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伊斯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加利恩，课上注意力不集中这件事肯定是他自己的问题，但也不至于对方哪怕不再来给自己上课了也要在背地里把自己刻画成十恶不赦的混球吧。
他甚至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一旁的阿洛伊斯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奥斯汀已经擦擦眼泪，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繁复衣衫上的衣褶，转头对坐在原地的阿洛伊斯开口：“我们该回去了。”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非常迅疾，他已经决定看在艾纳尔叔叔的面子上，暂时把这个外族人划进自己人的范畴。
“嗯？”正在思考的阿洛伊斯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
奥斯汀看着面前一脸茫然的亚瑟，想起自己从母亲说艾纳尔叔叔家里那个外族小孩子前些日子才开始接受礼仪课程，心里又泛起点怜悯，于是他非常善解人意地开口：“在宴会上离开太久也是一件失礼的事情，你可能还没有学到这一部分课程，在宴会开始时，一个合格的迦文应当准时到场以表达对宴会主人的尊重，在宴会过程中，要积极……”
眼看这孩子要把课本上的东西一字不差地给自己背出来，阿洛伊斯赶忙跳起来摆摆手：“你自己回去吧，我再自己在这里待一会。”
根据奥斯汀的话，阿洛伊斯估计最不合格的迦文就得是那个热衷在宴会上迟到早退的艾纳尔。
奥斯汀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外族人毫不在乎地站起来，转身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连忙拔腿跟上去：“你要去哪里啊！”
反正不要回去，阿洛伊斯听着奥斯汀在自己身后大呼小叫，无言把脸皱成一团。
他能感受到安格森给自己留下的守卫还在不远处，所以也不用担心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他只需要在这里等待宴会结束就可以了。
“你不要乱跑啊！”奥斯汀跟在他身后，“这里很大的，你又不知道路，迷路了怎么办？”
“迷路了就等人来找呗，”阿洛伊斯继续迈步，扭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奥斯汀，“你不是要回去吗，跟过来干嘛？”
“我……”奥斯汀瞪着眼睛，他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要跟上来，于是又虚张声势开口，“我是怕你闯祸，到时候影响艾纳尔叔叔的名声！”
这下又轮到阿洛伊斯无语了，刚要说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响动，两人的脚步都是一顿，紧接着动作极其默契地一起躲到树后。
奥斯汀看着动作迅捷的亚瑟，皱了皱眉，自己躲起来是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偷跑出宴会厅，亚瑟怎么动作也这么熟练？
阿洛伊斯对奥斯汀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他只皱着眉侧耳听着不远处的响动，听起来像是有人正在谈话，这里的庭院并不对外开放，这时候宾客们也都应该在宴会厅才对……
也许又是个偷跑出来透气的家伙？阿洛伊斯正这么想着，不远处对话的零星字句顺着微风被送到阿洛伊斯耳朵里，他的精神骤然紧绷了起来。
他听到了艾纳尔的名字。
突然，身后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阿洛伊斯一个激灵，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奥斯汀已经被他一个过肩摔拍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奥斯汀躺在地上，缓了整整两秒钟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但还记得他和亚瑟正在干偷听的勾当，只能躺在地上仰着脸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用气声质问对方。
“你突然拍我做什么？”阿洛伊斯也瞪着眼睛用气声回问对方，他刚刚完全就是下意识动作，幸亏他现在身体还是个七岁的小孩，身为佐拉尼星域裔的奥斯汀虽然年纪还小但仍拥有族裔基因里的强悍□□条件，又是摔在了草坪上，但要是自己的力气再大点面前这个趾高气昂的小少爷也还是会受伤。
奥斯汀自知理亏地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用阿洛伊斯伸手去扶，自己一个骨碌就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躲回阿洛伊斯身旁的大树后。
“他们在说什么啊？”奥斯汀竖着耳朵听了一会，什么也没听明白，于是压着声音向一旁看上去听得十分认真的阿洛伊斯询问。
“距离太远了，”阿洛伊斯拧眉，他的听力虽然有精神力的加持，但是受限于他现在的身体条件，他的精神力没办法得到最大地开发运用，对身体的负荷也很大，只是听了那么一会，他的耳膜已经开始一鼓一鼓地闷痛了。
这具身体还是太孱弱了。
“我们再悄悄往前……”他压低声音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奥斯汀说话，本来这种事情不该带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但是鉴于他目前对奥斯汀的了解，这个单纯的小少爷大概是不会轻易松口乖乖回去，到时候动静闹大了反而适得其反，倒不如好好带着他，留神注意一下这孩子的安全就行。
“好！”奥斯汀斗志昂扬地回答，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一开始只是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从宴会厅偷溜出来而已，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他《星际小战士大战邪恶星盗团》里执行任务的星际小战士，于是摩拳擦掌准备行动。
那是他最喜欢的一部卡通片，可惜只有每次功课得到夸奖他会被允许看一集。
奥斯汀这种积极的态度让阿洛伊斯一直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了不少，他们俩一起从藏身的大树后躲进一旁修剪整齐的低矮灌木里，繁复的正装有些不便于行动，但好在他们俩都是小孩身量，动作也灵巧，两人躬着腰，七拐八拐地走了几步，悄然靠近了不远处看上去正在闲谈的两个人。
那是两个阿洛伊斯不认识的家伙，看上去都是佐拉尼星域裔，正在几步外的亭子下嘻嘻哈哈地闲聊着什么。
“咦？”一旁的奥斯汀突然出声，“他们不是迦文家的人，是怎么进到这个庭院里的？”
自己好像也不是？阿洛伊斯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正蹲在自己身后的小孩，经过刚刚那么一通折腾，奥斯汀那套制式正装已经不成样子，扣子和缎带歪扭着，原本被发胶服服帖帖抹在头皮上的头发也乱了，两绺散乱的头发打着卷垂在额头上，倒是比那种油光水滑的发型适合他多了。
阿洛伊斯估计自己现在不会比奥斯汀整洁到哪里去。
注意到阿洛伊斯的视线，奥斯汀才后知后觉自己那两绺不听话的头发，立马像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把捂住自己的额头，色厉内苒地压低声音开口：“你看什么！”
接着又手忙脚乱地把那两绺头发重新抹了回去。
阿洛伊斯一头雾水，但还是由衷低声开口：“我觉得还是刚刚的发型比较适合你。”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自认秘密暴露的奥斯汀捂着额头嘀咕，“你这是在挖苦我。”
阿洛伊斯觉得莫名其妙，又想起艾纳尔也是这种死犟的性格，迦文家的血统里遗传出的犟种吗？
不过迦文家族好像确实很少看见留卷发的人？阿洛伊斯后知后觉，不仅如此，他好像确实没见过几个天生卷发的佐拉尼裔，奥斯汀的母亲布兰兹夫人似乎也是直发。
他悄悄抬眼看向捂着脑袋蹲在原地自闭的小孩，叹了口气，这个年纪的小孩就是很容易因为这种事情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他想了想，径直伸手，把对方捂着头发的那只手拿了下来，那两绺□□的头发立马打着卷垂下来。
“很可爱啊，”他的手指绕过奥斯汀垂在额前的卷发，接着垂下脑袋，指了指自己的头，认真开口，“我也是卷发啊。”
奥斯汀在身旁人动作时就好像僵住了似的，现在他看着亚瑟那一头颜色温暖的金色卷发，莫名觉得眼眶发热，鼻头也酸酸的，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种话。
就在他刚要开口说什么时，一旁的亚瑟迅速抬头看向凉亭的位置，脸色也明显认真了起来。
奥斯汀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哭鼻子的时候，连忙眨了眨眼睛，把自己那点泪意憋回去。
阿洛伊斯没注意奥斯汀的反应，他正侧耳听着凉亭里那两个人的谈话，那两个人东扯西扯了一圈没用的东西后现在话题才终于又回到了艾纳尔身上。
但那两人谈起艾纳尔时的口吻却让阿洛伊斯直皱眉。
虽然心里一向清楚，艾纳尔那种行事作风受到很多人的反感，但这还是阿洛伊斯第一次直面这种针对自己好友的恶意。
艾纳尔是军人，他行事再外放狂悖不近人情也无关紧要，这些流言不会对一名联盟军人产生任何影响，他们这些军人只用实力说话，艾纳尔在战场上杀死的虫子摞起来怕是能把那两个没上过战场只会大放厥词的家伙吓死。
本来以为能借机探听点什么消息，谁知道只是两个蛀虫在互发牢骚，阿洛伊斯盯着凉亭里的两个人，虽然他本来也没有对能从这种偶遇的路人得到线索这种事情报什么期望，但他的心情就是莫名开始坏了起来。
“他们怎么可以那么说艾纳尔叔叔！”一旁的奥斯汀几乎是出离愤怒，崇拜艾纳尔的他不允许有人在自己面前这么诋毁自己的偶像，一时间差点连自己要隐藏踪迹的事情都忘了，嗖一声站起来就要上去兴师问罪，被一旁的阿洛伊斯一把摁了回来。
“你干什么！”奥斯汀瞪眼看着阻止自己行动的人，“难道就让他们那么乱说话吗？”
“奥斯汀，”阿洛伊斯转头看向在自己手底下扑腾的奥斯汀，语气平稳地开口，“你知道我最近才发现做小孩的一个优势是什么吗？”
奥斯汀不明白话题为什么转变得如此迅速，但他还是分心地想，刚刚好像是亚瑟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阿洛伊斯朝他眨眨眼睛：“不管小孩做了什么，大人都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
“什么意思？”奥斯汀没明白对方话，但从对方神秘叵测的笑意中，奥斯汀品出一个信号。
有人要倒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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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卷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