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纭纭被她爹骗了。
她还真信了她爹说醉仙楼出了新菜式,专门给她订了一桌,他有事儿来不了,让她带着红豆一块儿来。
谁知一进到她爹提前安排好的雅间,竟有人已经坐在里面。
一个男子,准确的说是一个陌生男子。
段纭纭那小脑袋瓜何其聪明,联想到她爹不久前才说过的话,此人在此出现是何缘故,她自然也就懂了。
段纭纭双腿一下子就挪不动步了,正在思索是直接离开,还是直接离开呢。
那男子转眼已起身走到她跟前。
“段小姐,久仰姑娘芳名,今日终于得以相见。”
这男子身着花服,头戴金冠,衣服上的挂饰段纭纭一眼望过去足以看花眼。
那般戴着,不重?
况且他这一身红的绿的蓝的相间的衣服,真叫一个不堪入目。
自然这是段纭纭心中所想,不好直说。
“见过公子。”段纭纭语气极冷淡,她甚至可以不开口,但为了她爹的面子,又不能那样做。
那男子似乎没料到段纭纭这反应,她怎么不问自己是哪家公子,又为何在此?原本他已经打好腹稿。
讪讪的一笑,男子倒也没有因为段纭纭的冷淡而生气,自顾自的开口说道:“段小姐,想必你也早从令尊口中知晓,你我两家,有意结亲,我们钱府与你们段府多有生意上的往来,令尊与我父亲也是老相识了,钱家虽不如你们段府是晋城首富,但到底也是商贾世家,生意没有做得不好的。”
原来此人是…钱家的大少爷钱令通……段纭纭忍住想要离开的冲动,听着他的絮絮叨叨,左边耳边进右边耳朵出。
一心只想着一会儿回去怎么跟她爹算账。
“咱们成亲之后,段小姐便不用在外抛头露面,令尊膝下只有你一个女儿,家中没有男丁可掌事,令通自当是会将段府的生意当作自家的一般去料理,你在家做好相夫教子的事,若有必要,也可为我安排一日三餐,此乃令通之幸。”
段纭纭本来真的想将他视作无物的,也不好直接离开,便只能将人当空气,适当的回应两句,毕竟诚如他所言,钱家生意做得好,与段府的确有许多生意上的往来。
他爹,也确实与她爹关系不错。
只是,当她听到这段话时,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成亲?谁?她和他?
相夫教子?料理段家的生意?他以为他是谁啊?!?
段纭纭从进门开始便郁结在胸口的一股气在听到这一番话时,真的就无法再憋住了。
红豆是人精,她站在一旁,眼神跟随着段纭纭,自然也偶尔鄙夷的看了两眼那钱公子。
她怎么能看不出她家小姐已快被气死了。
这时候不为主子分忧,更待何时?
红豆轻巧的往前挪了两步走到段纭纭身边。
“小姐,你方才不是说,在这里看到相识的人了吗?要去打声招呼。”
段纭纭看向红豆,只见她眨巴眨巴眼。
“哦,对,你不说我都忘了,是看见个认识的人,就在隔壁呢,这样吧,红豆,你陪我一起去看看。”
段纭纭站起身,钱令通已住了嘴,看见段纭纭起身,竟也站了起来。
“钱公子…你这是?”段纭纭有些迷惑的看着他。
“段小姐,不用我陪你一块过去?”
段纭纭几不可闻的冷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僵着。
敷衍都不想敷衍。
“钱公子,我那相识之人是女子,你去不合适。”
段纭纭和红豆几乎是逃出了那间屋子。
红豆一出来就笑开了,简直是乐得不行。
段纭纭抄着手看她,极其不满。
“就是想让我赶紧嫁人,我爹也不用如此坑害我吧!这钱令通真是一张狗嘴吐不出象牙。”
且不论他还想跟着她一起去见她相识的人,这才初次相见,怎么他就觉得自己跟他已经定亲了一样?
“小姐…老爷也是为了你好。”红豆还在憋笑,而这句话显然也是一句反话。
两人在外呆了好一会儿,段纭纭想直接离开,被红豆劝住。
“直接离开总归有损老爷和段家的面子,我帮小姐想个借口,咱们再进去呆一会儿,我想好了,便像刚才那样,咱们就可以开溜了。”
“成吧,你说得也在理。”为了段府的面子,段纭纭不情不愿的应了,二人又折返二楼。
只是没想到,就在准备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一个好借口,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段纭纭没想到,她随便说的隔壁有相识的人,隔壁还真就出来一个她认识的人。
苏景安推开门的那一刻,段纭纭的手正碰上门。
两人就这么相望着。
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衫,整个人纤尘不染的模样,长身玉立,仿佛仙人一般的气质,不知是刚才看了钱令通的那般浮夸打扮让她眼睛不适了,还是苏景安本就那般吸引人的目光,总之段纭纭是看着他呆愣了许久。
直到听到他问:“段小姐在此处,与友人相聚?”
友人个……鬼。
段纭纭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苏公子又在此做什么?也是与友人相聚?”
段纭纭话音刚落,那友人已自行走了出来,自然是杜良文。
“段小姐,别来无恙。”
段纭纭摆摆手一笑:“昨儿才见过呢,杜公子。”
杜良文接着就邀她进来坐坐。
段纭纭拒绝了,说里面还有人在等,直接过来不太好。
但她转念一想,这不是正好将苏景安他们当作借口,就能溜之大吉了?
于是段纭纭再看向苏景安时,眼睛一亮:“苏公子,你们,几时离开?”
杜良文正要说他们今晚打算在此不醉不归,竟被苏景安挡了挡,他疑惑的看向他,但也没准备再说话。
只听见他对段纭纭问道:“段小姐预备几时离开?”
苏景安反问她。
“……要不,咱们一会儿一同离开也行,你们说是吧?”
她眼里藏着一丝狡黠,并未直说,苏景安却都懂了。
“那段小姐可进去与你那位友人说一声再出来,我们在此等你。”
段纭纭眼睛更亮了,要不怎么说他聪明呢,跟聪明人说话还真就是点到为止即可。
“那你们等我,我就来。”她转身进了自己那间屋子。
钱令通见她终于折返,站起身来,竟有些如释重负的意味。
“还以为段小姐留我一人在此先行离开了呢,回来了就好。”
段纭纭吓一跳,你怎么知道我要开溜了,但面上不显。
又坐下来心不在焉的又与钱令通你来我往的说了两句话,喝了一杯酒。
随后故意挂上一个为难的表情看向钱令通。
“钱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方才我去与我那相识的友人打了招呼,她说有很要紧的事儿要同我说,你看…咱们今日要不就到这儿吧。”
“啊,如此,这…”钱令通原本还想与她这次会面挺不错的,正渐入佳境呢,谁知段纭纭就要离开了。
“这段小姐若有要紧事,我也不好阻拦,那今日便到这里吧,改日,段小姐若想见我,让府上下人到钱府通报一声便是,我虽忙,但是若为了见段小姐,也是能有些时间的。”
他在说什么?!
段纭纭嘴角抽了抽,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那…真是多谢钱公子,不过您是大忙人,我还是尽量不去叨扰了。红豆,走吧。”
段纭纭觉得自己若在此再多待一刻,不知道会对这个钱令通做出什么事儿。
走出房门几步便到了苏景安他们的雅间门口,红豆敲了敲房门。
来开门的是苏景安。
段纭纭笑了笑,看见他的脸出现在眼前时,因钱令通而郁结的那股气一下就散了。
心想,自己到底是和什么玩意儿呆了那么久,还是苏公子这样的读书人看着舒心呀,温文尔雅的模样。
当然了,她爹也是生意人,却跟那钱令通丝毫不像。
“准备离开了?”苏景安问。
段纭纭点点头,往里面看了看。
苏景安转头唤另外两人:“走吧,良文,灵月。”
灵月?
段纭纭的疑惑是看到苏灵月手腕上戴的手串就解开了,是苏景安的妹妹。
原来他妹妹是个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跟他的模样还有几分相似,小小的一个。
“这是…苏公子的妹妹?”
“灵月,这是段姐姐,叫人。”苏景安轻拍了拍苏灵月,语气格外温柔。
“段姐姐好,你长得真好看。”苏灵月笑得甜,嘴也格外甜。
段纭纭被夸了当然格外开心,对上苏景安带了笑意的眼神又有些不好意思。
“真乖,灵月,你也很好看呢。”
“哎哟哎哟,两位姑娘你们都好看得很,咱们先出去再说吧。”
段纭纭驾了马车,刚好能送他们一程,她执意要送,苏景安与杜良文也就不好推辞了。
马车很大,苏灵月段纭纭和红豆三个姑娘坐在一边,苏景安和杜良文坐在一边。
这马车里都是段纭纭让人精心让人装扮过的,车里熏的香还是让人特意去找外商买的,晋城根本就没有。
“段姐姐,你这马车里的熏香真好闻。”
那香就放在段纭纭手边,她拿起来递给苏灵月,跟苏灵月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声音放得更柔和。
“这熏香晋城可都买不到,你凑近点,味道又不一样。”
苏灵月听她的话凑近了又闻闻,味道果然有变化。
她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段纭纭笑:“是真的!”
小姑娘对这些东西就觉得很稀奇。
“红豆,你拿点熏香包起来,送给灵月。”
苏灵月一愣:“这个…要送…送我吗?”
“不必了,她用不上这些的,一时看着新奇而已。”说话的是苏景安,他一开口,苏灵月就看向了他,同时将拿在手上的熏香重新放了回去,放在原位摆好。
“段姐姐,哥哥说得对,我平日里也用不上,但这个熏香确实很好闻,而且无功不受禄,段姐姐要白送我,我是不能收的。”
无功不受禄?段纭纭愣住。
“小姑娘还挺老成,什么无功不无功的,不过是个小东西,就当是我与你初次相见的见面礼,而且一会儿等你回去了,你可以问你哥哥,他帮了我好大一个忙。他有功,你受禄,这样总可以了吧?”
段纭纭看向苏景安,眨了眨眼示意他配合:“你说是吧,苏公子?”
苏景安与她对视一眼,又移开,无奈的摇头,目光看向自家妹妹,点了点头:“那你收下吧,灵月,段姐姐一片心意,你多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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