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为了不错过尹照雪精彩的反应，项桥早早地盯在尹照雪办公室门口。

“早上好，小桥，你这是给尹主任看门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回进化成警犬了啊小桥？”

路过的同事们纷纷侧目笑。

项桥志得意满，站得笔直。

心想，你们不懂，现在攻守之势已经逆转，我是来检验成果的！

尹照雪准时来到公司，项桥老远就冲他打招呼：“早上好啊……主任？”尾音陡然拖长下降。

尹照雪的眼眶红红的，眼神疲累，这么一双湿润脆弱的眼眸，衬在雪白的肌肤上，让他整张脸犹如易碎的白瓷，看一眼就心生不忍。

项桥愣在原地。

这是，昨晚哭了……？

明明是自己决定报复戏弄尹照雪，结果看到尹照雪这幅憔悴模样，项桥发现自己心里并没有多高兴。

反而，隐隐有种愧疚感。

罪魁祸首项桥瞅了瞅坐进椅子里的尹照雪，试探着问：“主任？你今天气色不太好。”

尹照雪浓密的眼睫抬起，项桥看到他眼底零星的红血丝。

“嗯。”尹照雪沉沉发出一个字，已经秒速进入工作状态了。

心虚的项桥跑去茶水间给上司接了杯热水，好好地放在桌上。尹照雪没在意，把他叫过来指导一通工作，就给打发出去了。

项桥坐在自己工位上发了会儿呆，脑子里全是尹照雪眼睛红红、蔫巴巴的可怜样子。

午休的时候，项桥被负罪感折磨得睡不着。

【大桥：感觉自己好坏，明明也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沮丧][沮丧]……】

【雪花飘飘～：[沮丧][沮丧]】

【大桥：你也不开心，怎么了？】

【雪花飘飘～：被作者大大虐了……[皱眉毛][皱眉毛]】

其实很正常，常在二次元混，哪有不被虐，哪部漫画、番里不献祭两个人气角色。

项桥顿了顿，问：“这种情况下，你会怪作者吗？”

【雪花飘飘～：不会，作者大大给我们创造了这个小世界！】

项桥有被感动到，这就是老二次元的觉悟吗。

禁不住去想，尹照雪私底下是怎么想“跨江大桥”的呢，会不会埋怨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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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的平面设计图跟李总最终确认完毕。

对方果真没有再揪着想要修改的点不放。

尹照雪颇有几分佩服地对项桥说：“真的跟你说的一样。”项桥被他一夸，鼻子要翘到天上去，表面想装得很矜持，然而一张青春洋溢的脸上全是昂扬的笑意。

“他当时就是这个意思。”

尹照雪停了停，似乎想起了什么，把手举起来，往项桥大臂上拍了拍。

他这套动作很不熟练，看上去更像是要揍项桥。

“做得不错，项桥。”

项桥呼吸一滞，激动得肾上腺素狂飙，这还是尹照雪第一次连名带姓，如此郑重地夸他。

项桥想拿个喇叭，全公司轮番播放。

平面设计图确定之后，尹照雪开始做建模并深化。这一阶段的工作繁重且耗时间，连续一星期，项桥都在公司加班，从写字楼下来时，天都黑了。

不过项桥心里没什么情绪，因为尹照雪比他加的时间更长。

晚上，项桥碰巧赶上尹照雪锁办公室的门。

“主任，下班了？”项桥问。尹照雪说：“下班了。……最近辛苦了。”

项桥道：“你才是辛苦了。”偷偷瞥尹照雪的脸，眼下有些微红色的痕迹，经过项桥观察研究发现，上司一熬夜就这样，跟上了眼影似的。

尹照雪最近确实辛苦，连追他漫画都不是即时留言评论了。

这么一说，好像“雪花飘飘～”最近也没有消息了。

两人一同下楼，尹照雪今天没有将车停到写字楼地下停车场，而是停在了地上，跟项桥去地铁口的路线重合。

快走到地铁口时，路边有一个流浪汉模样的男人呜呜咽咽，似乎是嗓子不能发声，不停地打着手势。

尹照雪停下来，这人的双臂断了，破旧不堪的袖管下空空荡荡。

尹照雪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红票出来，正要将钱放到那乞讨者的碗中时，被项桥一把拉住了手腕。

项桥将尹照雪拉到一边。

“主任，这人是装的，”项桥说，他天天途径这里，经常看到这个男人，“他的胳膊是绑在背后，不是断了。嗓子也能说话，我有次听到过。”

尹照雪回头看了看，“那张纸上写，他的孩子重病住院需要钱。”

项桥叹一口气：“他们大多都是这样的说辞。”更有甚者，还会带着小孩子来乞讨。

尹照雪沉默片刻，“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呢？”

项桥被他问得一愣。

明明就是假的，断臂是假的，哑巴也是假的，至于孩子重病……十有**更是假的。

尹照雪走过去，将几张红票放进乞讨者的碗中。

“啊……啊……”乞讨者打出祈祷感谢的手势，激动万分，不住地磕头。

尹照雪喃喃自语：“如果是真的，也不是五六百块钱能救的……”好似轻轻慨叹了一声。

项桥也情不自禁，跟着尹照雪叹了一口气。

为了缓解稍显沉闷的气氛，项桥道：“主任，你也要注意花销啊。”

尹照雪：“我不缺钱。”

刚说完，眼前出现一串冰糖葫芦，甜香扑鼻。

项桥刚才看到有辆糖葫芦车，便买了两串来。

“是是是，”项桥笑说，“家里开银行的，怎么可能缺钱。”

尹照雪没在意他这没大没小的打趣，接过糖葫芦，上下打量。

“主任，你不会没吃过糖葫芦吧？”项桥立刻脑补出豪门少爷常年处在深宅别墅里瞭望院墙外鸟儿自由飞翔的经典画面。

尹照雪无情打断：“吃过。”

只是……尹照雪刚想下嘴，糯米纸就搔到他面颊上来了，要么被下面的糖串粘住脸。

尹照雪舔了下嘴唇。

项桥两个山楂都吃完了，一看，尹照雪还没找到地方下嘴呢。

项桥心里好笑得要死，把尹照雪手里的糖葫芦拿过来，隔着牛皮纸，一个个捋进小纸袋里，然后把木串对折，当成叉子。

尹照雪这下方便吃了，叉了一个山楂，咔嚓咬断上面裹着的香脆冰糖。

回到家里，项桥脑子里一直重复播放尹照雪对着串冰糖葫芦找各种角度下嘴的场面，不自主笑出声。

真的好傻啊。

……也有点可爱。

项桥脊背一抖，天呐，自己脑子胆儿肥了，居然敢把“可爱”这个词安到上司头上去。

吃过饭，项桥一如既往投入副业画漫画。

这一话，经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后，男主凛的腿部受伤，独自一人在藏匿在雨林山洞中疗伤。

按照项桥规划的大纲，接下来男主会发现山洞中隐藏的宝藏长剑，发展出男频典型的“金手指老爷爷”式剧情。

画到这里，项桥走了下神，扑哧笑出来。

尹照雪吃糖葫芦时的那个表情，太好笑了，明明面上波澜不惊，但项桥就是能从他眼神中看出苦恼的意味来。

项桥回过神来，看了看漫画上面的剧情，缓缓动笔。

他加了几个大纲中没有的分镜——

凛独身一人在黑黢黢的山洞中，生起火，凛盯着跳动的火苗，陷入回忆……

少年时期，雨子搀扶着残疾的凛，陪他走过许多路，遇见形形色色的人，那时候凛还很轻，雨子都能背着他淌过小溪，两人一起在冰凉的溪水中捉些小鱼小虾……

这些回忆加在一起不过三四个镜头，既不拖慢节奏，也不促进剧情。

无伤大雅。

但项桥就是加进去了。

嗯，这样读者会更加共情、代入男主，一味地进剧情，那是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才不是期待尹照雪看到这些感情线之后的反应……

这夜，项桥翻来覆去睡不着。

为什么他漫画都发布两个多小时了，晴の雪还没来！

他已经不是尹照雪最爱的“太太”了吗……

难道尹照雪已经有新欢了吗？……

项桥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不断刷新页面，这可是你最爱的感情线啊，快来啊，这次包甜的，绝对不含玻璃渣。

直到项桥捏着手机实在顶不住困意，睡了过去，熟悉的ID也没有出现。

第二天，项桥愤愤不平地来到公司。

他早晨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刷新评论，然后发现晴の雪还是没有出现。

项桥不死心地点进去晴の雪的主页，顺着他的评论往下翻。

这才发现，原来尹照雪嘴里的“最爱的太太”，给他框框刷的那么多的“小心心”，给别的作者也刷过。

原来自己只是尹照雪众多鱼塘里的一只。

“哎你谁啊，我们朝气蓬勃的男大小桥呢？”同事笑吟吟走过来，项桥趴在桌上，一句话也不想说。

半晌，尹照雪来了，项桥一个鲤鱼打挺起来。

膏药一样，啪一下，很快啊，就粘过去了。

“主任早上好！”项桥把工作文件交给尹照雪看，尹照雪这会儿有别的事情，跟他说：“先放着。”

项桥迟迟不走，先是给尹照雪倒了杯茶水，而后把尹照雪桌上的文件整理了一遍。

尹照雪奇怪地看项桥一眼。

项桥笑的乖巧，“主任，我看你昨晚太累，回家是不是就睡了。”

所以才没有来光顾。

尹照雪：“没有，昨晚睡得不早。”

那你为什么不来！！！项桥咬牙切齿。

项桥：“哦哦，回家加班了是吧。”尹照雪：“没有加班。”

项桥：有钱有时间却不来……所以真的是移情别恋了吧……

项桥杵在办公室迟迟不肯走，尹照雪挑眉：“你很闲？”项桥笑道：“那倒没有。”磨磨蹭蹭，最终还是不舍地走了。

惴惴不安地工作一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项桥终于等到了晴の雪。

【晴の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刚刚看到！！！】

【晴の雪：太太你知道吗，我现在感动得泪流满面……太会画了，感情太细腻了……呜呜呜呜呜】

项桥：……^_^迟来的深情比狗贱。

【晴の雪：作者大大你是我唯一的神！！！】

【跨江大桥[作者]回复晴の雪：真的是唯一吗？我不信^_^】

项桥：（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你说，我是不是你的唯一？

尹照雪：（冷脸）（把刀移开）略微点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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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打工第十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