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睡着之后的慕容初夏在梦里哭了。
她很少哭的。哪怕是把这当做她的武器也不曾。事实上她并不反感用美貌做牌,却唯独不愿把泪水示人。
但是在梦里,慕容初夏难得梦见了瑾仙。
她是惯于会揣测人的,从一个可以描摹的角度,把一个她其实并不是完全了解的人,尽量立体的描绘出来。这一点甚至更像是她经年累月一点一点磨练出来的‘本能’。一本书,便是一个世界。从一本书里打开一个世界,去描写出来一个人,用他的话语,用他的微动作,用与他对话之人的心里感受仔细辨驳。
对琅琊王,她是特意观察过的。但是对于瑾仙则没有那么刻意了,她曾经时时刻刻都接触。
然后,从那些被时光一点点掩埋的过往中,找出那原本的几分模样。
而这一晚她梦见的便是她从一个人习惯和矛盾的一举一动分析出来的曾经的瑾仙。
……
“江阔云低,断雁蝉鸣。”
司空长风持着长枪,站在已被修整一新的登天阁顶,望着远处,轻轻地吟出了这句话。
他名义上的弟子萧瑟则站在他的身后,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司空长风笑道:“年少时登上这十六层阁,只觉得山高水阔,很想出去走一走。现在登上这阁,却觉得江阔云低,有种说不出的惆怅。仿佛迈出了一步,就再也回不来了。”
萧瑟走到司空长风的身边:“有些地方总会回去的,因为那是你的家。据说当年北离军队南征南诏,有三万人死在了战场之上,他们回不去家乡,尸体埋葬时便把头朝北而埋,回不到家乡,那就望着家乡。”
司空长风转头望着苍山的方向:“有人要回家了。”
苍山上走下来那个那个红衣的男子,背上背着两把剑,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他走到山下,扭头望了一眼苍山十九峰,笑了笑:“我还会回来的。”说完,扭头便往山下走。而那个身着白衣,面带灰巾的雪月剑仙,却并没有在他身边。
雷无桀就这么慢慢地往前走着,走到了登天阁下,看到了拄着长枪的司空千落正站在那里,当年那个坐在一层吃着包子的守阁人正坐在她的身边吃着包子,看见雷无桀来了,立刻就挥着手和他打招呼。
雷无桀想了想,说道:“岭南谢家,谢烟树?”
谢烟树脸上立刻洋溢起了笑容:“没想到雷兄还记得我?真的是让我倍感荣幸啊。”
“你跟慕容初夏有亲戚嘛!”
谢烟树的脸色微微僵硬。
一声毫不掩饰的轻笑声响起,谢烟树回头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织海棠衣裙的慕容初夏拉着手边的白马站在路边笑的欢乐。
她抬起手轻轻挥了挥:“后会有期。”
谢烟树看着她也不由得释怀一般笑了笑:“后会有期啊。”
“你闭嘴!”司空千落一脚就把他踢飞了出去,“你这家伙,六个月了,还在守第一层,你不去好好练功,在这里吃什么包子!”
谢烟树的嘴里的包子掉在了地上,他站了起来,有些心疼地擦了擦沾了灰的包子,说道:“人各有志啊,我就是对习武没什么兴趣有什么办法。”
司空千落却是不再说什么了,一声鹅黄色的娇俏衣裙依靠在了慕容初夏身边,慕容初夏牵着她的马,眉眼含笑着,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司空千落的头发。
“船到桥头自然直。都要走了,还不换个心情?”
“不过,”慕容初夏难得有些揶揄的看了一眼谢烟树,失笑,“听说上一个对习武没什么兴趣还是酒仙百里东君。”
司空千落横了谢烟树一眼。谢烟树连道不敢不敢。
站在雪月城下头,几个人都已经要到了,雷无桀忽然抬起了头,冲着登天阁大喊道:“萧瑟!”
司空千落翻了个白眼,微微靠在慕容初夏那一匹如雪的白马之上:“雷无桀,你喊萧瑟干嘛?眼睛这会儿该往前看了。”
雷无桀一愣,转过身,却看见一个穿着绿衫的女子和唐莲也慢悠悠地往这边走来。
“师兄。”雷无桀急忙打招呼,“那个……叶姑娘。”
无心宛如鬼魅的出现在司空千落身边,阿弥陀佛的念了声佛号,笑眯眯的开口道:“哎呀呀,千落姑娘不是要跟着萧瑟他们去雷无桀吗?这边我和慕容初夏是要去唐门的。”
司空千落怒道:“这不是还没走的嘛!”
无心打了个哈欠:“不也就是一点时间的事儿?你不去黏萧瑟,来黏慕容初夏干什么?”
司空千落手中长枪欲出,冷哼一声:“要你管?!”
这边,
叶若依浅浅一笑,唐莲则拍了拍雷无桀的肩膀:“今日你们就要要走,祝你们一路顺风。二师尊呢?已经走了吗?”
雷无桀挠了挠头:“那倒没有。姐姐说她就不来送了。不过,雷家堡英雄宴的时候她会到的。”
慕容初夏轻笑一声,很是期待着李寒衣赵玉真他们两个一起回青城山。忽然见叶若依缓步向她走了过来。
“慕容初夏。”叶若依拂了拂头发,“我本来是打算去一趟唐门的。现在你去唐门,万事小心。”
司空千落扭头看向慕容初夏,慕容姐姐去唐门这还有什么隐藏意思吗?
慕容初夏摇了摇头:“没什么啦。我去唐门可比你去安全多了。你就安心去雷家堡,跟着雷无桀萧瑟他们,放心大胆的去做你想做的事。”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若依眉眼弯弯,向司空千落看了过来:“好了。千落妹妹,我们也该出发了。”
无心挑了挑眉对着司空千落笑道,引得司空千落临走之前掏起长枪,一枪递了出去。
银月枪,哭断肠。枪首之处,哭声嚎叫,司空千落这一枪,又是引来了一街长风。
“和尚,走之前还管闲事?!!”
等萧瑟从登天阁上飘然飘了下来,看见的便是司空千落拎着长枪杀气腾腾的向着无心猛砸。他忍着笑,双手懒洋洋的拢到袖子里,在一旁看的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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