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海上明月共潮生

【第一百零二章】海上明月共潮生

玉枫林咬牙看了看他,到底是不甘先收剑的,那黑鲛也是瞬也不瞬地戒备着她,倒是一旁的洛香铃见状终于笑盈盈地走上前来:“他的意思是——你们还真想他把你二人依次撂倒再想办法躲过外面的守卫拖走么?”

她虽是笑着的,眸色却带了厉,轻谑的语调鞭子似的专往别人脸上抽:“闹够了就住手呗?自个儿分不清轻重缓急也别找死连累别人呀——”

玉枫林面上一热,狠狠瞪了她一眼,拳头攥着剑柄捏得都像是快被捏碎了,她又瞪了瞪那边的黑鲛,就不禁又将视线划过那面色紧张的灰面团子,到底也只能率先哼了一声甩了长剑入鞘,那边的黑鲛被云团松了口气呜呜地拽着也好歹是收了收紧绷蓄势的攻击姿态。

江扬挑了下眉,讶异地瞧了语出惊人的洛香铃一眼,倒是后者见他看向自己就“嘤”地怪叫一声,害羞般抬手捂住了脸,躲到李显扬身后跺了跺脚,做作得旁人观之皆是无语——

“哎呀!表少爷你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这人的言行也着实常有无视境况不分时间场合的胡闹,倒是荒唐得紧,若非眼下不合时宜,一向没个正形的江扬或许倒是可以和她拼一拼不正经的本事。

不过此刻后者忍住了没抽一抽嘴角,对一个没见过几次的小姑娘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才比较合适,也就率先当做没看见般一笔带过了这点,看向黑鲛和玉枫林僵硬地笑了两声,干巴巴道:“行,先想想眼下怎么办吧诸位。这位……鲛人兄弟?”

他顿了顿,忽略了那洛香铃打岔的胡闹,就又是一副客气可靠的样子:“云团既已送回你身边,它之如何就交还给你了。至于你那位白鲛同族,你既无法带走,我们也就自己再想办法。外面守卫还在大力搜寻,安全起见,你还是先带云团快离开吧,我们就此别过。”

“且慢。”玉枫林本还有些不满,毕竟以她的脾气好恶,现在倒宁愿涉险的是这条“忘恩负义”的黑鲛,又如何愿意见那白鲛且还生死难测着而这黑鲛就已化险为夷了?只不过是为了那小鲛人她才姑且忍着,倒不料那黑鲛反而开了口。

江扬道:“还有什么需要么?”

那黑鲛却冷淡道:“云团脏器长得不好,潜不了深水,走不了下面,也得另寻他路——”

江扬眉目微凝,似有了想法。李显扬已是奇道:“他走不了深水又是怎么偷跑过来的?”

“……自是那条白鲛擅自带他过来的。”黑鲛沉默了一瞬,“它们白鲛天生愚蠢,做事不过脑子,闯下如此祸事,怕是我们那边也要受牵连,少不得几日拷打发作,日子本就不好过,若又因此折我几条同类,这又该算谁的?它既犯了错,便是因此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你!”玉枫林不知他怎么张嘴又数落起那白鲛了,一时气急又要拔剑,却又被江扬再度按住了,“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你还拦我?!”

“你让他说完。”

“什么——?!”

“让他说完。”江扬只握了握她的肩,语气平和,却不知怎的就有种不容反驳的可靠。玉枫林瞠目惊怒,瞧他如此,却也到底是咬咬银牙忍下了。

那黑鲛正定定看着江扬,神似探究。江扬瞧见了就也温和道:“你说云团也走不了你来时的路,那你打算怎么带他回去?”

那黑鲛也不知是不是对人类的语言比较生涩,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了口:“……也是在这层的众香界,除了沙竭宝珠的水天一线,还有白狮子的珍禽园,那里蓄有水池,引活水,可通我黑鲛水域,而自从那里的守卫出了事,其巡逻守备就几乎被裁撤净了。”

李显扬奇怪道:“沙竭宝珠和白狮子?你说的这是两个人名?”

黑鲛古怪地看了看他。

江扬干脆解释道:“沙竭宝珠和白狮子是他们胎藏教管事的所谓‘三尊’,也就是那长命锁上所谓‘三圣’的所谓化身——”

“什、什么所谓?”

洛香铃不耐道:“就是自称是它胎藏教信仰的几个东西的转世。”

江扬点了点头:“一个叫沙竭宝珠,一个叫白狮子,还有一个好像叫什么鬼子母?”

玉枫林眉毛一扬却是怒得很:“所以这胎藏教的所谓神仙就是干着拉皮条的生意?可真他妈荒谬至极!”

那黑鲛安静了半晌才道:“……沙竭宝珠豢养白鲛、蝉女供人‘双修’,还在上面养了圣女供人淫猥,为的可能也的确只是多收些香油钱。其人骄奢淫逸贪图享乐,性喜奢华,在三圣之中其实威严最低,但也的确擅长蛊惑人心,而且手段残忍花样百出,若是碰上非要扒皮拆骨否则有去无回。

白狮子倒还好些,其人主刑法,一向声称不喜淫乐,也不管这众香界和圣女的事情,手下的珍禽园也只是个人养来收藏的。我鲛人一族与其门徒少有牵扯,对其了解不多,只知这人生性残暴修为高强,就连沙竭宝珠对其也是退避三舍畏惧得很。”

江扬问道:“那鬼子母呢?”

黑鲛漠然道:“鬼子母我鲛族了解不多,只听说其与其鬼子们住在自在天深处,往日不常在各处走动,就连其座下五百鬼子也只是偶尔替其办事才会叫人瞧见。众香界它们行走不多,也就附近的异兽园有时能叫人看见几个——”

洛香铃突然道:“……你倒是了解得挺多。”

一条鲛人,如果只是被豢养用作挣钱的手段,又从哪儿能知道这么多东西?还有那些存在于这里那里的秘密水道,显然是避过了这胎藏教手下的诸多守卫侍从,又是为的什么呢?

那黑鲛一怔,反而像是得了提醒,自知自己对外人吐露了太多,就也沉凝地闭了嘴,只道:“……我们鲛族的事与外人无关,倒不知几位姓甚名甚,又是来做什么的?”

李显扬也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知道的虽多,他们几番询问也着实好奇得可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就也不觉看向了为首的江扬。

江扬想了想,就也笑道:“我姓江,名潮生,来此是为了寻人——”

那小鲛人不知怎么这次竟然听懂了,后来玉枫林才想明白,许是这话他之前同江扬说过,也就自然对这几个句子熟悉。而此刻这小鲛人闻言就也奇怪道:“你不是说,来找月亮?”

虽是说得磕磕绊绊,大体意思却着实好理解,大概是这小鲛人曾问过江扬来干什么,后者就回答他是来找月亮的——

呵,蒙人倒也蒙得忒不走心,许是瞧对方不过是个不知事的小东西,就也信口胡诌了。

玉枫林暗自翻了个白眼,倒是不知这人当时回答云团的其实是——我的月亮丢了,我来带他回去。

不过云团说不明白,旁人也听不太懂,这事后来也就无人知晓了。

唯有那黑鲛似乎异常的聪明,瞧了眼江扬竟也没再询问下去,只道:“珍禽园下的水道好走,不过要去那里就要避开这水天一线的守卫,从前面不好走,倒是从这后面——绕道那化生木后面,我知道小路,比较安全。”

“化生木?”

黑鲛又顿了顿才指了指“前面”理应是那拍卖表演的地方:“……那些很大的树都是,不过水天一线后面更多,我们鲛族的孩子出生前都要被送到那里,云团就是我从那里捡回来的。”

“云团不是你的孩子?!”玉枫林太过惊讶,倒没注意那黑鲛话里“出生前”的语病,一旁注意到的江扬也因这黑鲛人用语本就书面又生硬,就也当它是个语病罢了,直到后来才发现,这“出生前”三字竟也不算用错。

黑鲛看来仍是生硬又冷漠:“不是。”

“那只有那白鲛才是他血亲?!”

玉枫林还以为自己错怪了个不相干的,却听那黑鲛更叫人意外道:“它也不是。云团是我抱回来养的,它只是条白鲛罢了。”

玉枫林这才觉出有些奇怪,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好像对“白鲛”这一种类都并不亲近,甚至……有点鄙薄?

“你们黑色的鲛和白鲛……不是同一种吗?”

明明这黑鲛生得粗壮尾短,光头,身上的鳞片覆盖得又多又坚硬,看来比那些白鲛丑恶了不知多少,怎么反而看来对那些漂亮的白鲛反而很瞧不上呢?这到底是因为嫉妒还是他们天生审美就有问题?

玉枫林越想越无语。那黑鲛看着她,最终却是冷漠道:“……白鲛的确是黑鲛生的。但我们黑鲛被圈养奴役,就是为了繁衍出白鲛。你觉得,我族人凭何要喜欢这些无脑的异端?”

玉枫林有些懵了,声音也难得弱了下来:“可、可是这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啊,何况你、你们黑鲛就没点父母天性吗——”

黑鲛却冷漠得很:“做它们的便宜父母,还要管它们的死活么?那把你关去与猪□□,你也喜欢去管生下来的怪物么?”

“你说什么?!你敢拿我与猪举例——”

“有什么差别?”那黑鲛冷冷道,“那些白鲛对我们来说也和猪没有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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