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忠挽留无果,只好略带遗憾的叹息,并吩咐下人速速准备车马送这尊大神离开。
本来华应飞是不想回来的,毕竟他堂堂皇子,出门在外也是需要那么一点面子的,被秦不弃以这么丢人的方式给赶出来,他现在想起来就觉得生气。
可他也不敢留在许忠家里,虽说今晚是张知尽的新婚夜,和她碰面的可能性几乎小到只有一点点,但绝不是没有。
毕竟张知尽是个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所以还是先开溜为妙,万一碰到了,或许对方还要以为他是跟踪来的。
脑子兜兜转转想了一大圈,最后无奈发现,偌大的銮城,他今夜能去的地方,也只剩下这间客栈了。
毕竟剩下的他都看不太上。
真是的,为什么要他走,明明住客栈的钱是他付的,为什么走的人也是他!
要是这次秦不弃还赶他,绝!对!不!走!说什么也不走!
揣着昂扬斗志的华应飞,正准备和秦不弃唇枪舌战三百回合,好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能够顺理成章的住回来。
然后他发现,秦不弃不在,门锁了,她没回来。
那他刚刚站在客栈门口,来来回回打了八遍的腹稿,说给谁听?
他揣了一路的热乎饭菜,给谁吃?
不行不行,得把人找回来才行,再说了,外头下这么大的雪,晚上不回来,明天不都得冻死了。
不过...銮城这么大,他要去哪找?
华应飞平常还是很聪明的,只是偶尔会被秦不弃的不正常操作震惊,所以智商也会偶尔不能及时出现,没有秦不弃在的时候,他聪明的无以复加。
对!去商会!
秦不弃可能会去的地方没几个,随便一想就知道了,他可惦记秦不弃手里那份名单很久了,等他把那份商会的名单顺来以后,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到近期有铜铁矿交易的商贩,找到商贩,就能找到交易地点。
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銮城地处北边边关,这座城最直观的一个特点就在天气上,这里的雪一旦下起来,就会不停的越下越大。
在其他城还因为年末无雪而担忧来年收成时,銮城几乎快要被雪给埋了。
华应飞从到客栈再走出来,全程没超过半刻钟的时间,外头的雪就已经将马车的车辙印全部掩盖,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华应飞找店小二要了两把伞,又要了件厚衣服,准备齐全后就出了门。
刚一出门他就后悔了,夜晚温度冷的刺骨,要是待上一夜还不回来,怕是真要被活活冻死。
“奇了怪了,这家伙到底藏哪去了,怎么就看不到人影?”
华应飞站在紧闭大门的商会外,纷纷扬扬飘落的雪有些阻碍视线,让他没办法看清眼前的场景,可他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这条街上放眼望去,连个会动的人影都看不到,秦不弃又能藏到哪去。
銮城商会是一个拥有许可的民间组织,独立于大朝官府之外,由民间自发组织而成的,其背后虽有着官府的推波助澜,但明面上的商会只属于百姓。
商会的诞生基于銮城的情况特殊。
常有从边关入城的外族人,想用些特产在銮城里做做生意或换些家用,这些人带来的东西参差不齐,有的甚至还会漫天要价。
也有本地商户欺负外来人不懂行情,把人骗的兜比脸还干净。
意识到这些乱况的存在后,就有人自发组织了商会,凡是在銮城做生意的都要经由商会登记在册,以防有人浑水摸鱼进入。
商品会请最见多识广的老商人来评估,最后给出适合售卖的市场价格。
矿场的生意要想做起来,靠的是官府内有门路,但也不可否认商会在其中的作用。
秦不弃的确是奔着商会来的,她想来找字据上签过名字的那几个人,几个可能会和秦百宝出事有关联的人,但这件事比她想象中的要不顺利太多。
在她表明来意后,甚至连商会的门都没能进去。
做生意向来都是只认钱不认人的,秦百宝一死,他们就迅速找好了新的下家,和秦百宝签的那份字据,对他们来说自然也就没什么用处。
何必再把秦不弃放进来找麻烦。
“公子,你怎么来了?”
秦不弃的声音突兀响起,华应飞猝不及防之下被吓了一跳,四周看去,还是没找见秦不弃的身影在哪。
“你在哪?我怎么看不见你?”
华应飞举着伞四处找,还是没能看到人在哪。
难道是千里传音?她果然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华应飞在心里暗自猜测着。
他没注意到面前的雪堆,至少在秦不弃从里面钻出来之前,这看起来的确像是一个雪堆。
落雪窸窸窣窣,从秦不弃身上掉落,一个穿着单薄,冻的瑟瑟发抖的人影,就这么出现在华应飞面前。
华应飞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一脚踹过去,但他还是生生忍住了本能,他这一脚下去,秦不弃可能会死。
“你你你你是不是疯了,下这么大的雪为什么不回客栈去,你是想把自己冻死还是想把我气死。”
华应飞嘴里骂骂咧咧,手上动作却没停,抬手狠狠拍掉秦不弃身上倔强不肯落下的雪。
幸好他来之前找店小二要了件厚衣服,本来是想自己穿的,现在只能披到秦不弃身上了。
亏大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遭过这种罪。
抬头看到秦不弃毫无血色的脸,华应飞又觉得不够,咬了咬牙,把自己身上的狐裘脱了下来,又往秦不弃身上叠了一层。
秦不弃摇了摇头,堆了满头的落雪纷纷扬扬飘落,她冷的瑟瑟发抖,裹紧了华应飞披在她身上的外袍,试图用厚实的温度,驱散盘踞在她骨子里的冷。
“他们,他们把我赶出来了,我想在这里等,等明天,再去一次。”
秦不弃冷的说话都不利索。
华应飞气极,一方面是被秦不弃这幅窝囊样子给气的,居然就这么任由别人欺负自己。
另一方面,是被商会里那几个东西气的,一群该死的家伙,拿着鸡毛当令箭,居然真能就这么见死不救,把秦不弃一个人扔在冰天雪地里不闻不问。
要不是他来的及时,是不是秦不弃真就要被活活冻死在这商会门口。
“你连人都敢杀,居然会被这几个不上台面的家伙撵出来?还能不能行了?亏得本公子那么看好你,你真是白瞎了本公子对你的感情。”
“给我拿着,既然先礼不管用,那就不要怪本公子先兵了。”
华应飞将手里的伞递给秦不弃,后者有些担忧,扯了扯他的衣角想劝他。
“公子,要不算了,我听你的,咱们还是回去吧。”
秦不弃说话的声音还在发着抖,身体也在发抖,但扯着华应飞衣服的那只手很稳。
就算明知道华应飞身份不简单,这些人根本得罪不起,可她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一旦双方交手,华应飞不会武,商会里又有很多护院。
他打不过怎么办,受伤了怎么办。
“别怕,今天这个破门,我要是给你叫不开,我就一把火烧了它。”
“本公子想去的地方,这世上还没人能拦得住。”
一般来说,当街拍门叫骂是一件不太体面的事情,但凡有些权势在手的人都不会去做,他们更愿意做些背地里不体面的事,也要维持表相的体面。
但凡事都会有例外,华应飞就是那个例外,体面是他这一生都注定学不会的。
碍于秦不弃在场,他依然要维持好自己的不学无术,那只没受伤的手紧握成拳,碍事的门被他一拳拳砸的晃动起来,声音沉闷听起来就是下了死力气。
秦不弃在一旁听的心惊,忍不住上手想去拦,可华应飞一把推开了她。
他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手上力道越发加重,一肚子无处发泄的怒火,全都落在了这扇无辜的门上。
秦不弃就站在他的身后,透过呼啸着卷起漫天飞雪的风去看他,大雪带着怒火而来,誓要将这世界埋葬在一片白茫茫中,唯独忘了秦不弃眼中的那道身影。
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大门,终于在秦不弃目光注视下缓缓开出了一条缝隙,华应飞眼疾手快,抬脚狠狠往里一蹬,门口便传来有人呼痛的声音。
他回头抓住秦不弃的手,二话不说就朝门里冲,负责守门的小厮,捂着吃痛的屁股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又被华应飞给撞了个趔趄。
“你们不能进去!这是擅闯民宅!我要去报官!”
小厮喊的声嘶力竭,华应飞直接视若无睹,用这种话威胁他,还不如省点口舌之里面,留着给自己狡辩。
“一扇破门罢了,这都能困得住你,这不就轻轻松松进来了,想找谁就找谁,有本公子在,看谁敢不听你的。”
悄无声息的深夜,一扇扇紧缩的房门被敲响,有的更是直接被人一脚踹了个窟窿。
于是深夜的安静被打破,此起彼伏的踹门声响了又响,其实还夹杂着两个人的对话。
“是这个吗?”
“不是。”
“那继续下一个。”
在打开某一个房间后,没有两人对话的声音传来,反而是响起一阵女声惊恐的尖叫,夹杂着兵荒马乱的狼狈,入眼处,是凌乱无处下脚的场面。
两人就这样,毫无准备的撞破了某个香艳的现场。
秦不弃面上浮现一抹尴尬,不着痕迹后退半步,华应飞也很尴尬,心里有一万个后悔,后悔这该死的冲动,但现在为时已晚,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地上跪着的男人**着上身,屋外的冷风不断往里吹,吹的眼前人瑟瑟发抖,他面色惶恐,不住的往地上磕头。
“大侠饶命,饶命,您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只求您能饶过小人一命”
“叫什么名字。”
华应飞干咳两声掩饰尴尬,来都来了,总得把正经事干完。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要照料,家里还有几个孩子都等着小人,请大侠高抬贵手放过小人。”
“本公子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到底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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