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放下纪方回的婚事,纪家又开始忙碌起纪清波的婚事来。这一次,最热心的依然是薛氏,李氏反而没有那么急。
在纪家,薛氏还是不怎么愿意见到纪方回。于是,纪方回同纪安道商量之后,暂时搬到了景园。纪流光听说,子京表哥很高兴。
纪清波对于自己的婚事,没有表现得像纪方回那么抵触,也没有觉得不可言说,虽然她还是有着少女的害羞,但是,她的平静,和对于长辈安排的不质疑,让薛氏很满意。薛氏自来也喜欢纪清波安静的性子,因此,就更加热心了。而对此,李氏也并没有表现不满。大抵是因为已经同女儿谈过,她们母女间有了那样的默契,另外,她也知晓女儿心中有数。还有,无论薛氏如何,最后总也跨不过她。因此,李氏只管听任薛氏时不时装着不经意与她提起某家的公子之类的。薛氏心中仍憋着那口气,她没有办成纪方回婚事,势必要办成纪清波的婚事,李氏知道。
纪清波同样也因为与娘亲谈过,对自己的婚事也没有太多的在意。倒是纪今夕和纪流光总忍不住向纪清波撒娇,不想大姐姐这么快离开纪家。纪清波听多了这样的话,也只是笑,并不回答。
有时,纪流光也很好奇,纪清波到底会嫁给什么样的人,或者说,纪清波想要嫁给什么样的人。纪流光磨着纪清波再三询问,纪清波的回答同告诉李氏的一样,“像爹爹那样痴狂、执着的人。”
二叔纪安忱是纪流光见过的最心无旁骛的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都能让人感觉到一种特别的安静;只要与他待在一起,仿佛任何人也能不自觉地变得轻松快乐。和二叔待在一起,收获快乐和满足,似乎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二叔的世界里只有他关注的东西。他脾气好,从不苛责任何人,因此,在纪家族中,二叔最得小辈的喜欢。纪流光依稀也记得,大伯母似乎也从来没有说过二叔一句不中听的话。
但,谁也都明白,二叔是异类。身在纪家,二叔很幸运,纪家也很幸运。
然而,明塘只有一个纪家。
这样的人,还会有吗?
大姐姐能遇到吗?
“瞧,三妹妹又在发呆了。”
纪今夕的声音又一次将纪流光从出神中拉了回来。
纪流光不满地瞪向纪今夕,纪今夕不甘示弱回瞪纪流光,两人“大眼斗小眼”地看着彼此,也又一次地将纪清波逗笑了。
“算了。”诚如之前的每一次,首先败下阵的一定是纪今夕,纪今夕不再继续瞪着纪流光,不满地嘟囔,“三妹妹,明明议亲的人是大姐姐,怎么你最近却总是发呆?”
“我更舍不得大姐姐呗。”纪流光说着又急急挽住了纪清波的胳膊,“大姐姐,为什么我们要分开,我们都永远留在纪家,不好吗?”
“傻话,哪有这样的?”纪今夕自持跟着爹爹走过一些地方,但她很少见到有姑娘能一辈子留在娘家。往往不得不留在娘家的,也几乎不会被留在本家。
“为什么不能呢?”纪流光有时候有一股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犟劲儿,此刻,这股犟劲被纪今夕的话一激,瞬时全涌了上来,“我们可以将来不依靠大哥二哥。”
“那你依靠什么?”纪今夕言辞难得地犀利,“靠三婶婶的嫁妆吗?”
“我会活下去。”纪流光承认,以她现在的能力,她看不到自己的将来,也无法去想象……如果她那样生活,她的未来和命运是什么样子。但是,她不会惧怕。
“行了,你看看你们俩,我们现在最应该想的不是现在吗?我们不是都还在纪家。”纪清波见两人越说,脸色越不好了,连忙出声打圆场。
听了纪清波的话,纪流光很快释然,“大姐姐说得对。就是庸人自扰了。”
纪今夕不依,也道:“三妹妹,你又抢我的话。我怎么总是比你慢一点开口?”
纪流光直笑,“那是因为二姐姐你比我先出生到这个世上。”
“这有什么关系?”纪今夕越发恼了,伸手想打纪流光,纪流光直往纪清波身后跑,纪今夕赌气道:“三妹妹,你如今是越来越喜欢胡说八道了。”
两人闹了一阵,然后,极有默契地坐到了纪清波左右,看向了纪清波手中的玉雕。这块玉,比纪清波送给纪流光的整体稍微大一些,纪清波已经雕出了些许轮廓,纪今夕知道这是纪清波将要送给她的,很是得意,也很是宝贝,每日总要来纪清波这里看一回。
纪流光和纪今夕认真地看着纪清波雕琢打磨,屋子里变得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李氏的大丫鬟芦叶忽然走进了屋内,她朝三人行了礼,便道:“三位小姐,大夫人让人来请三位小姐。”
纪今夕近日格外关注薛氏,因此,她忙问:“我母亲在哪儿呢?”
芦叶便道:“在当归楼。”
纪清波问:“母亲也在?”
芦叶似乎有些话想单独对纪清波说,她有些犹豫地看着纪清波。
纪今夕见此,忙拉了拉纪流光,两人走到一旁,纪今夕对着纪流光暗暗撇了撇嘴。
芦叶走至纪清波近旁,在纪清波耳边低声道:“大小姐,夫人也在,此外,还有一位宋夫人。”
“宋夫人?哪里来的宋夫人?”
芦叶刚说完,被突如其来的问话一惊,转身,果然见纪今夕就在她们身后,芦叶自然不敢责怪纪今夕,立刻低下头,从纪清波身旁退开了。
纪今夕显然对宋夫人很感兴趣,继续问:“芦叶,你倒是说,哪里来的宋夫人?”
芦叶怯怯不敢抬头,只道:“听说是……陈州宋氏。”
陈州宋氏?
纪流光、纪今夕、纪清波三人不禁面面相觑,陈州宋家的人怎么会突然来了明塘?
三人来到当归楼,果然见到一位面色肃然正襟端坐的夫人坐在客首上座,正由薛氏陪着,三人心道,那定然就是宋夫人了。明塘县令陈夫人林氏陪座在宋夫人一旁,而李氏和宁氏则陪坐在薛氏这一边。还真是泾渭分明。纪流光心道。
纪清波缓步走进,薛氏立刻给纪清波使了一个眼色,纪清波来不及看向李氏,便随着薛氏的目光急匆匆走到宋夫人近旁,敛裙垂睫,行了一个标准的见客礼,宋夫人虚扶起纪清波,抬头沉默地打量着她,纪清波被那样的目光一打量,心中没来由地却突然一慌,她微微侧过头,略带恳求地看向薛氏,薛氏示意她稍安勿噪,然后笑了笑,转身对宋夫人说:“宋夫人,这是我大侄女,闺名叫清波。”
“你就是纪家清波?”宋夫人仍旧沉默地打量着纪清波,也仍旧是一脸肃然,“今年多大了?”
纪清波心中戚戚,但还是竭力压下那股不安,道:“十七。”
“将近二九年华。”薛氏话语中忽然带了几分得意。她最见不得别人挑剔女儿家的年龄,把女儿多留在家里几年,让她们舒舒服服快快活活玩几年,有什么不好?薛氏见不得大嫂马氏费尽心思想将薛烟非嫁入高门,但是,她也并不认为薛烟非不出嫁有什么不好。
陈夫人见薛氏暗暗给自己使眼色,连忙也道:“这可是比花还鲜嫩的年纪。宋夫人,我与纪家常来常往,这孩子,性子温婉安静,行事大方得体。二夫人膝下只有她,疼爱得紧。”
李氏见陈夫人对着她笑,也听懂了陈夫的话外之意,忙回应了陈夫人一个淡淡的微笑。
宋夫人道:“看着的确是个安静可心的孩子。纪家的家教,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这怎么就扯到纪家的家教上去了?
纪流光和纪今夕暗暗对视了一眼,这位宋夫人,是在挑剔大姐姐吗?
陈夫人听话听音,觉得宋夫人大体上对于纪清波、对于纪家还是满意的,暗暗得意地笑了笑,忙道:“大小姐,这位是陈州宋氏的宋夫人,此次特意来明塘拜访纪家,也是为了来见一见你。”
陈夫人这话说得有点直白了,薛氏不禁皱了皱眉,有点爱怜地看向纪清波。
纪清波回了薛氏一个放心的微笑,接着,又恭敬地朝宋夫人行了一礼,不急不徐地道:“谢宋夫人。”
“嗯。是个好孩子。”宋夫人话说得极慢,像是故意在磨人性子一般,“性格安静,长相秀婉。不知你可听说过我儿宋襄没有?”
纪清波一怔,心中忽地又涌起一股慌乱,带着几分不知所措,无助地看向薛氏,薛氏忙道:“清波,你和今夕、流光先下去吧。放心,这儿有大伯母,有你娘,还有你三婶婶。”
“谢大伯母。”
薛氏的话似乎消解了不少纪清波的不安,她朝薛氏、宋夫人、陈夫人、李氏和宁氏各施了一礼,然后,才和纪今夕、纪流光屏气凝声地退出了当归楼。
三人急急走了好远,直退到再也见不到当归楼了,三人才停了下来,倚在回廊,喘着气。
“那是个什么宋夫人?我都不敢笑。大姐姐,你一定不能嫁到宋家。”纪今夕觉得十分憋气,在当归楼,她一直不得不忍着,现在,她可算舒爽了。宋夫人,太让人压抑了。
“大姐姐,二姐姐说得对。”纪流光难得地和纪今夕意见一致,两人相视笑了笑,纪今夕眼中就多了几分得意。
“大姐姐,你看,这一次,三妹妹都没有不同意见了。”
纪清波喘着气,好笑地看着两位妹妹,“我还能感觉不到吗?你们都看到了,我就站在宋夫人面前,感觉都快不能呼吸了。你们以为,我刚才为什么不停向大伯母求助?”
“大姐姐,你是故意的!”纪今夕一语点破了纪清波的话外之意。
“是,不然你们也得跟我一起压抑,我想,我们必须快点离开当归楼,所以……”
“大姐姐,原来你也有调皮唬人的时候!”纪今夕很高兴。她们为什么要让那个宋夫人挑剔打量?大姐姐不喜欢宋夫人,再好不过。
“二姐姐,你竟然才发现!”纪流光故作惊讶地大声道。
纪今夕知道纪流光又想“打趣”她了,但她现在高兴,也就不与她计较了。
三人在长廊休息了一会儿,接着,三人一起回了纪清波所住的乐心阁。三人商议一番后,纪今夕叫来薛氏身旁的大丫鬟采芜。
采芜一向最得薛氏看重,想是猜到三位小姐叫她来的用意。一走进乐心阁,同三位小姐见了礼,便将她所知道的陈州宋氏的情况全说了出来。
“三位小姐,据大老爷身边的大管事纪河所说,陈州宋氏,在陈州,与咱们纪家差不多,听说也是个清流之家,宋家人大多在地方任职,官位都不高,好像没听说有经商的。宋氏姻亲中,官位最高的是淮州知州吕向贺,今日来纪家这位宋夫人,是宋氏现任当家主母,她就是吕知州的嫡亲妹妹,正因为如此,宋夫人在宋家地位尊崇。纪河大管事还说,淮州因为靠近南府,这一州知州之位,大抵是非常重要的。”
原来大伯父已经派人作了调查,那说明这件事已暗中议了有一段时间了。纪流光暗暗想道。
纪今夕似乎同纪流光有同样的想法,忙问:“那宋襄呢?宋襄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有,宋夫人怎么会知道大姐姐?”明塘和陈州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宋夫人怎么会突然就来到明塘与纪家议亲?纪流光想到了当归楼陪坐的陈夫人,可是,陈夫人又怎么会为纪家和宋家牵线呢?
采芜似是十分理解纪今夕和纪流光的急切,又或许是薛氏有所授意,笑了笑,很快接着道:“至于宋公子,纪河管事打听到的不多。不过,据陈夫人所说,这位宋襄公子,才名是有的,才干也是有的,听说是位温润如玉的公子,和大小姐性格十分般配,此时,正在南府游学,一直在寻找那位以辩才闻名的尉临风公子,想与他激辩一场,并且曾经向宋夫人立下誓言,若他一日赢不了尉临风,那他就一日不娶妻。”
“这么说,他自负才能高于尉临风?”纪今夕跟随纪安道在外行走,当然听过临风公子之名。
采芜当然不知道,只摇头,然后笑着继续道:“咱们明塘,没有认识宋夫人的,也没有同陈州宋氏相交的人。不过,陈夫人认识宋夫人的大嫂,也就是吕知州的夫人刘氏。吕夫人不久前回湘平探亲,路遇大雨,幸而得陈夫人的大哥林老爷相助,陈夫人经由兄长,这才结识了吕夫人。不过,纪河管事也说,陈县令任期将满,即将调离明塘,这样看来,陈县令是搭上了吕知州了。”
难怪陈夫人这么热心。而且,大伯父居然已经做了这么详细的调查。只有关于宋襄的,似乎少了一点。
纪流光不由陷入了沉思。
午时,纪流光和纪今夕离开了乐心阁,她们觉得,大姐姐或许需要一个人安静地思考。
纪流光想了想,回了穆意阁,陪宁氏吃午饭。宁氏见纪流光一脸的若有所思,只笑了笑,并不问她。母女俩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宁氏吩咐惜时去了依然阁,宁杳杳病倒是好了,只是整个人还是恹恹的,依旧不怎么喜欢与人交往。因此,宁氏格外挂心。
纪流光觉得宁杳杳就是得了相思病,只是她不知道宁杳杳到底是因何人而病。府中,关于纪方回的事刚刚平息,她不好再打听,以免再起波澜。而且,纪流光觉得,宁氏是知道宁杳杳病情的,所以,可能只有等宁杳杳自己想通吧。
纪流光陪着宁氏到花园消食散步。母女俩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说吧,你们打听到什么呢?”宁氏早就听惜时说了三人在乐心阁盘问采芜的事,她也知晓她的女儿肯定在为纪清波忧心。
“难道那些不是大伯父和大伯母想告诉我们的吗?”听采芜几句一个纪河管事,她和大姐姐二姐姐怎么可能还听不出?大伯父总是忙于外务,她们常常难以见到,但是,她们还是能感受到大伯父对她们的关心的。
宁氏笑着调侃,“是。所以,你们现在才舍得离开乐心阁吧?难得让你来穆意阁陪我吃一顿饭。”
纪流光不以为意,“大姐姐总需要一个人想一想。”
宁氏继续笑,“不去打扰你大姐姐了?”
纪流光点头。
“那你这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呢?”宁氏了解纪流光,过目不忘,对于她的一些微小表情和小动作,都记得十分清楚。纪流光明显一副心有所思的样子,宁氏当然明白纪流光没有放下。
纪流光楞了楞,随即认真地问道:“大伯父已经做了这么多的调查,与宋家的事应该议了有一段时间了吧?”
宁氏仍旧只是淡淡笑着,“你是觉得,你大伯父已经做了这么多调查,对于宋家,还是满意的?”
“娘亲觉得呢?”纪流光有点看不懂宁氏的笑意。
宁氏道:“你可以再仔细想一想。”
纪流光又想了想,忽然目光一闪,“娘亲,你的意思是,既然大伯父已经做了这么多调查,宋夫人也早已经来了明塘,为什么直到今日才让大姐姐去见宋夫人?为什么议亲进行得这么缓慢?大伯父和大伯母在犹豫。”
“这就是另一面了。”宁氏慢条斯理地握住纪流光的手,“我们都不会随便给你大姐姐定亲的。再说,还有你祖母。你祖母不点头,没有谁敢同意宋家。”
“那祖母也还在犹豫?”纪流光在心里暗暗分析着,大姐姐的婚事,祖母和二伯母交给了大伯母主理,但是,最后做主肯定还是祖母,大伯父调查,大伯母应付宋夫人,祖母隐于其后,大伯父和大伯母的意思当然就是祖母的意思。
宁氏再次轻笑点头,暗示道:“那你可知,你祖母还在犹豫什么?宋家上一代并没有出头的人,这一代,听说宋襄是翘楚。”
如果这么看,宋家不过平平之家,不仅上一代人才平庸,这一代似乎也没有能够撑起门庭的人。宋夫人依仗吕知州,可是,吕知州也不过仅是一州知州。再说,吕知州终究姓吕。至于宋襄……宁氏想起纪太夫人的话,今后的事,谁又知道。
纪流光听到宁氏的暗示,迟疑地道:“……祖母在犹豫宋襄?”
“你也这样觉得?”宁氏并不意外,她的女儿,对有些事,敏锐聪慧,比她强。
“我觉得,大伯父的调查,关于宋襄,太少了。”出现这样的原因,一是探查不出,二则很有可能,宋襄此人并不突出。
宁氏知道纪流光已经想到了根本,眼中欣慰,道:“流光,你知道,当年你大伯父、二伯父,还有你爹,他们都是自己听凭本心做出的选择,你大伯父经商,他并不觉得商人低等,反而觉得这是撑立纪家门户的根本,所以,他成了明塘儒商;你二伯父痴迷于收集金石,专注研学,你祖父和大伯父都觉得你二伯父的性子适合成为书斋学者;你大伯父保证会让纪家衣食无忧;还有你爹,他原本打算走你祖父的道路,科考出仕,但是,最后,他也觉得,作为书院山长,他的人生理想同样不会被埋没。”
“娘亲,我明白。大姐姐也会明白的。”纪流光明白宁氏的话,无论怎么样,先不论宋襄如何,纪清波的婚事,最终能够真正做主的人都会是纪清波。纪清波心之所向,纪家所有人都会尊重她的选择。这才是纪家与宋家婚事进行得缓慢的根本原因。
“娘亲,那爹爹知道宋襄吗?”纪流光觉得,不了解一个人,无法真正做决定。而大姐姐要做决定,当然必须先了解宋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至少你爹现在并没提过。”听到纪流光的话,宁氏就知道纪流光的心思已经转到了别处。不过,这件事也不能一直拖。所以,纪家的确必须尽快弄清宋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宋襄现在却在南府。宁氏想了想,又接着道:“你可以直接去问问他。只不过,你爹现在并不在府内。”
“爹爹在哪儿?”纪流光并没有察觉宁氏的用心。
宁氏道:“他去了景园。”
娘亲说,爹爹最近总是去景园。
所以,纪流光决定,去景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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