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雪翻转手上的纸，也是翻转她人性的另一面，纸上什么内容都没有，只写了“复仇计划”四个大字。

谢雪很开心，李雪能不问缘由地答应自己，“等我们把荣曜推到顶峰，就可以实施这个复仇计划了。”

李雪一脸茫然，“这是什么？什么复仇计划？”

谢雪远远没有李雪想的简单和单纯，“荣曜集团是尚励国四大家族之一，但从我姥姥开始，我妈妈，还有我都在接任总裁之后，被恶意针对。

我怀疑这些都是家长会的意思，他们觊觎荣曜集团的实力，想控制住我们。但又碍于时局稳定，不能贸然摧毁，只能一直暗搓搓地搞小动作。姥姥和妈妈都是死于暗杀，这个血海深仇，我一定要报，以慰她们在天之灵。”

李雪这才恍然大悟，谢雪心中充满仇恨，她想要奋发图强不过是为了公报私仇，“但这都是你的猜测，你有证据吗？”

“不需要证据！”谢雪满腔怒火隐隐燃起，“她们每个人死了之后，荣曜都会出现巨大动荡，一层一层地被削弱，家长会却任其失控，不闻不问，这些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不是他们的意思，谁敢出手？我要让全世界知道，荣曜集团不是懦夫，谁都惹不起！”

“你打算怎么做？”李雪压抑情绪，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她生怕谢雪一步错步步错。

谢雪平复下来，露出半秒诡异笑脸，“现在要做的是重振荣曜啊，你不是答应会陪我一起吗？”

“如果你真的想拿回属于你的东西，我可以帮你。”李雪告诉自己，面对一个比自己小七岁的孩子，不应该大动干戈，而是正向引导，“但一定是通过合法的手段，我们就当借这次机会，帮荣曜集团清理门户，重新建立起新的架构和制度。”

“清理门户？”，一语惊醒梦中人，谢雪看着李雪得意地笑了笑，“还是你有办法，就按你的意思来。”

* * * *

当李雪知道实情的时候，谢雪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正如李雪所知，周渡明和毕继益分别在铓锦国和让国重新建立实验基地，选址都在很偏僻的地方，谢雪都没有告诉她具体位置。

李雪只知道，铓锦国实验基地设定相当高级，而且军事戒备森严，甚至可以躲避卫星定位和雷达追踪。

让国实验基地则很神秘，李雪起码知道铓锦国的实验方向是精神和心理类疾病，面向全球市场。但对于让国，她只知道跟铓锦国的完全不一样，具体是什么，她花了近十年时间，才略知一二。

而探国实验基地是荣曜集团名正言顺建立起来的，所有人都知道是为了研发荣曜集团的产品，从不掩饰。就像谢雪提到，基地负责人林一虎是母亲林杏岚在探国救下的养子，算是她义弟，两人交情颇深，谢雪对他也是委以重任。林一虎在探国以荣曜集团的名义，建立了研发基地和加工厂，规模巨大，声明远扬。

李雪当初那句“清理门户”，被有心的谢雪所用。

起初重新联系四大家族的各位总裁时，由于荣曜集团被迫害，其他三个家族都只愿自求多福，将谢雪拒之门外。

后来，她把心一横，让周渡明找到在铓锦国留学的蔡泽语，重穹实业唯一准继任人。

蔡泽语小时候被同学霸凌，引发双向情感障碍，小学没毕业就被送去铓锦国治疗，而且需要长期服药。周渡明凭借自己身份的便利，引诱蔡泽语在铓锦国多次故意伤人，逼使她家人接她回尚励国。

谢雪利用蔡泽语的病情时好时坏，暗地里多次刺激她的躁狂症状，大大加剧她的暴力倾向。坤宸投资的四代总裁——孙孜诺的小姨范秀欣，就是死在蔡泽语之手。

蔡泽语病发最严重的时候，会彻底失去意志，必须要长期大剂量服药才能逐渐缓解。谢雪就是看中了这个机会，坤宸投资一直隐藏实力，不管哪方求救，都只顾自保。她借蔡泽语的病，清除掉范秀欣，孙孜诺就必须以坤宸投资唯一继任人的身份继位总裁，那年，她才15岁。

而重穹实业也因为要保全蔡泽语安好，把她推上总裁的位置。

同一时间，坤宸投资和重穹实业两大家族更换最高负责人，四大家族在家长会眼中千钧一发，必须要有人重新带领大家走上正轨。

按照辈分，仅剩的四代掌权人应楚蛾应当是领航人的首选。可惜，当年三代被屠，叛徒正是出自枫临智传，毫无说服力可言。

就在这个时候，谢雪出现了。她带着丰厚的资产，和三国实验基地的硬实力，强势回归尚励国。

大家都不看好她，偏偏她最争气。小小年纪，已尽显锋芒。凭借自己的胆大心细，如愿掌控全局。

* * * *

跟着荣曜集团回归尚励国的，还有李雪。

“你是不是知道我真实身份了？”李雪来谢雪办公室找她的时候，发现桌面一份文件，是李雪的个人资料，里面详细记录了李雪的基本信息、家庭背景和学习经历。

“什么身份？就这？”谢雪欣赏着72楼窗外的风景，那时的尚励国还经常能看到万里晴空。

“我原本只是好奇你的成长轨迹，没想到，真没想到。”她转身看向李雪，“不过没关系啊，你在我身边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我只是希望自己能一直这么开心。”

面对谢雪的“天真烂漫”，李雪咬紧牙关，她每每告诉自己，要耐心，阻止复仇计划才是重中之重。

两个人沉默相对，直到谢雪回到位置上。

她拿起李雪的资料，轻蔑一笑，“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你曾经是谁。”她又把资料扔到一边，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桐，总分第一名考入警校，只是因为你聪明。优秀学生毕业，只是因为你本来就很优秀。但这些都过去了，现在的你，是我谢雪谢总裁的特别助理，够了。”

李雪紧闭双唇，鼻孔微张，不想理会面前的嚣张跋扈。

谢雪牵着李雪的手，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前，“你看，放眼望去，以后这些都是属于我们的。”

李雪挣脱开她的手，转身面对面，义正言辞地说道：“谢雪，我跟你不一样，我相信法律，而不是随便主宰别人的生命。”

谢雪顿了一下，双眉上抬，“法律？呵……桐，你忘了叔叔阿姨，和李家村的村民是怎么死的吗？你不想给他们报仇吗？法律只能惩治最低等的阶层，而那些动动手指就草菅人命的指使者，才是我们真正的目标。”

她向李雪迈近一步，举起李雪的左手，“我们两个人齐心协力，你帮我上位，我替你报仇，未来可期。”

李雪摇了摇头，她不可能赞成谢雪那套歪理。但她没有反抗，而是选择接受谢雪的提议，“你想我怎么做？”

李雪铁下心，将错就错。她决定以身入局，待在谢雪身边，复仇计划但凡有点苗头，就第一时间把它掐灭。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雪凭借自己在警校学到的一套套专业知识，以及自身练就的拳脚功底，常伴谢雪左右，为她出谋划策，替她披荆斩棘，风头一时无两。

那时的谢雪，虽然带伤在身，但年纪尚轻，体内遗传病的影响也是微不足道。

两人有勇有谋，短时间内收兵买马，壮大势力，荣曜集团在四大家族中脱颖而出，让家长会刮目相看。两人的默契合作，更让旁人望尘莫及。

* * * *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谢雪身边有个李雪。”李雪和范良芳约在一个工地地盘，“但只能确定谢雪知道我是从警校毕业，我不敢多问，她具体知道多少。”

这是李雪成为卧底后，第一次约见自己直系接头人范良芳。

在尚励国警局热血奋战三十年，范良芳已然是尚励国警局治安侦查大队长。她先后破获多宗重大刑事案件，受尚励国市民拥戴。但凡有罪犯听到“范良芳”三个字，都会虎躯一震。

“她既然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还把你放在身边，就不怕养虎为患？”

李雪在确认要长期潜伏在写谢雪身边之后，第一时间联系到范良芳，她是李雪实习时候的上司，也是金赤恩第一次当卧底的引路人。

李雪也曾百般推断，“她也许只是觉得我上过警校，但不知道我已经当上警察。”

“不过，自从得到家长会重视之后，她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也不好说。

我也以为她会把我赶走，没想到她居然给我一个特别助理的身份，让我可以在荣曜集团自由出入。”李雪也参不透谢雪的心思，“也好，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可以深入监察她的一举一动。”

范良芳也同意她的想法，“没错，既然你已经知道她有心复仇，必须密切关注她的行动。我们的目标不只是防止她做出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也要警惕她扰乱社会秩序的动作。”

“明白。但是谢雪嘴上说着不在乎我是警校出身，实际上还是对我处处提防。”李雪决定成为卧底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一切最坏的打算。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费尽心思实行她的复仇计划，甚至不择手段。”李雪提出关于三国实验基地的推测，“据我所知，铓锦国、让国和探国的实验室功能都大相径庭，她现在都只是安排我跟探国的林一虎对接。荣曜集团还有很多秘密等待挖掘，我也一定会查清楚谢雪口中的复仇计划到底是什么。”

“好，既然你做好深入虎穴的准备，这给你。”

范良芳递上一个黑色防水小包，“这里面有一个录音笔，一部手机，还有一瓶救命的药。录音笔你要长期藏在身上，但小心别被发现。你要联系我的时候，就把手机卡插进手机里，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那瓶药，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要用，只有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才要立刻吃一粒。不能多吃。”

李雪仔细检查小包里的物件，确认无误。

“范队，我可以打探一位朋友吗？”李雪真挚地看向范良芳。

“谁啊？”范良芳有点诧异。

“金赤恩。”李雪因为回村办丧事，一去就是两年，本来说好两人要一起毕业，一起进尚励国警局，但因为遇到谢雪，她一直没有机会联系金赤恩，“她高二的时候，帮你做过卧底的，后来全靠你认出她，把她招进警校。我现在不方便联系她，就想问下你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

金赤恩老是表现得吊儿郎当，李雪怕自己不在身边之后，她就放弃了。

“我记得她，”金赤恩的外貌抢眼，性格也大大咧咧，范良芳对她还是很有印象，“她挺好的，现在……现在我不确定她是什么职位，但实习的时候，有跟着参加过几次扫黄放蛇行动，表现得不错，我对她印象挺好的。”

听到范良芳的称赞，李雪也放下心头大石，“她有好好当警察，我就放心了。”

自己的卧底工作惹得焦头烂额，却还想着给好友鞍前马后，“其实金赤恩很机灵的，麻烦范队可以帮我多照看她一下，拜托了。”

范良芳也确实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如此心善，但这也是她担心的，怕她心肠太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