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应飞像是刚刚才想起来这点,视线上下打量了一圈秦不弃。
秦不弃的这一身...怎么说呢,他自认饱读诗书,说不出来这种不上台面的话,所以还是不说了。
严格来说也怪他,没给秦不弃留时间收拾自己,不过就算留了也没用,她那包裹里根本就没有几件能拿得出手的衣服,除了那天晚上他见到的嫁衣之外,估计也没有其他的了。
说不定那嫁衣也不是她的,是王太广给的,恐怕只有里面那一身丧服是她的。
“怕什么,有本公子在罩着谁敢笑话你。”
华应飞还是没舍得放下他的那把折扇,拿在手里轻轻摇晃着,走起路来的样子嚣张至极。
大概这是有钱人的小癖好吧,秦不弃也不是很懂。
銮城最出名的一家酒楼,平日里都是人满为患,但和今天的数量比起来,之前的都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整个酒楼从上到下一共三层,全都被许知府大手一挥包了下来,一来是用做喜宴的排场,二来也是这里的人,都见见那位传说中的大人物。
让銮城里这些暗地里搞小动作的家伙都弄清楚点,他许忠背后的靠山,他们谁也得罪不起。
许知府家后院张灯结彩,来往的下人面上都带喜色,许大公子终于遇到了自己的心爱之人。
“华荣啊华荣,为了你我可是把自己下半辈子都搭进去了,你可一定要把这事办成,要不然我得后悔死。”
张知尽穿一身大红嫁衣,坐在铜镜前梳妆,同样都是出嫁,她的样子看起来要比秦不弃光鲜亮丽太多。
她身后站着一位长相极为艳丽的女子,那女子手上正拿着珠钗,插进张知尽盘好的发丝里,听到她略带埋怨的话后,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如玉脂般纤细的双手,拍在张知尽的肩膀,她的语气温柔至极,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要是真不喜欢,今夜我找人帮你废了他,不会让他碰你一下。”
“反正你是要带他入赘丞相府的,就算死在半路上,也不会有人知道。”
华荣纤细的手在张知尽的嫁衣上轻轻拂过,这件衣服是她亲自挑选的,云锦绣面的衣料的确精巧细致,配得上这样耀眼的张知尽。
“好好好,你是大公主你说了算,反正我都听你的,现在要让我给你打掩护,我肯定也能把这事办好,你就放心好了。”
张知尽语气是满不在乎的随意,随手扯住了华荣那一双不安分的手握住,那因为常年练箭而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揉搓着华荣细嫩的手心。
这样亲昵的举动,换做其他人,华荣肯定是会生气的,不过对方是张知尽,这么多年的相处华荣早习惯了。
张知尽是隔例外,不能以常理而论。
“许平昌虽然没什么大才能,但他长得还算顺眼,也不像京城里那些男子心高气傲,对我也一直都是百依百顺,暂时就这么先凑合着过吧,以后要是不行了我自己动手,就不劳烦我们大长公主了。”
“吉时也差不多快到了,许平昌应该一会就过来,你要不先去喜宴上吃点,手头上的事忙完我就去找你。”
张知尽一直都是个粗心眼,许平昌也是个愣头青,如果两人真能走到一起,倒真算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华荣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晦暗,收回的双手在张知尽看不到的地方紧握着,看着张知尽满脸期待的表情,她不动声色,依旧维持着笑脸盈盈。
“张知尽。”
华荣站起身走到门边,关上了房门,张知尽对此早已习惯,连头都没抬的轻嗯了一声。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最清楚我为现在这一切付出了多少,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一旦被发现或者失败,我们不会有其他的下场,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华荣语气很是严肃,她走回张知尽身边,伸手抬手挑起眼前人的下巴,看着近在眼前这张让她无比熟悉的脸,和那双尽力克制却无法掩盖喜悦的眼。
她知道,张知尽可能要假戏真做了。
情爱是穿肠烂肉的毒药,没有谁能从其中不伤分毫的脱身,张知尽是当局者,看不清现状,那就让她来当这个坏人,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张知尽自寻死路。
“我还是那句话,我永远不会做背叛你的事。”
“就算我不说你也看得出来,我承认,我确实挺喜欢许平昌的,他比我遇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好,他会尊重我支持我,但你不用因此而担心我会背叛你。”
“我们之间是彼此最可靠的同盟,你可以永远相信这一点。”
以华荣的谨慎作风来看,她最多只会忍到今夜,然后就去找人杀了许平昌。
但因为对方是张知尽,她可以破例多等等,等张知尽开心够了她再去做,到时候能少很多麻烦。
正如张知尽所说的那样,她们之间经历虽有不同,但处境却一样,她们是彼此在这世间最可靠的同盟。
整个銮城都在许知府管辖范围,能参加他家大公子的酒席,对整个銮城里想攀关系的人来说,都算是一种拿得出手去夸赞的荣耀。
但对华应飞来说却不同,他不是来攀关系的,他是来给许忠赏脸的。
喜宴三层酒楼来的人不少,每层坐的人都不一样,端上来的菜品也不同,要说这最好的,自然该是坐三楼的主人家吃的饭菜。
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身后跟着个同样年纪的姑娘,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径直往三楼走。
在场众人无一不是奔着讨好许知府而来的,铆足了劲想在这里给自己争脸面,谁敢做这种明面上得罪人的事。
马有在銮城待了这么多年,除了许忠外不用给任何人面子,横着走了这么久,就连他也没资格上主桌,突然来了个不认识的毛头小子想压他上头,还坐了他没资格上的主桌。
这不是找事是什么,到时候许忠一来看见这人,还不得把他给劈头盖脸骂一顿。
华应飞被众多目光注视丝毫不露怯,拉着秦不弃径自走到主桌前坐下,只坐主桌还不够,要坐主位才配得上华应飞的身份。
“二位小友,你们就算是与许知府有亲缘关系,这大小尊卑可不能乱,且先不说小友你不分主次,坐了主人家才能坐的主位。”
“就单说这位小姑娘,你家中长辈难道没人教育过你,女人不能坐主桌。”
马有第一时间出声训斥,在秦不弃和华应飞还未到时,他就是这在场中地位最高的,所坐的位置也是仅次于主桌的次桌主位。
他太享受周围人或真心或假意的奉承,可因为二人的突然到来,让他这个上不了主桌还在不断吹嘘自己的人,显得格外难堪。
色厉内荏的呵斥声落在华应飞耳中,只让他觉得可笑。
本以为是个有胆子的,华应飞起先还打算敬他三分,不知道他身份还敢冲着他来,结果还是个做事畏畏缩缩,却又死要面子的。
不敢惹他华应飞,只敢捡个软柿子去捏,只敢冲着秦不弃耍威风。
无趣,实在无趣。
华应飞摇了摇头,顺手端走了秦不弃刚给自己倒的一杯热茶,秦不弃很想伸手娶抢回来,但已经被华应飞给喝了。
有点嫌弃,还是算了...
华应飞轻抿杯中香茶,刚一入口,面上神色瞬间变了个样。
这也...太!烫!了!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马有在这小小的銮城里一手遮天,作威作福惯了,除了许忠还没人敢给他脸色看。
今这么多人围观,半个城有钱有势的都来了,他却被两个黄口小儿下了面子,那是何等的恼怒。
“哪儿来的无知小儿,礼仪尊卑都让你喂到狗肚子了,如此不识大体,大逆不道,连本官跟你说话都敢不听!”
这么多人都在眼睁睁看着,马有里外面子都挂不住,自然是要从两人身上讨回来的。
他自诩阅人无数经验丰富,在他看来,华应飞不过就是富贵人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公子哥,养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气。
他不想过多和华应飞这样的人纠缠,对方根本不可能会是个讲道理的主。
所以他非常有眼力的把目标放在了秦不弃身上。
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穿着寒酸,不上台面的穷女人,充其量也就是华应飞的一个随从,他今日就算是找人把秦不弃关进大牢,也没人敢对他说一个不字。
只可惜,他又一次失算了。
硬碰硬秦不弃确实碰不过他,但秦不弃在硬碰硬和退缩之间选择了直接无视,从始至终就没抬过头去看马有一眼。
“我说,这你都能忍啊。”
华应飞低下头在秦不弃耳边大声说了一句,秦不弃终于舍得抬头看了他一眼了,手上捧着的热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见了底,她先是给自己又倒满了一杯,心满意足喝上两口才又开始说话。
“民不与官斗,他不是那个死了的老县太爷,我惹不起,而且是你拉着我坐在这里的,这事该你去管。”
秦不弃淡淡回应,比起和马有争论个是非黑白,她现在更想多喝两口茶。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人考虑她的死活,她快饿死了!哪里有精力去操心别的事,什么时候开席上菜才是她最关心的。
即便明知道秦不弃这话说出来就是在激他,华应飞还是非常配合的上了套,等许知府家里头拜完堂,成完亲,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呢。
索性等也是等的无聊,不如给自己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还是个官啊,告诉本公子,你是个什么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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