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见过的男子,比你多得多,也受过情伤,厌倦了等待,”云萝摇头,“若真遇到好男人,我只会尽快将他争取过来,绝不让他逃了。”
“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没同你讲,”云萝靠得陆遥歌更近了些,望向她眼睛,“其实今日在回纥公子救你之前,曾出现两位黑衣人,这两人似乎一直在暗处保护你,当时从墙上飞奔而下,想冲到柴房救你们,是公子派手下拦住他们去路,捷足先登。”
“遥歌,”云萝握住陆遥歌的手,语气诚恳,“回纥公子是我的主人,原本我不应把此事告诉你,可我听公子说,那两个黑衣人,是顾远征派来的,其实已在暗中护了你许久,我很羡慕你,这世间在明处恭维你的人或许有许多,可能一直守在暗处,默默维护你之人,简直凤毛麟角。我希望你,不要错过顾远征。”
“我知道,”陆遥歌心头莫名一酸,似乎再也无法伪装心意,任泪水滑落脸上,她轻轻握了握云萝的手,“谢谢你阿姊,谢谢你告知我,我不会错过他。”
两人乘轿,回到胡姬酒肆,酒肆依旧歌舞升平,好不热闹,两人绕到后院,在胡姬住处的一间雅间停下脚。
云萝抬手,用手帕为陆遥歌拭去泪痕,轻声道:“刘芷就在里面,你们好生叙旧,我在屋外休息片刻,待你累了,想回住处,我再让轿夫载你回去。”
陆遥歌点头,温声回:“多谢阿姊。”
“不必客气,快进去看看她吧。”
陆遥歌推开门,安神香的芬芳扑面而来,刘芷正躺在胡床上,闭着眼睛,陆遥歌走进去,不忘回身,轻轻关上了房间的门。
大概是听到了声音,床上的刘芷缓缓睁开眼睛,往门前望,看到来人是陆遥歌,她张了张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遥,遥歌……”
“你刚解毒,身子还弱着,快快躺下,”陆遥歌连忙走到刘芷身前,扶着她躺下来,瞧着对方憔悴的脸,陆遥歌鼻子一酸,眼泪又止不住落下来,“阿芷,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
“遥歌,”刘芷却摇头,努力给了陆遥歌一个灿烂的笑,“能活着见到你,真好,我现在只觉得感恩,能活下来,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阿芷,”陆遥歌吸了吸鼻子,轻轻擦去刘芷眼尾的泪,“我已为你赎了身,赎身契也帮你拿回来了,你现在是自由之人,以后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天地之大,你以后可以做任何想做之事,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之人。”
“真好,”刘芷长长舒了一口气,笑着感慨,“如此一来,之前所经历的种种,便都是值得的了。”
两小姐妹,一个坐在床头,一个躺在床上,互相笑着,畅谈着以后,不知过了多久,刘芷装作不经意地问:“遥歌,你觉得回纥敞公子,是怎样一个人?”
“他吗?”陆遥歌一愣,先是疑惑,后是释然,“我之前对他,有所提防,总觉得此人心思机敏狡诈,像一条伺机而动的狐狸,但此刻,我很感激他,感激他救了你,救了我在这世上,最好的朋友。”
“我也很感激他,”刘芷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你知道吗,我睁开眼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当时,他正端着解药,拿着汤匙喂我,见我醒来,与我四目相对,我见他肤白深目,以为遇到了阎罗天子,他却勾唇嘲我,说那阎罗,哪有他这般英俊潇洒……”
陆遥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般自恋,倒的确是他的风格。”
“遥歌,”刘芷轻轻握住陆遥歌的手,语气里还有些衰弱,“我因是女儿身,自小受过不少父亲兄长的冷落,只有阿娘把我当人,可她在那个家里也是弱者,后来,我又被卖到顾府当丫鬟,除了你,没人正眼瞧过我。那嬷嬷喂我毒药时,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我,我原本人微言轻,如那草芥一样卑微地活着……没想到,还会有人愿意救我……遥歌,我真的很感激你,很感激那位回纥公子……”
有侍女敲门,送来了汤药。陆遥歌跟侍女点头道谢,端起药碗,用汤匙盛药,轻轻吹了吹,喂给刘芷喝,边喂,边温声同对方讲:“傻丫头,你的命贵得很,以后切不可说人微言轻,命如草芥这种话。等你康复了,就同我一起经营铺子,待攒了钱,就把你阿娘接出来,让她跟着你一块过好日子。”
“嗯!”刘芷吸了吸鼻子,感激地同陆遥歌笑。
喂完药,刘芷却不肯休息,跟陆遥歌打听回纥敞的事。阿芷同她差不多大,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接触过的男子本就不多,又被回纥敞这种“人间绝色”救了性命,内心怎会不触动?
“遥歌,你可知回纥公子喜欢什么?”刘芷试探地问,“待我病好了,我想好好感谢他。”
陆遥歌将药碗置在一旁,既想提醒刘芷回纥敞绝非善类,又不忍心让好姐妹失望,便勾唇一笑,“他喜欢何物,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待你好些了,可以亲自问他。”
“真的吗遥歌?”刘芷眼睛亮了几分,“我,可以亲自问他吗?”
“当然,你是自由的,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之事,”陆遥歌拿起手帕,为刘芷拭去额头上的汗,“只是回纥敞在城中经商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是个让人猜不透心思的主,哪怕他救了你,你日后与他沟通时,也要对他有所防备。”
“阿芷,你放心,我心中有分寸,”刘芷苍白的脸上露出抹红晕,“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回纥公子不是坏人,只要我用真心与他相待,我相信他也定不会害我的。”
刘芷脸上的笑,令陆遥歌有些动容,她与回纥敞相识那么久,尚且不敢全然信任对方,可刘芷却可以如此坦率。
陆遥歌既有些担心,又十分钦佩,但想着许久没见刘芷这般喜悦的笑了,便也嘴角上扬,点了点头。
同一时刻的布铺街上,李菁菁正守在布庄里焦急地等待着。
“你今日在店里,可有看见陆遥歌捧着东西出了门?”
“没有的小姐,”李菁菁身旁的丫鬟摇头,“陆遥歌是被胡姬酒肆的娘子扶走的。那丫头没被烧死,真是命大,但看样子,她是有受伤的……”
“真是可惜,我原本是希望陆遥歌死的……”李菁菁面露惋惜,在布庄里踱步,“她既没捧箱子出来,也没去澄王府……莫非,那名偷真的得了手?”
“应该是的小姐!”丫鬟点头,“那名偷答应过我,若得了手,会在戌时把箱子送来,我们只需等上片刻,一会便能知晓。”
“可我讨厌等待!这自古以来,小偷哪有几个靠谱的?”李菁菁瞪了丫鬟一眼,幽幽分析道,“我瞧着今日那回纥敞也来了,可没呆上多久,他便出来了?还被人打着伞送上的马车?”
丫鬟不敢怠慢,点头恭敬回道:“那回纥敞向来玩世不恭,陆遥歌明明受了伤,他却不管,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可我却听说,是回纥敞救了陆遥歌和她那粗使坊的小姐妹?”
丫鬟点了点头,没再敢说话。
李菁菁越想越烦,匆匆走到桌前,抓起茶盏“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吓的身旁丫鬟和小厮一哆嗦。
“一个大男人,打的什么伞?说不定伞下藏了什么猫腻!那刺绣香囊,莫不是早被他送到了澄王府?!”
丫鬟跪下来,哆哆嗦嗦地解释:“那回纥敞虽是男子,却向来注重容貌,艳阳天打伞,也是常有的习惯……而且他虽是布铺东家,却从不过问陆遥歌经营,两人私下关系淡得很……”
“淡得很?他能跑到顾府去救那小贱蹄子,你管这叫关系淡得很?”
李菁菁已然没了耐心,踱步上前,狠狠踹了丫鬟一脚。丫鬟闷哼了一声,抱着肚子倒在地上,却不敢说话。
“翠柳,你别以为从小在我身边侍奉,我就会对你留情面!此事若办砸,我扒你一层皮!”
李菁菁在里头教训丫鬟,有人在外头鬼鬼祟祟地敲门。
“谁?进来说话!”李菁菁声音尖锐,刚刚那一脚,踹得她有些疲惫,便斜靠在胡椅上,看着外头的人,搬着一沉甸甸的箱子走了进来。
为首的小厮给李菁菁作揖,“回主子,我们在布铺街的巷尾发现了这个箱子。”
“送箱子的人呢?不是让你们守着抓他吗?可有看见?”
众人摇头,“小的无能,那名偷神出鬼没的,我们只看见箱子,却没发现人影……”
李菁菁扶额,“罢了,箱子送来便好,今日这调虎离山,总算还有些收获。”
方才还倒在地上的丫鬟轻轻站起来,依旧恭敬地问:“小姐,时候不早了,奴婢侍奉您回府?”
李菁菁傲娇一笑,“嗯,还算你有点良心”
李菁菁站起身,手搭在丫鬟手上,准备回府,搬箱子的小厮却问:“主子,这箱子怎么处理?”
“烧了它吧。”
“是。”
“等等,”李菁菁下意识转回头,看了那木箱一眼,问丫鬟,“那小贱人绣的刺绣香囊,你可有见过?”
丫鬟摇了摇头。
李菁菁转过身,吩咐身后小厮,“打开箱子,给我看一下。”
“是。”
小厮麻利打开箱子,众人却傻了眼,木箱里装着的并不是金线绣的香囊,而是满满一箱的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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