只见整个徐木镇恢复了常态，但柳树精却被光线交织笼子困住了，正在凄厉地叫着。
“放开我！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天下的男人都是负心汉！”
“放开我！！！”
洛溪当然没有在意，竖起剑指，轻轻一点，“碎。”
交织的光线立即化为强大的刀刃，没一会儿，整颗千年柳树就被碎成千万块，掉在地上，铺满了书生的院子，仔细瞧着，那一块块柳木早已千疮百孔，腐烂异常。
这时，那口破损的井居然飘起一抹残魂，那股怨念仍在苦苦支撑，大概也支撑不久了。
“你……你不是？”残魂意外地看了洛溪一眼，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也是跟我一样的结局，居然还这么不留情面地杀了我……”
“你不觉很可笑吗？！哈哈哈哈……”
洛溪转身不去看那张充满讽刺的脸，轻声说道，“一个人如果有两个茶杯，如果必须丢掉一个，那一定是丢掉差的那一个。”
“你之所以不丢掉那只烫手的茶杯，是因为，你没得选择。”
“而我，有。”
残魂怔住，还待说什么，却已经来不及，艳丽的阳光消除了所有的阴气。
洛溪轻叹一声，但愿那女子重入轮回之后，能够看清这尘世的妄念。
“哟，”洛溪偏过头，“小和尚吃饱了？”
“吃饱了。”书生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一抹青皂的粗布袈裟。
“那行，后会无期。”洛溪轻轻一笑，再次使出瞬移术，“啊对了，谢谢啊。”
使残魂往生，那可不是洛溪这只小黑猫会的技能。
小和尚看着原地消逝不见的洛溪，忽地轻轻一笑。
这是，落荒而逃吧。
八
折子上的下一站是：东罗国的京城——开安城。
正在进行瞬移术的洛溪突然显现出身形，一下子趴在地上。
什么情况？！
洛溪一下子站起身，拍拍灰尘，使用灵识内视，进行常规检查。
一切正常啊，等等……
握草，没蓝了？！！！
你妹天王老子你在坑劳资啊啊啊摔！
洛溪一脸郁卒地瘫坐在地上，下凡间执行公务之类的，她历劫之前也没少干过，通常来说，一个仙人的攻击方式一般来源于仙力，也就是我们理解的蓝药水。如果在仙界没仙力了，很容易就地汲取，然而如果在凡间或者其他没有仙力的地方，一般都是靠神仙自身缓慢的恢复，不能够及时补充蓝药水，也就相当于空有金刚般的仙体，却没有一点法力的普通人。
可无论怎么说，一个神仙的仙力贮存量可是很大很大的，哪怕在凡间待上几十年，仍旧能够横着走，现成的例子就是洛溪还是真仙的时候就在凡间呆了二十年，结果屁事都没有。而现在，洛溪才下来一个月，法力用得最多的还是徐木镇那招天罗镇魔印，然而只那一招，就把洛溪的仙力消耗到施展一个瞬移术都能被打断的极限……
真是，握了个草。
苦思良久，洛溪仍旧不得其解。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洛溪从布袋里掏出一匹木雕的小马，随手往地上一丢，小马迎风而吹，一个呼吸间，那匹熟悉的汉宫种矮马就出现在洛溪眼前。
洛溪一跳，又斜坐在矮马身上，抓住缰绳，慢悠悠地往前走。
好在法宝类炼器不需要仙力，洛溪得意的想到，自己的作品还是很有用的嘛。
开安城。
三丈高的城墙压在洛溪眼前，只留下三道拱门开着，旁两个分别负责一进一出，至于中间的大门，那得是有身份有资格的人才能走的，三道拱门都有一身甲胄的卫兵严加看护，紧盯着进进出出的老百姓，城墙上竟然也站着一排的守门兵，个个抓矛负箭，稍有不慎，那可就是万箭齐发了。
果然不愧是一国之京城。
洛溪暗暗赞许，驾着矮马，跟着人流一起进城。
虽然洛溪的矮马确实罕见，但在京城什么没见识过，是以卫兵没多看几眼就给洛溪放行了。
洛溪有模有样地屈身行礼，继而嘻嘻哈哈地骑着矮马融进开安城的第一大繁荣街道长安街，一路过去都是客栈酒楼和茶馆，人来人往的，稍微多瞧一眼，里面可都是满座啊，和徐木镇相比，那绝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洛溪瞧着热闹，也跟着像个没进过城的野丫头，这边看看，那边瞧瞧。
说起来，洛溪还是挺喜欢凡间这种虚浮的热闹，起码看得见，摸得着啊。
来福客栈。
“哎哟，客官快请进。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热情的店小二一甩汗巾，弯着身就把洛溪迎进去，也比徐木镇的阿成尽职多啦。
“皆有。”洛溪把缰绳丢给店小二，“先给我开个房间。”
“好嘞您哪！”店小二随手招个下手，让他负责牵马到马厩，自个儿则引着洛溪往楼上走，“天字三号房，您瞧着可合适？”
“唔，还行。”洛溪随手从布袋里掏出一锭银子，“五天，够了吧？”
“够的够的。”店小二拿了银子就咬，乐得笑眯了眼，“您就先歇着，有事召唤小的就行。”
“嗯。”洛溪点头，看着店小二的动作，顿时觉得着实可爱，真是天真单纯的小孩子呀。
虽然没仙力，倒也不至于弱到需要吃东西，洛溪打算还是想着待会儿去哪找线索才好，折子里都是一些模糊的概念，要真都清楚，也就不用洛溪下凡来处理了。
挪着步子到床边，看着简陋粗糙的木板床，洛溪下意识地想从布袋里掏出自己那张紫木雕花大床，结果掏了半天，什么都没掏出来，这才想到，那张床好似丢在天南山某个洞，还没拿回来。
那个混蛋不会坑走劳资的一张床吧？！洛溪倒吸一口冷气。
这次事完之后，一定要回去把那张床拿回来，在外边的时候还不觉得，一住到客栈，洛溪就分外想念那张陪了她数千年的紫木雕花大床，上面还有洛溪特地找天狼的小龙女求来的鲛纱炼制的被褥，那可是洛溪最喜欢的一件法宝了。
没错，洛溪对炼制法宝有兴趣，不过是因为法宝能够让自己生活得更舒适！
这很没品。洛溪承认。
没有大床躺着，洛溪转身就出门，还是认真办正事去吧。
城隍在折子上写得模棱两可，京城可不比徐木镇，得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隍吧，先找他们喝喝茶去。洛溪打定主意，就去马厩把矮马牵出来，再次晃晃荡荡地在街道上走来走去。
东城隍位于一座月老庙里，大概是老百姓们认为，能够一次性拜完月老跟城隍，那自己许的愿望实现的几率会更大吧。总之，人类的思维总是有很多维度的。洛溪坚信并且尊重这种想法。
月老庙仍旧是一贯的姹紫嫣红，少年少女们带着一怀的春水荡漾，挤在一起娇羞地调笑着，坚定地认为自己的夫君将会是天底下最帅最酷的那一个，或者未来一定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啊，多么烂漫的青春啊。
洛溪一边感慨，一边闯进城隍宝像的侧殿，比起月老主殿，这里可清冷多了。
“城隍老儿，人呢？”
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子透射进来，顺便扬起一把亮丽的粉尘。
城隍庙很安静。
城隍宝像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奇怪，这不应该啊。”
洛溪嘟囔一句，双手结印，画了个圈，再伸手一指，念道，“急急如律令，命召，东罗国开安城东城隍！”
没反应。不对啊，这个咒语她记得不用仙力的。再来。
“急急如律令，命召，东罗国开安城东城隍！”
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城隍的泥像木讷地端坐，那双雕刻的眼睛，早已占满了灰尘。
城隍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