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拐绕和识别通过，他们从密道重新回到交易所能见天日的欢乐场，甘安扭头进了办公室，关上门。

方时迹差点被挥砸的门撞到鼻尖，他摸摸鼻子。

11号离老板的办公区域有段距离，看见方时迹，他招手叫他过去。

“怎么了？”

“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那个很强劲的女人吗？”11号双手苍蝇腿似的搓动，掌间摩擦的声音刺耳又猥琐。

“她打到了积分榜榜首，今天有不怕死的居然来挑战她。”

方时迹想走，他看了看光脑，找个借口脱身：“后台有货要清理。”

11号自动忽略他不感兴趣的表情，雀跃道：“今晚有几个新伙计来帮忙收拾，我们两个去放松放松心情！”

他心不在焉地数着下班的时辰。

“马上下班了。”

“走吧，6号！”11号说。

方时迹听着取代姓名的代号，低头看到的脚踩密道的曜黑地板。分裂的世界观如同被生生撕裂致死的变形躯体。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

6号被同事11号拉到交易所分割出来的一小片聚众地段。

这里的气味浓烈，掺杂运动的汗水挥发和浓重难消的机油味被无法避免地吸入呼吸道。

积分榜擂台赛，方时迹不喜欢，所以不经常过来观看。

倒是11号，作为交易所的工作人员，以此为乐，免费来这里观看了数不清的场次，高涨的情绪从踏进来起便持续膨胀。

方时迹的鼻子今晚重创多次，他转身想走，“你玩吧。”

谁知11号铁了心要让他真真切切看到最新爆料，嘴巴不断和方时迹说话，有力的手拽着方时迹往擂台中心挤，他宽大壮实的体格硬是在密集的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来。

然而11号一根筋如牛直冲，方时迹在后边一句话没听清，小臂被他的牛劲快捏碎。

台下疯狂下注的看客对着擂台怒吼。

“失语者！”

“打她！哇喔！”

“失语者！失语者！”

11号不管不顾地撞开他们，他们立即转头狂骂出口，发红的眼珠子瞪出眼眶。看到方时迹两人的制服，以为是工作人员维护就不再理会。

方时迹才静下来的心跳，又因为疯狂弥漫的狂躁开始上升频率。

环境氛围溺爱这种躁动。诱惑无端闯入的初来者产生**，放纵老手日复一日沉溺其中。

方时迹雏鸟般紧随11身后，在看过了一众长相各异的打了兴奋剂的看客后，终于到了擂台边上。

肉搏赛，热汗淋漓。

方时迹还未在台边站定，脸侧吹来一股热液，热液带着烫人的温度从肉搏场上洒下来，洒到方时迹的脸上。

他以为是汗，堪堪抬头。

如日光圣耀照下的聚光锁定刚胜利的选手，胜利者浑身裹紧暗红色的特质面料，健硕的臂膀仿佛要冲破紧身衣的束缚，唯一露出的头部昂扬在众人为他高涨的呼喊声中。

方时迹抬头，那人转身向另一边看场的观众展示。

他才看到他背部的白色，以及倒地挣扎传闻中的女人。

女人的代号在积分后缀还挂着一朵电子花，以表新人入局，额外有积分加成。她从终结万恶的禁闭室一层逃命至此，短短几天，用性命和拳头在交易所开创全新爬榜纪录。

现在，积分榜榜首换人。

“失语者”闪动红色标识从方时迹看不到的最底端迅速爬升，直至第一。

一小时以前还是传说的女人此刻在台上奄奄一息，她没有看积分榜更换，她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胜利者，比起那张脸，那个人的金色眼瞳更深刻。女人放弃抵抗，仰面轻笑。

胜利者不同深浅的血液染红了白色的底衣，和颜料全然不同的色彩渲染。

简单，原始，狂热。

方时迹的心脏和器官因为血液的喷射和沾染鼓动。

是因为空气中的助燃剂。他心想。方时迹甩了一下脑袋迫使自己清醒。

位于赛场中心，方时迹的耳膜有些承受不住。他很快地扫过一眼胜者的背影，用拳头锤了下身旁的11号。

“我走了。”

人挤人，11号顺了一瓶饮料，晕吐在台边的客人没有看到。

方时迹见他没听到自己说话，想凑过去和他说下班时间到了，我得回家了。

没来得及开口，下巴湿黏黏的，两根手指从台边伸出。

有人将手穿过了一层交易所为擂台赛**的保护幕墙，幕墙碎裂的地方扎破了他本就红艳的手臂。

方时迹记得看台没有那么近的距离。

手指用力掰过了方时迹的下巴，他的深蓝色眼睛不得不对上那个人的血脸。

太近了，“失语者”的脸近在咫尺。

惊艳张扬的一张脸，洗涤了他刚刚看过无数人的眼睛，线条明朗，金黄色的眼球仿若晶体完美镶嵌在一张艺术品的脸皮间，而微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巴可能脱臼了。方时迹心想。

“没有。”

他的发声部位好像机器，器械转动的声音压制住方时迹耳膜中其他人的咆哮，清晰可闻。

那双金黄色的瞳仁看向他。

熟悉的感觉，方时迹的认知被碾碎，他好像又回到了安全区外五感尽失的时刻。

只有面对面花名叫“失语者”陌生男人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下巴被肢体触碰爽到刺痛的感觉让方时迹开始不禁发抖。

“不要看别人。”

“失语者”的手指滑动在战栗的脸上，温柔地擦拭掉喷溅到方时迹面庞上的热血。

“我会一直看着你。”

那么近。

方时迹分不清吸入的气体是不是从他身体中呼出的。

快要被心跳声淹没时，“失语者”微笑着退回擂台，过程中他挣开了失去弹性的保护幕墙，碎裂的爆破声贯彻整个空间，本就沉溺于其中的看客如同洪水猛兽般吞没擂台。

他转身，看了一眼身后，随即奔离擂台。

金黄色的荧光闪电般退散，很快消失在纷挤的人群中。

11号摇晃呆愣原地的方时迹。幕墙内充斥着为了激发擂台赛看点的增奋气体。

“……6号！”

“6号！”

“醒醒！疏散人员！疏散人员！”

11号一边接收频道内部通讯，一边配合擂台赛的负责人员掌控局势。

交易所喷发的兴奋气雾交织在空气中，擂台上下不同的助兴气体混合，连事前埋过抵抗药剂的工作人员都快要抵制不住。

“方时迹！”

方时迹清醒过来，幸亏有甘安的一巴掌。

交易所内部混乱不已，行尸走肉的人群淹没了交易所，气体的挥发速度很快。

不消几分钟，甘安将他拉到交易所的办公室里，让他进私人移行梯出去。

方时迹踉跄几步，还懵着，“我还没打卡。”

甘安没停下，黑着脸把他推进去。

“走！”

说着，一头黑雕飞进来，甘安的精神体镇静地护在方时迹周围。

“他安全到家，你再回来。”甘安对精神体说，又盯着方时迹脸上涂抹的血迹，“回去洗澡。”

甘安放下最后通告，便折返交易所。

-

“不要看别人。”

方时迹的梦里低语声再一次响起。但器械转动被替换成耳朵听过的声线。

方时迹睡了很久。

醒来时，清洁机器人打开的每日新闻已是晚间，他睁眼捂着闷痛的前额从床上坐起身。

“……下城区数名不当造势者已被安保处召回，相关事件原因仍在调查中，具体情况安保部门将成立调查组调查。”

显示屏上一位正装男士在发言，是安保部长在对昨天的突发事件做公开描述。

“场所负责人甘安……”

方时迹抬头，看着秦岩峰正派的模样，发丝一丝不苟，嘴角微微上扬，这副面孔说出来的话令人信服。

“已经召至安保部进行看管和问询。请下城区居民严守宵禁律条，严禁出入娱乐场所。”

秦岩峰颔首，新闻转播还给主持人。

方时迹去拨甘安的光脑通讯，显示联系失效。他又打了几次，依然没有人接。

新闻短暂地提了甘安的名字，却没有提及交易所。

“今日降温。”清洁机器人汇报外界气温，手里正熨烫方时迹凌晨换下来的制服。

方时迹走过去，提起制服闻了闻，上面沾染的气味并没有完全清洗干净，昨天交易所内部的兴奋气体交融，想来效果过剩，爆发的危机引起了安保部的关注。

甘安被带走了。

方时迹又取来一件常服穿上，机器人提醒他再穿一件暖衣，并为他准备在旁边。方时迹套上暖衣，重量没什么区别，但下楼走到外面，暖衣跟着低温调节好了舒适的温度。

街道上没什么人，他又拨了一遍甘安的光脑，无人回应，仍然显示联系失效。

方时迹耸肩将衣服帽子戴上，向交易所走去。

他来到交易所的对街，隔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看，交易所和以前没什么区别，白天紧闭大门，几间瘦小的店铺开在周围做掩护。

“倒闭了？”

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方时迹一跳。

他转头，一张放大的脸突破安全距离跟在后脑勺。

“！”

身后的人微笑着退后，对方时迹打了个招呼。

方时迹看着“失语者”，心道：阴魂不散。

那人微笑，说：“不是说过了吗？我会一直看着你。”

-

林舟行从擂台溜进拍卖中心，给最近通讯的秦岩峰打了个通讯。

秦岩峰早就睡下了，他接通后说：“我对你的天命之子不感兴趣，要说明天上班时间说。”

“快来！”

林舟行呼吸平稳，可跟踪他的脚步声如万马奔腾。

秦岩峰：“你被追杀了。”

“不是。”林舟行说，“交易所内部暴乱，速来。今天把这儿给封了。”

“……”

林舟行迂回有度，交易所每个角落都走一通。所过之处，有如蝗虫瘟疫覆灭。

“……不愧是行动部部长。效率很高。”

“自然。功劳给你，不用谢。”林舟行说完，挂断了通讯，并顺手在秦部长的安保系统里拉响红色警报。

准备躺下不管的秦岩峰：“……”

最后不得不起床去申调还在部里加班的部员外出任务，梳理整装的工具箱也不少。

去到现场，秦岩峰带的加班部员正好是刚招收的小虾米，三个人站在催q剂和不明气体热得冒烟的交易所门口，面面相觑。

小虾米扛着冲击波炮，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

秦岩峰站在旁边抽烟。

“这打过毒素免疫也没作用吧。”气体污染太严重了。

另一只虾米严谨道：“报告部长！我们还没有打毒素免疫。”

是的是的，新人还没来得及打抵抗针剂。

秦岩峰严肃地点点头，大有一番道理地站在门口等林舟行自行处理后事。

申榜了，希望这期能上红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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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