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看着叉着腰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孩子，阿洛伊斯斟酌着开口，“你是……”

“你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听了这话，对面的小孩看上去更生气了。

阿洛伊斯缓缓眨了眨眼睛，认真思考了一下，确定自己对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孩子毫无印象。

他没见过这孩子，不管是被“死亡”以前，还是变成小孩的现在，更不知道这孩子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

但看这孩子的装扮，应该是迦文家的小辈。

见阿洛伊斯依旧一脸茫然的样子，对面的小孩气鼓鼓又带着点傲气地开口：“我是奥斯汀！奥斯汀·迦文！”

阿洛伊斯又认真在大脑里检索了一下这个名字，更加确定自己压根不认识这孩子。

但看着奥斯汀稚气满满的脸蛋，说出口的话就软了几个度：“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想到对方会问得这么直白的奥斯汀明显一哽，气势明显比一开始弱了一节：“你……你怎么能要艾纳尔叔叔抱你！”

这下轮到阿洛伊斯被哽住了。

谁要被他抱，他要谁抱，谁要谁抱？

他怎么不知道！

但这下阿洛伊斯也明白了，这孩子大概是个崇拜艾纳尔的小辈，他以前也见过这种崇拜自己的小孩，艾纳尔是迦文这代里能力最强的一个，被家里的小辈崇拜也很正常。

他也犯不上跟个孩子一般见识，想到这里，阿洛伊斯的姿态也放松了起来，用尽量和缓的口吻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奥斯汀又是一哽，他只是正在气头上，又恰好看到这个叫亚瑟的小孩一个人坐在这里才会冲过来兴师问罪，现在真要他说出个一二三他反而说不出来了。

但他心里又不想在这个叫亚瑟的外族人面前露怯，于是又色厉内荏地开口警告：“你……你以后不许叫艾纳尔叔叔抱你！”

他什么时候有叫艾纳尔抱过自己……阿洛伊斯十分无语，但是还是好脾气地认真回答：“你放心，我死也不会。”

奥斯汀又被对面这个叫亚瑟的孩子的直白话语惊了一下，他眨巴眨巴眼睛，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一声:"亚瑟，出什么事了吗？"

安格森端着餐盘看着两个之间气氛明显不太友好的孩子微微皱眉。

阿洛伊斯看着副官摇了摇头：“没什么……”

“奥斯汀，你在做什么？”这时，一声极为严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阿洛伊斯寻声看去，是一位保养极好的女士，同样的银发灰肤，墨色瞳孔，细看眉目间与对面这个来找茬的奥斯汀还有点相似。

果然，见到那位女士后奥斯汀那原本就外强中干的气势就迅速蔫了下去：“妈妈……我没做什么。”

“真是失礼！”那位女士抬着下巴，眉头紧皱。

在那位女士严厉的目光下，奥斯汀灰溜溜地抬脚走到她身后，接着，她转头对对站在一旁的安格森开口：“真抱歉，这孩子的礼仪课需要补习了。”

安格森又挂出他招牌的那种完美微笑：“没什么，布兰兹夫人。”

“我们还有别的事，就不跟格里芬副官闲聊了。”说完，布兰兹便带着安格森离开了，只留给两个人一个高傲的背影。

阿洛伊斯无言挑眉，他注意到这位女士全程没有一个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倒也可以理解，估计在场很多人对自己的态度都这么微妙。

阿洛伊斯接过安格森递过来的餐盘，不得不说，这里的点心从卖相上看就蛮不错，可以跟艾纳尔家的厨艺仿生人一较高下。

安格森垂眸注视着乖乖坐在沙发上吃点心的亚瑟，想起刚刚的事情又微不可查地皱眉，元帅安排他陪着亚瑟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一贯温和的副官皱眉，刚刚属于他的失职。

于是等阿洛伊斯吃完了两块小蛋糕又喝了一口果汁后，副官面带微笑地用那种和缓的语调跟他开口：“是不是有些无聊，我陪亚瑟去其他地方转转吧。”

大概是因为宴会厅的气氛又或者是因为身上的衣服扣子太多，阿洛伊斯正觉得有点闷，听到副官的提议当即表示了同意，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面前的安格森也立刻伸出手来。

安格森带着他穿过宴会厅熙攘的人群，七拐八拐到了一处长廊前，这里看不到任何穿着制式正装的家伙了，阿洛伊斯倒是看到几个脖子嵌着银制项圈的仿生人带着自动餐车匆匆而过。

安格森看着身旁的小孩东张西望的好奇样子也只是笑笑，在一处悬浮梯前停下，抬起自己的光脑进行身份识别。

随着一声轻响，悬浮梯的门打开。

“这里是秘密通道哦。”悬浮梯缓缓下降，安格森朝身边的小孩炸了眨眼睛。

早已习惯了副官这种幼稚行径的阿洛伊斯眯眼朝对方笑了笑当做回答。

悬浮梯停下，梯门缓缓打开，阿洛伊斯惊讶的发现这列悬浮梯竟然直通主宅后的庭院。

“我们就现在这里透透气吧，”安格森对他说，“等到元帅办完事情我们再回去。”

阿洛伊斯当然不会反对。

作为一个星域中被领袖家族选定的星球，无论是气候还是环境都必然是星域中最为宜居舒适的，阿洛伊斯在一处长椅上坐下，带着青草香气的轻柔微风拂过他的额发，将他在宴会厅的烦闷感一扫而空。

安格森看着面前惬意的小孩，不自觉脸上也带上轻松的笑，就在这时，他的光脑闪烁了一下，安格森查看后微微皱眉，接着抬手朝在暗处守卫的人打了个手势。

“亚瑟，”他蹲下来与长椅上的孩子视线平齐，“我临时有些事要暂时离开，你自己在这里待一会，不要害怕，会有人一直保护你的。”

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即时通讯器放到亚瑟的手里;"遇到突发情况直接按下按钮，我会立刻赶来。"

阿洛伊斯权当没看见副官刚刚向十点钟方向比的战术手势，握着手里的即时通讯器乖巧点头。

安格森步履匆匆的离开，阿洛伊斯猜测大概是艾纳尔那边出了什么问题，看来艾纳尔跟他那几位长辈们的谈话并不愉快。

他又想起迦文家主身边那个银河星域裔的年轻人，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对方的身份不简单。

阿洛伊斯一边思考着，一边从长椅上站起身来漫无目的地抬脚，出于对安格森职业素养的信任，阿洛伊斯对周边环境的安全十分放心。

谁知，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颇为奇怪的响动。

阿洛伊斯脚步一顿，抬脚就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听上去像是什么人在哭，中间还夹杂着大力吸鼻涕的动静，等到阿洛伊斯意识到那声音的主人是谁时，他已经来不及往回跑了。

“谁在哪里！”奥斯汀一边抽泣一边回头恶狠狠地盯着来人，看到对方的脸时明显愣了一下，旋即更多泪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哭得更凶了。

阿洛伊斯目瞪口呆地看着奥斯汀，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小少爷现在就像个可怜兮兮的落水幼崽，哭得直打哆嗦。

见到来人是那个叫亚瑟的外族人，奥斯汀双手握拳，紧攥着自己那价值不菲的制式正装的衣摆，一边疯狂掉眼泪一边高昂着那颗被发胶摸得油光水滑的小脑袋，瘪着嘴巴想要把眼泪憋回去。

结果适得其反，不仅没憋回去眼泪，反而还憋出一声响亮的哭嗝。

阿洛伊斯手足无措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安慰也不是。最终，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一个孩子在自己面前哭成这幅可怜样子，干巴巴地开口：“别……别哭了。”

“要，嗝，要你管……”奥斯汀瞪着眼睛地回嘴，但是原本的气势因为那个哭嗝起码打了三分折扣。

阿洛伊斯没把这种气话放在心上，反而开始思考是不是该让奥斯汀自己处理这种情绪比较好，毕竟这种领袖家族的小少爷最在乎脸面，应该不想在自己面前出丑，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放在奥斯汀旁边，转身准备离开，让奥斯汀自己静一静，

“谁！”奥斯汀哭得话都说不利索，“谁允许你走了！”

阿洛伊斯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十分无奈地回头这个任性的小孩子，心里对远在查格诺的小坎加伊星人克莱亚道了声歉，自己再也不觉得对方爱哭了，今天他可见到比他还爱能掉眼泪的人了。

他三步并做两步在奥斯汀面前站定，正哭得两眼是泪的奥斯汀警惕抬眼：“你……你要干什么……”

阿洛伊斯没回答，径直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开门见山地问：“你为什么哭啊？”

这不能怪他直白，他实在不怎么会哄孩子。

奥斯汀盯着面前这个叫亚瑟的外族人的蓝色眸子，抽了抽鼻子：“母亲……母亲说我没有成为一个合格迦文的天分。”

合格迦文？那是什么玩意？阿洛伊斯被这种领袖家族专用词汇酸得在心底皱起脸，但在哭哭啼啼的小奥斯汀面前依旧是那张沉稳可靠的表情。

“因为，因为，我没有……”银发灰肤的小孩越说越伤心，“没有成为一个迦文的城府和定力……”

这种词也是能跟小孩子说的吗？阿洛伊斯大跌眼镜，这群人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这么一比较，这群人的教育理念和艾纳尔给自己安排的课程之间的差距简直就是高级军事格斗跟幼儿健身操。

等一下，这一切该不会是因为奥斯汀跟自己那场连小冲突都算不上的对话吧？阿洛伊斯想起布兰兹带奥斯汀走的时候说的话，觉得自己的猜测**不离十。

“咳，”是跟自己有关的事，阿洛伊斯更不好意思坐视不理了，他想了想，开口道：“我觉得你母亲说的有偏差。”

小奥斯汀继续抹眼泪。

“什么是一个合格……合格迦文，”心无芥蒂地把这种领袖家族内部专用词汇说出口对阿洛伊斯来说还是种考验，“就拿——就拿元帅来说吧。”

左思右想，阿洛伊斯还是选了自己最熟悉最方便拿来用的一位当例子。

听到艾纳尔的称号，奥斯汀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阿洛伊斯。

“他现在是不是很厉害？你很崇拜他？”

奥斯汀点头点得好像小鸡啄米。

很好的突破点，阿洛伊斯看着对方的反应继续开口：“但他也不是完美的人啊，他小时候……”

“不许你说艾纳尔叔叔不完美！”奥斯汀这下连哭都忘了，气鼓鼓地打断他的话。

“……”阿洛伊斯无语。

“行吧行吧，他是很完美，”秉持着不能跟个爱哭鼻子的无脑小粉丝一般见识的心理，阿洛伊斯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说，“但是他也不是一下子就这么完美的，他也是从一般的完美到绝对的完美的。”

“艾纳尔叔叔才不一般呢！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重点是这个吗？”阿洛伊斯最终还是没忍住，“你通识课成绩是不是很差啊，我这段话的意思是告诉你过程也很重要！很重要！”

奥斯汀像是被他吼住了，扁了扁嘴：“那，没有天分只有过程也能变成完美的人吗？”

“那当然！”阿洛伊斯笃定道，“再说了，就算不完美又怎么了呢，全星际这么多人，又不是人人都是你艾纳尔叔叔，不完美的人多了去了，整个星际就是由我们这些不完美的人组成的！”

更别提你那艾纳尔叔叔压根也不是什么完美的家伙。

奥斯汀像是被他这一通连哄带骗哄住了，他用阿洛伊斯递给他的帕子擦了擦眼睛，平复了一阵心情后，他对阿洛伊斯道：“谢谢你，亚瑟，你人其实还不错。”

哈哈，阿洛伊斯在心底无语笑笑，面上依旧不显：“没什么，所以不要再为这种事情哭啦，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更值得做的事情呢。”

“我也要和你说对不起，”奥斯汀的声音还带着哭腔，“我不该只听了加利恩老师的话就觉得你是坏孩子，更不该因此觉得你不配待在艾纳尔叔叔身……”

“加利恩？”阿洛伊斯敏锐地抓住对方刚刚话里的重点，“加利恩·伦纳特？”

奥斯汀微微地皱了一下眉，鉴于他现在对面前这个外族人颇有好感，于是他只小小声道：“亚瑟，我们不能直呼老师的名字的，这是件失礼的事情。”

“他是你的礼仪老师？”

奥斯汀乖乖点头：“加利恩老师说你愚笨又无礼，还故意捣乱，是他见过最无可救药的学生。”

阿洛伊斯用了一点时间恢复自己面上惊愕的表情。

他那天的表现虽然不怎么样，但也没糟糕到那个地步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奥斯汀虽然现在是艾纳尔的小粉丝，但是他其实会变成阿洛伊斯的小弟（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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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