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项目虽然小，但也很重要，还是要尽量拿下来。”

“好的，尤董。”肖扬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尤朗不再多言，挥挥手，让他们散了。

商务部几个经理从十六楼回到十三楼，各自心怀鬼胎，童芊芊向来不管这类型的商务，只想着别让自己去白干活，一位年长些的副经理常年摸鱼，手里头的几个项目一直磨磨蹭蹭结不了，根本不想接新的工作，还有一位副经理则是肖扬的跟屁虫，一出电梯就上赶着问：“肖经理，要不，这个项目给我吧，您也看不上这种小项目不是？”

肖扬勾起一边嘴角，笑了笑，没搭理他，径直走到了章信的工位前：“章信，这里有个小项目，部门的人都有工作，你到我们这来这么久，都没干过什么正经活，这个项目就交给你吧，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故意打压你呢！”

章信颇感意外，接了文件，确认不是肖扬拿来逗自己的，心中万分感慨，一时说不出话来。

肖扬拍拍他的肩：“这可是尤董说要拿下来的，不知道尤董什么时候过问，你先写个策划书出来吧。”

章信定下心神，点点头：“我明白了。”

跟屁虫副经理可就不高兴了，一路跟着肖扬进了办公室，道：“肖经理，您把项目给章信啊？那还不如给我。”

肖扬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往后面一靠，两条手臂架在椅子扶手上，轻蔑地笑：“这种项目，要它干什么？”

“什么这种项目？这可是尤董亲自过问的！”

“可是尤董也没说一定要拿下来，只说尽量，那他肯定还有备用方案，拿不下来也不要紧，没有他说的那么重要。”

副经理点点头，似乎真是这么回事，又问：“那、那就真让章信去做？咱们可都知道章信是怎么过来的，别又给搞黄了！”

肖扬轻哼一声：“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说着看了一眼手机，站起身来，“行了，你去干活吧，林董叫我了，我去一趟。”

商务部的大办公区很少能彻底安静下来，有人在跟客户打电话，有人在讨论项目进度，有人在闲暇时聊天，再加上敲打键盘、按鼠标，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刚过去不久的夏天时田野里的蛙鸣一样，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想到这个比喻，章信不由得笑了笑，夏天已经过去很久了，办公楼里彻底关掉了空调，有些怕冷的女同事早起上班都要穿比较厚的外套了。

但是他还没有离开这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回到尤朗身边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章信想，也许他这一辈子就只能在肖扬手底下当个普通职员，偶尔被他搞一搞，加班到半夜，然后发现自己什么都干不出来，慢慢地消磨掉他所有的幻想。

可是，他原本也只是个普通人吧，如果不是尤朗培养过他一段时间，他其实跟周围的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章信一边想着，一边打开文档，准备写项目策划书。

“哟！美女！我才多久没见你，这么漂亮了？！”

突然闯进来的声音非常熟悉，章信忍不住回头，惊呼：“小吴？”

那人也怔愣片刻，随后不可思议地上前来：“章信哥？你怎么在这啊？”

周围那种看笑话的眼神又射过来了，章信一时间尴尬非常，拉着小吴就出去了。这个小吴正是以前尤朗不靠谱的二秘，后来被调到房地产分公司的销售部，靠着一张嘴，已经是销售部副经理了。

小吴一路上还是觉得不可能，使劲地眨着眼，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待得两人站到安静的楼梯间，才问出口：“真是你啊？章信哥。”

章信不想再把这段凤凰掉鸡窝的经历重复一遍，避而不答，只问：“你怎么来总部了？嘉木南苑的楼盘卖完了？”

小吴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走了，抱怨道：“哪这么容易啊？一百个人来看，五个人感兴趣，一个人想买，还买不起。那两栋主楼是卖得差不多了，其他的还差得远呢！”

“那你不好好在售楼部呆着，过来干嘛？”

“有些文件要走流程，我拿过来盖个章。”小吴说了会，觉得不大对劲，手肘撞了他一下，“章信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是你就说，兄弟我，”小吴“砰砰”拍了两下胸口，“给你出气。”

章信都听笑了，心说你一个分公司销售部的副经理，给我出气？想到着就忍不住笑了，说：“别说了，赶紧去吧，我没事。”

“那我走了啊，章信哥，有空常联系啊！”

此时，十六楼林平聪的办公室里，肖扬正汇报着章信最近的动静，末了道：“尤董一直没有表态，我看应该是真的弃用章信了，而且，我还是觉得，章信确实没有什么能力。”

林平聪掸了掸烟灰，轻轻摇头：“没这么简单，他要是没有能力，为什么尤朗当初一眼就选中他做秘书？再看看，我要确定尤朗不会再把章信要回去。”

“好的。”

“商务这一块，我们不能放手，章信在你那里，你尽管压着，就让他和童芊芊同病相怜好了，我倒要看看尤朗还有什么人能往这里头折！”

肖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被肖扬压着的章信花了两天就把策划书写出来了。章信看过的策划书比肖扬还多，写起来一点障碍都没有，肖扬得知的时候不由得暗自吃惊，却只是道：“你自己再看看有什么问题吧，我这里忙着呢，等有空了我再看。”

章信在商务部这段时间，被肖扬搪塞得多了，也练出不悲不喜的本事来，没有不悦，只是点点头道：“好的。”

只是一个人的视角很有限，章信又没有太多实战经验，改来改去也差不多。章信干脆把策划放到一边，干起了别的事。

“章信，来，”肖扬急匆匆地出来，“拿上你的策划，尤董说这个项目的人员要开会，你也来。”

什么？尤董？！章信掩饰不住眼中的震惊，匆忙收了策划，跟着上楼去了。

十六楼的小会议室，尤朗和商务部的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看上去并不是非常正式的会议，别人都十分放松，只有章信紧张地直抠手。

尤朗正在看他写的策划。

尤朗方才一进门就看见小年轻了，颇有些震惊肖扬竟然这么快就让章信参与项目，可是眼睛一扫，就看见他眼底的乌青，不由得生气了几分——这个年轻人，最近每天晚上都要去公寓门口坐一阵，什么也不干，就靠门坐在地上。尤朗从手机监控看他的背影，可怜兮兮的。

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白天上班这么辛苦，晚上还要搞幺蛾子，迟早把身体弄垮！

眼前的策划书，全是年轻人一个人写的，尤朗认得他的行文方式，却指着策划人那个名字，明知故问：“章信写的？”

章信的心脏猛地紧了一下。

肖扬笑着回答：“是，其他人手里都有工作，目前只有章信闲着，想着让他锻炼锻炼，时间太紧，我也没来得及给他改。”

章信一直盯着尤朗的表情，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只得躲躲闪闪，像心虚似的。听完肖扬的话，章信不知怎么的，竟有些莫名的期待，想要听尤朗夸他一句，哪怕敷衍也好。可是，他只看见尤朗转过来的眼神，又冷又尖，像是一把冰刀，直直超他刺来。他垂下眼，余光只见策划书一扬，虚影一晃，某种恐惧袭来，让他猛地闭上了眼。

尤朗握着策划书的手一紧，心也跟着抖了一下。年轻人颤抖的睫毛像蝉翼一样，脆弱得叫人心疼。

“问题太多了，”尤朗的语气忽然软下来，“肖扬你改一下，明天把定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