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

季西野沉默半晌，在林未晚安静的注视下坦诚回答。

其实不论是人物的年龄和性格跟他匹配度都很高，再加上这么些年磨练的精湛演技，可以说是不二人选。

他之所以没提自己要演，主要是害怕林未晚听说后介意，届时别说能邀请林未晚前来指导，可能连版权都不会同意卖给西风巷。

“我有那么小气吗？”

林未晚现在释怀了很大方，不服气地质问季西野，鄙夷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季西野好笑地吻了吻她的指尖，捏在掌心把玩，虽然语气揶揄，但也字字都是实话：“只是怕万一。”

万一她不来了，万一她一点机会都不给，那他只能再想其他办法见她。

“你有没有去航城找过我？”

林未晚发现了好多她以前从不知道的秘密，季西野一直在暗处悄悄陪伴着她。

“见过两次。”

季西野回想过去，他的确一直在默默关注她消息。

林未晚去国外当交换生只有两年多，然后回到原来的国内大学顺利毕业。

起初他并不知道她具体的回国时间，还是在她大学毕业半年后才知道她不仅提前回国，还是新晋人气作家“不知所云”。

于是就有了这次蓄谋已久的演出合作。

林未晚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她能想到季西野见她的场合多半是在某个剧场后台，这些她从来不知道。

“如果我这次不来，你还会去找我是吗？”

林未晚对此毫无疑问，此时此刻她完全相信自己就是季西野的一个人生坐标，好像只要她没有真的爱上别人、没有结婚生子，他就会一直围着她转。

不死心，也不甘心。

他们竟都是如此执拗。

他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明天我们去剧场约领导层开会吧。”话题正转，林未晚觉得有些事还是自己出面好，“换主演。”

她不是不给年轻人机会的老师，相反跟季西野一样愿意培养更多有潜力的新人。

但小男主此刻被放在火炉上烤得外焦里嫩对他的身心都极具消耗。

“《山寺桃花》这部剧主要分为三个时间段，高中、大学和社会职场。”林未晚就着窗外透过来的微光，握着季西野的手轻声细语给他建议，“高中阶段的戏份还让小男主演，大学之后你来。”

季西野还年轻，形象一点也不违和。

虽然林未晚对外不愿意承认这部剧的男主本身就跟季西野像，但的确也是事实，这也是她如此偏爱这部作品最重要的原因。

故人之姿，哪儿能随随便便忘记。

季西野也很理智，他认同林未晚的建议，这应该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还能堵上徐利的嘴。

“但这么一来，女主角这边也要调整。”

季西野想得周全，如果按照时间线换人，只换其中一个会影响观众的观感，“明天开会一起讨论下吧。”

“嗯。”

林未晚同意，之后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话。

***

翌日早晨，林未晚和季西野起得很早，她起来去庭院的水池边洗漱，季西野做早餐。

等她慢慢悠悠化好淡妆，季西野已经把丰盛的食物逐一摆好，讲究的餐盘，氤氲的咖啡香，顿时为庭院增加了温馨的烟火气。

“别闹，赶紧去吃饭。”

季西野弯腰洗脸，T恤的衣摆微微上扬露出尽瘦的腰身，双臂隐约的肌肉线条流畅性感，林未晚想起摸上去的触感，抵不住想使坏，于是趁人不备，伸出透着凉意的手覆上了季西野的腰，激得对方浑身一凛，无奈撵她去吃饭。

她不依不饶，季西野躲她就伸手追，作势还要撩人家衣服。

季西野无奈，一手拦着她靠近，一手勉力洗漱完，脸上的水珠来不及完全擦干，就丢掉毛巾径直把嚣张的林未晚钳在怀里，仗着绝对碾压对方的身高优势和力气，让怀里偷笑的女生一点也动弹不了。

“还闹吗？嗯？说还闹吗？”

季西野单手环着林未晚纤细的脖颈，另一只手攥紧她不断试图挣脱的双手，让她密不透风地贴在自己胸膛，看她无力招架又不甘心的较劲模样，他的笑容越笑越坏，最后忍不住低头在人耳尖亲了一口。

温热的呼吸缭绕在耳际，这下不仅是耳朵，林未晚从脸到脖颈通红一片，热气蒸腾让人十分害羞。

当赵澄澄带着小周总齐齐出现在季西野家庭院门口时，正巧看到小情侣浓情蜜意的一幕，小周总还算淡定，赵澄澄只剩下心如死灰。

昨天林未晚发给她的长邮件她看了，也了解了这俩冤家这么多年的纠葛始末，虽然她不赞同，但也知道不能违拗当事人的想法。

毕竟感情这种事还要讲究两情相悦，合不合适冷暖自知。

事实上赵澄澄好久没见过林未晚这般活泼明朗的样子了，大多时候她就像秋天的月亮，美则美以，却不沾暖意。

如今和季西野笑闹着，才真正符合如今的青春年华，那种快乐溢于言表，连看着的人都能被感染。

“你们吃饭了吗？”

林未晚和季西野看到人后默契松了手，她状似无意地随手整理了下闹乱的头发和衣服，上前几步招呼人进来。

小周总西装革履，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非常绅士地示意旁边的赵澄澄先进，而他跟在后面步入庭院，客气地寒暄：“我们在酒店餐厅吃过了。”

季西野回客厅烹了一壶茶过来，松木托盘上端着四只青花瓷茶盏，一起放在了搁早餐的石桌上。

林未晚整理了下石桌上的餐盘，季西野把茶水给客人倒上，稳稳递到人跟前，客气道：“请喝茶。”

林未晚不是很饿，一边闲话一边拿了片土司煎蛋配着刚才冲好的咖啡喝：“不再吃一点吗？季西野做的煎蛋外焦里嫩很好吃。”

她也是没话找话，结果一开口却像秀恩爱、瞎显摆，赵澄澄想翻白眼忍住了，她表示自己吃饱了，不过还算给面子喝了季西野泡好的茶。

“小林老师和季团的过去我多少听说过一些，现在看到你们重归于好挺为你们高兴的。”

小周总自诩是位绅士，但不是情种。扪心自问，他对林未晚的爱远远比不过季西野，所以乐得成全一对有情人。

最重要的是，林未晚根本不爱他。

“谢谢。”

林未晚本来就对小周总有些不好意思，如今看他大方释怀终于松了口气，以后见面也不用尴尬了，“小周总以后肯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嗯，那就借你吉言了！”

小周总佯装豪迈以茶代酒跟大家碰盏，季西野不战而胜自然心情极好，也蛮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赵澄澄风风火火来到西风巷，如今只能铩羽而归，说不出来的丧气。

但转念一想，自己的姐妹如今看起来是真幸福也算安慰，所以她还有什么理由非得扫兴呢？

“咳，那个，季西野。”踟蹰半天，一直不怎么想说话的赵澄澄如今终于愿意拿睁眼看季西野了，但面色还是不自然，尴尬又无奈，勉力跟人搭话，“你可要好好对我们未晚，再有下次，你就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吧。”

“你放心，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季西野放低姿态主动倾身跟赵澄澄碰杯，满脸恳切，深邃的目光干净澄澈，让人很难怀疑他的诚心。

瓷盏轻磕，悦耳动听，终于给过去所有的不美好画上了完美记号。

天空遮挡骄阳的乌云也被清风吹散，扯开一片无边无际的湛蓝，像极了林未晚跟季西野初见的那个夏天。

中午，季西野做东道请大家吃了一顿海鲜大餐，酒足饭饱后赵澄澄带着小周总一行人准备打道回府。

林未晚特意叮嘱没有喝酒的小助理小心开车，累了就在高速服务区休息好再赶路。

小助理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保证大家的安全。

临上车前，赵澄澄挽起林未晚的手臂到一边说小话。

这次过来，她们尽顾着闹腾添乱了，都没好好说说心里话。

“其实看到你现在这样，我挺开心的。”

赵澄澄很少有深沉安静的时候，此刻浅笑着对林未晚说话分外温柔，看得出是来自心底的有感而发。

“以前吧，在我想象中，季西野就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怎么想怎么不是东西。”赵澄澄跟自家姐妹讲话不见外，想到哪里就直说，“现在看你们在一起的样子，看他看你的眼神，就感觉好像看到了一种‘幸福的具象化’。”

她自己没怎么谈过恋爱，林未晚还被人伤得体无完肤，因此对爱情根本没期待也不信任。

可当真爱真的从天而降、真切显现跟前时，又跟圣光普照大地一样，让看到的人都被笼罩其中，不得不为其闪耀折服。

就比如现在的林未晚和季西野，仅仅比肩而立就是世上眼中的一对璧人，浓情蜜意，温情脉脉。

“所以，我现在真心祝你们幸福快乐，永远不再分开，直到天荒地老。”

赵澄澄承认自己被真情打动了，不再坚持自以为是的悖论，还勇于承认错误，大方跟季西野握手言和，从此不再心有芥蒂。

“谢谢。”

林未晚最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要不是真朋友谁会如此上心地为姐妹担心忧虑、花尽心思确保她不会再受伤害。

世态炎凉看多了，这种难得的友情甚至比某些亲情还罕见难得。

她们给予对方一个最温暖亲昵的拥抱，这是独属于女孩子之间的温柔，然后笑着挥手再见，彼此眼中微光闪烁，神采飞扬。

直到赵澄澄他们的商务车彻底消失在长街路口，林未晚才牵着季西野温暖的手掌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