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试探

饭桌上,五人面面相觑,就在这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噜声传来,几人循着声音寻去,便见东方霁月双手捂着肚子,脸颊上有些淡淡的红,一双眼睛在几人身上直打转。

东方霁月看着几人忍俊不禁的样子,索性道:“我的肚子说它饿了。”东方霁月双手便搭在林岁愉的胳膊上,边摇边甜甜道:“姐姐,吃饭嘛,好不好。”

林岁愉看着冲她撒娇的东方霁月,心都要化了,冲着众人,道:“这些菜刚上,还没动过,大家随意。”

闻言尹鹤云便拿起筷子,道:“那小爷就不客气了。”

“来,既明,尝尝这个。”

“给,小霁月,多吃点。”

然后自己夹了一块炙羊肉送进口中,“嗯!和江都的一个味道!”

林岁愉还没有见过如此自来熟的人,看着尹鹤云仿佛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样子,叹了口气,忍不住开口:“尹小公子,偷听实非君子所为。”

东方既明拱手,道:“林姑娘勿怪,我们来这里吃饭,偶然间看见一道身影很像你,想来确定一下。”

尹鹤云适时开口,道:“对了,你们再说什么呢?”

林岁愉拿起筷子,夹起离自己最近的苦瓜鸡蛋放进碗里,道:“没什么,闲聊罢了。”

“那你说要接的人接到了吗?”说着,尹鹤云伸长胳膊,也夹了一块苦瓜,在入口的瞬间便瘪了嘴,刨了两口饭,硬生生将它咽下,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吃的。

林岁愉依旧夹着面前的菜,道:“还在找。”

东方既明道:“那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林岁愉推辞道:“多谢东方公子好意,不必麻烦了。”

见一号放下了碗筷,林岁愉起身道:“我们吃好了,先行一步。”说完便带着一号离开了包厢。

尹鹤云看着林岁愉没动几筷子的碗,心里忍不住腹诽道:“她当真吃饱了,别是找借口跑了。”

东方既明望着林岁愉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墙角,道:“没想到林姑娘会在这里,只是仅仅他们二人吃这些菜未免太过奢侈。”

尹鹤云视线观察着一大桌佳肴,摆盘精巧细致,雕花栩栩如生,荤素搭配,香气四溢,十分美味,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增,尹鹤云打了个响指,道:“对啊,既明兄,我怎么没想到呢,还得是你。”

尹鹤云思索一番,发现自己觉察不出也情有可原,尹家如今是当朝新贵,虽然爹平时不喜奢华,但是平常一顿家常便饭也是十分丰盛,更别说他在宫宴中接触的御菜规格,现在想来是有一点不食肉糜了。

尹鹤云回神,道:“那林岁愉的身份怕是不简单,既明,你怎么看?”

东方既明略微思索一番,慢悠悠说道:“想来她也是历经坎坷,纵然有很多秘密,对我们也多加隐瞒,可我们也未必坦荡,况且她也帮过我们,她既对我们也没有敌意,我觉得我们或许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这时东方霁月一本正经地说:“林姐姐那么好看,我觉得姐姐肯定是个好人。”

尹鹤云听到这句话,不禁觉得好笑,揉揉东方霁月的小脑袋,道:“小霁月为什么这么觉得?要知道世间最会骗人的就是皮囊,有所谓蛇蝎美人,这越是漂亮的美人儿就越是危险。”

东方霁月摇摇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字一字正色道:“我娘说了,要看清一个人,不能看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要看他的心是什么样的。”

“娘还说,或许他说的话,做的事可能会欺骗我,可是他的心会在他的细节里体现出来。”

“昨晚林姐姐在你们都晕倒之后不仅安慰我,还照顾我,我睡不着还和我讲了故事,我觉得林姐姐是很好很好的人。”

东方既明在听到这话之后也是会心一笑,看向东方霁月的眼神温柔极了。

尹鹤云也没想到东方霁月年纪这样小,却能够讲出这样一番话,略微有些惊讶,道:“不错啊,小霁月,明白的道理还挺多,那你告诉鹤云哥哥,她昨天给你讲了什么故事啊?”

东方霁月连忙捂住嘴,“不要,我答应姐姐不告诉别人了。”

尹鹤云笑着捏捏东方霁月的脸倒也没说别的话,只是心中依旧对林岁愉的身份存疑。

东方既明看着尹鹤云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有打消对林岁愉的怀疑,“怎么了,你还是觉得林姑娘是坏人吗?”

尹鹤云把玩起手中的茶杯,道:“我只是觉得她太古怪,她清楚的知道我们的底细,可我们对她却一无所知,要知道没有永远的同伴,只有共同的利益,他日若是立场不同,刀剑相向,我们都来不及准备,心中多少有些不安罢了。”

东方既明看着尹鹤云眼里的悲伤和落寞快要溢出来,他知道季太傅一事一直是尹鹤云心中的一道坎,总在不禁意间撕裂,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东方既明想要做些什么,便一巴掌拍在尹鹤云的脑袋上,故作生气道:“少把你在朝堂上见过的那一套拿过来,什么叫没有永远的同伴,我们相识十余载,你这样说可太伤我的心了。”

东方既明那一巴掌拍散了尹鹤云浑身的阴霾,让他原本怔愣的脸上逐渐绽放笑容。

尹鹤云一下揽过东方既明的肩膀,道:“既明兄自是不一样,你可是小爷我最好的朋友!”

见尹鹤云从伤感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故作嫌弃的拍下肩膀上的手,道:“吃好了没,吃好了我们就走吧,别忘了正事。”

尹鹤云去叫小二来结账,没想到来的却是掌柜。

“几位公子,小姐已经结过账了,安心离去便可。”

尹鹤云和东方既明注意到掌柜对林岁愉的称呼,对视一眼,东方既明道:“那便多谢她了。”说罢,便离开了临江楼。

街上熙熙攘攘,商贩叫嚷声络绎不绝,煮面的锅正冒着热气,烤好的燕栗飘香十里。

林岁愉和一号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逛,这边看看,那边唠唠。

一号忍不住道:“姑娘,我们要去哪里找人啊?”

“不急。”说着,林岁愉将手里的一包燕栗递给一号,“尝尝,还挺甜的。”

一号接过,剥了一颗放进嘴里,燕粟的清甜在嘴里散开,软糯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喃喃道:“真的……好甜。”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吃到这么甜的东西了,他看着前面那道略显清瘦的背影,一个念头在心底无限绵延,“若是……”

一整个下午,一号都跟着林岁愉在街上转悠,大街小巷,犄角旮旯,他们走过了邺城每一个角落,却都没有看到林岁愉想要的东西,于是在太阳落山前,二人重新回到了临江楼。

一号用略显疲惫的声音说道:“姑娘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房了。”

林岁愉点点头,一号便回房了。

看着一号的背影,虽然有些懒散,微微佝偻着身子,走得缓慢,脚下的步伐却稳健,林岁愉眯了眯眼,心中嗤笑一声,确定一号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迈步往后院走去,穿过长长的走廊,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在房间里等了一下午的酒老见林岁愉脸上略显疲态,倒了杯水推向林岁愉,问道:“怎么了,丫头,一下午去哪了,看着这么累。”

林岁愉接过水便大口喝起来,一杯入肚似是不够,又倒了一杯,才道:“我们将邺城转了个遍,没有任何发现,没有秽气的痕迹,也没有影鸦杀手的踪迹。”

酒老思索道:“影鸦的杀手一向难寻,倒也不稀奇。如果城内没有任何发现,那就意味着,只有一个地方能让他们浑水摸鱼了。”

林岁愉顺着酒老的意思猜道:“前来参加伐山大会的人?可是每个前去参加大会的人都拿着洪泽的拜帖,他们该如何混进去?”

酒老似是想到了什么,低着眼,望着窗外道:“或许他们根本不需要混,就能进去呢?”

林岁愉看着酒老皱着眉道:“你是说……”

酒老点头轻嗯一声,不再多说什么,只让林岁愉好好休息便出了门。

林岁愉平躺在榻上,眼睛望着天花板,梳理脉络。

如果老头刚刚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泽苍门内有内奸,能够左右人员进出,同怨修和影鸦的杀手里应外合,那么他在门内的权力必定不低,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影鸦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林岁愉翻身侧躺,一只手放在眼前,拇指无意识反复抠着食指关节,视线却越过手看向远处。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这次参加大会的人?那岂不是参加这次大会的所有人都有危险?

林岁愉的脑海里浮现出东方霁月那张圆嘟嘟的可爱笑脸,叹了口气,现在知道的线索太少,推断不出什么,只能明天去一趟洪家了。

林岁愉想着想着,困意来袭,闭上眼睛。

周遭杂乱的声音渐渐传来,溪水流动的哗哗声,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妇人的叫喊声,也有小孩的吵闹声。

林岁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小院门外,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孩,高举着风车从门内跑出,像是没看到林岁愉的存在,从她身边径直跑过,林岁愉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直到看到门内熟悉的布局,才意识到,这里是儿时的家,透过门间的缝隙,她看到林霜坐在院里正摆弄她的药草,江啸天就在一旁打下手,时不时还给林霜擦擦汗。

林岁愉心想:“是了,娘亲可仔细她的草药了,她常说这是用来救命的,不能马虎大意。每当娘亲摘药草时,爱黏着娘亲的爹就静静坐在一旁,给娘擦擦汗,打打下手。”林岁愉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眶湿润。

她突然意识到,那刚刚跑出去的红衣小孩,岂不就是自己,回头找去,便看到在小溪边奔跑的小林岁愉,手中的风车轱辘辘地转。

可在不远处,有另一道浅绿色身影静静注视着河边的小小身影,似是感受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看清是林岁愉后,笑意盈盈地冲她张出双手,仿佛在说,快过来让为兄好好抱抱你。

早在林岁愉看到浅绿色身影的那一刻,眼泪就已经忍不住夺眶而出,林岁愉一时间呆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林岁愉清楚地意识到这不会是她的兄长,可她甘愿沉沦,哪怕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许久,林岁愉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叫了句,“哥?”

就在这时,周遭变得黑暗,江年安的手腕上冒出汩汩鲜血,入目满地鲜红,他朝着林岁愉的方向伸出双手,眼中禽满泪珠,目光依旧温柔却透出苍老疲惫之感,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她的心脏紧紧揪住,因为她在江年安身上没有感到一丝求生的**。

面上一贯平静的林岁愉此时变得十分慌乱,她上前拼命想要拉住江年安的手,可他就那样站在哪里,却怎么追也追不上。

“哥!”

林岁愉按着心脏,喘着粗气从床上惊醒,看着周遭熟悉的摆设,失落感涌上心头。她与哥哥一胎双生,心连着心,她想或许这是哥哥对她的暗示也说不定,可哥哥究竟在哪里呢。

林岁愉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心慌的感觉依旧没有消散,于是她起身打开房门,冷空气瞬间袭来,让林岁愉清醒几分。

门外,月亮正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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