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沈郁苡和容瑜笙之间的关系就开始说不清道不明。
沈郁苡觉得没什么,接了吻而已,□□的接触再正常不过了,尤其是生在她这种家庭里面,更是薄情得很。很多在普通人眼里的大事,在她眼里都无足轻重。
也是,就沈郁苡这样的人,她连死都看得那么请,你还能指望她看重什么呢。
好像也就没什么了。
至于容瑜笙的心思,沈郁苡猜不到,她也没想去猜,在她看来,容瑜笙也不是个良善之辈,接个吻而已,容瑜笙说不准比她看得更开,男人薄情,她看得比谁都清。
住在容瑜笙那儿,沈郁苡大部分时候都是安静地坐在阳台上,点上根烟,垂眼看着窗外霓虹,看着这座充满人情却又显得空荡的城市。
太可笑了,她一个有父母的人连个家都没有,被驱逐的滋味沈郁苡算是吃了个透。
沈杭岭的事儿透谁也没同谁讲,好在沈远牫平时在家里也不大过问她的事儿,总之一时,她身旁那堆玩得好的没几个察觉到她不对劲的。
但顾宁窈的心仔细,她的性格和沈郁苡最像,她和沈郁苡之间的关系也最近,沈郁苡有一点儿不对劲她都能察觉得出来。
“你和容瑜笙谈了?”顾宁窈问。
“没有。”沈郁苡笑着摆手,“你别瞎猜。”
顾宁窈点头,又说:“你俩之间不对劲儿,发生什么了?”
沈郁苡说:“是他不对劲儿,我挺好的。”
“你也不对劲儿。”顾宁窈靠着栏杆,看着眼前操场上跑着跳着的学生,说:“别骗我。”
沈郁苡笑笑,扬着眼尾,陡然间,她瞥到操场一隅有着个万分熟悉的身影,她的视线稍作停顿。
顾宁窈若有所感,看过去,只看见那个叫顾落衡的学弟正在和身旁的同学笑着讲话,“因为他?”
顾宁窈向来是脑袋好使的,不然她也不会整天吊儿郎当的还进了一班这种尖子班,她自觉联系着顾落衡的背景,问:“…..因为沈杭岭?”
是了,也就只能有这么一个原因了。
良久,沈郁苡才“嗯”了一声,
“他又干什么了?”顾宁窈又看了眼顾落衡,笑着说:“不能是把财产继承权给顾落衡了吧,应该不至于吧,他这么早就要退位了?”
说着,顾宁窈又觉得自己这个猜测不大对,“他到底干什么了?”
“让我滚出家门。”沈郁苡言简意赅。
“那你现在住在哪?自己找了个房子住?”顾宁窈问。
沈郁苡想说算是吧,但话到口头又进急转弯,“嗯”了一声,她要是说别的,顾宁窈说不准又要察觉出什么了。
但她话是转弯了,顾宁窈的猜测还没停止,“那你和容瑜笙是怎么回事?你住的地方在他家旁边?”
何止啊,我住的就是他家,沈郁苡心道。
但口头还是只能“嗯”一声。
顾宁窈摸清了个大概的来龙去脉,又问:“所以这事儿和顾落衡有什么关系。”
沈郁苡皮笑肉不笑,讽刺道:“他算是个导火线。”
话落。
沈郁苡径直朝着顾落衡走过去。
顾落衡身边围着那群人自然是认识沈郁苡的,笑话,当时运动会顾落衡上台送花那一幕可是沸沸扬扬地传了好久,他们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哪敢忘啊。这一刻见到沈郁苡,自然个个都激动得不得了,连忙对着顾落衡使眼色。
顾落衡若有所感地扭过头,看见沈郁苡,他一愣,才笑着走过去,问:“沈学姐,你找我吗?”
“没。”沈郁苡直接反驳:“不是找你。”
顾落衡怔怔,抿抿唇,情绪低落两分:“…..好吧。”
沈郁苡说不是找他的,却一直站在他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瞧,眼里没了勾子,像是漠然的审视,让顾落衡下意识地挺直腰背,嘴角的笑也僵了僵。
两人这样面对面站着的场景,自然有得是人看见了。
这节课上体育课的班级多了,顾宁窈他们班在上体育课,和她同班的容瑜笙自然也在。
容瑜笙本来在篮球场上,但离沈郁苡站着那处也不远,更何况他隔三差五地就要把视线在沈郁苡的身上扫上那么一圈,他想不发现沈郁苡和顾落衡之间的互动都难。
容瑜笙没什么动作,温逾安却先急了。
“我靠,沈郁苡和顾落衡有戏?运动会顾落衡不还献花来着,他这是要抢你的人啊容瑜笙。”温逾安愤愤不平。
容瑜笙扫他一眼,不予置评。
顾落衡?
谁都可能有戏,就他最不可能。
顾落衡又问:“…..学姐,怎么了?”
沈郁苡摇头,倏地,她笑笑,说:“顾落衡,你是不是有个姐姐?”
顾落衡一愣,“没有啊,我是独生子。”
“哦。”沈郁苡意味深长地说:“没想到你是独生子,我那天撞到个人长得和你很像,还以为是你的姐姐之类的。”
“可能是我妈吧,我妈很年轻的。”顾落衡笑着说:“很多人都把她当成我姐姐。”
沈郁苡的话顺着杆子爬:“那你爸肯定很帅吧,才能娶到你妈这么漂亮的女人。”
顾落衡脸色苍白几分,他缓缓摇头,不吭声了。
沈郁苡看着他的脸色,勾唇一笑,转身就走。但这一转,她就看见容瑜笙站在篮球场一角安静地注视着自己,他脸上没表情,很平淡,但那平淡更像是粉饰太平,是压抑出来的。
沈郁苡朝着他笑了下,毫不避讳。
温逾安看见沈郁苡的笑脸,颇为稀奇地说:“这沈郁苡和顾落衡说上那么一句话就露出个这么大的笑脸?那顾落衡这么能讨她开心,真是深藏不露啊。”
顿了顿,温逾安叹了口气,说:“果然还是年纪小的会哄人开心,我以后也要找个年纪小的…..诶,容瑜笙,你说我未来女朋友会不会现在还没出生呢啊?”
容瑜笙瞥他一眼,冷淡地讽道:“你那不是白日做梦,是犯罪。”
温逾安:“……..”
他招谁惹谁了。
“……..”
晚上回了容瑜笙那处。
沈郁苡书包一扔就瘫在床上。
累。
太累了。
她放学之后去银行看了眼她的卡,沈杭岭那家伙还算是没对她赶尽杀绝,她卡里还有近期陆续打来的流动资金,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她妈打过来的,卡里还有56893.12元,但这也没让沈郁苡有几分开心。
打钱过来的卡号她不认识,肯定是她妈转轴找了别人打过来的。
沈郁苡有时候甚至在想,她都不知道她妈究竟为什么那么爱沈杭岭,一个男人而已,要真说沈杭岭有什么优点,可能也就是有张帅气的脸,再加上不错的头脑,才走到今天这步,但她妈家里也不差,哪怕她妈这辈子都无所作为,也能养她一辈子吃穿不愁。
可她偏偏就是爱沈杭岭爱得死去活来,爱到哪怕明知道自己枕边这个男人在不断偷.情也选择原谅,最后甚至开始漠视一切,她爱那个男人要远胜过爱自己的女儿。
沈郁苡想,如果她是她妈,她绝对会在沈杭岭第一次出轨的时候就杀了他。
她宁可死在疯狂里,也不要活在名存实亡的爱情里,不过庸扰,实在太过可笑。
沈杭岭一句话,她连亲自给沈郁苡打钱的想法都烟消云散。
沈郁苡閤眼,任由黑暗将自己一点一点吞噬干净。她甚至想,如果她从未在家里感受过温情就好了,她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爱深恨切,就像是一把钝刀子不断割她的肉,太痛了。
“嗡嗡嗡——”
“喂。”
“在家吗?”容瑜笙的声音。
听见这句话,沈郁苡直接挂断电话,光着脚跑到门口去,打开门。
果不其然,容瑜笙手里拎着打包好的饭菜正站在门口,与此同时,另一个手上的袋子里还有几瓶高度数的烈酒,是沈郁苡让他帮忙买的。
“一会儿把钱发给你。”沈郁苡要接过来,却被他躲过去。
容瑜笙自行进门,走到厨房去,把东西都摆到餐桌上,“不用,我请你。”
“那你想让我请你什么?”沈郁苡关上门,打开灯,依靠在门框上,看着容瑜笙忙碌的身影。
容瑜笙长得高挑,热饭菜的时候要弯曲着脊背,沈郁苡喜欢那个弧度,那就是心甘情愿的弯腰,她在家里看不到这些,家里的人都像是拧巴的机器人,没有软骨头,都是生硬的零件,偏偏那零件还偶尔出错,给你一种有人在关心你的错觉。
难熬。
容瑜笙站在灯下,碎发遮住光亮,在脸上散落下一片阴影,他就那样沉默地回望着沈郁苡,什么也没说,又像是说不清他想要的东西,这世界上就是这样,很多东西都说不清道不明,真正能说清楚的,反倒是没那么想要的。
“不用你请我。”容瑜笙冷淡地说。
容瑜笙这人就是这样,沈郁苡很少在他身上看到多余的情绪,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这样淡淡的,但他不是能包容一切的大海,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泥潭,看似风平浪静、无事发生,但实际上,你只要惹了他,他就会把你彻底埋葬。
沈郁苡能见到容瑜笙情绪波澜的时候,最多的就是接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容瑜笙总喜欢掐着她的脖子,力道不重,但是总会给沈郁苡一种她被容瑜笙禁锢住的感觉,但只是那一瞬间而已,沈郁苡是野火,风吹哪边她就往哪边走,谁也留不住。
饭菜热好了,冒着热气,香气扑过来。
沈郁苡没理。
沈郁苡走到容瑜笙身边,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容瑜笙的额心,她比容瑜笙要矮上一头,要仰着头看他。
“容瑜笙,你怎么老气横生的。”
“我老吗?”容瑜笙问。
“没。”沈郁苡说:“你心老,你该多笑笑。”
容瑜笙勾勾嘴唇,露出一抹笑,说:“你还能看得见我的心吗。”
“看得见。”沈郁苡说:“我有透视眼。”
容瑜笙笑着看她,伸手去抓她指着自己额心的手指,大掌一拢,将沈郁苡的手就抓在了自己的手里。
两个人凑得太近了,又或许是热饭菜的时候连带着周遭的空气也急速升温,沈郁苡身上布了层薄汗,是因为热吗,好像也不是。
她将脸拉近了些,问:“容瑜笙,你想亲我吗。”
这是肯定句。
她看得清容瑜笙眼底毫不掩饰的渴望。
容瑜笙想。
容瑜笙没说话,而是另一只手揽到沈郁苡的腰后,脊背弯曲得更严重了些,他要迁就沈郁苡的身高,沈郁苡不矮,是他长得太高了。
容瑜笙只是用嘴唇贴住沈郁苡的嘴唇,单纯贴着,没有了更近一步。
沈郁苡是个坏心思的,她朝着容瑜笙的嘴里吹气,吹得容瑜笙两颊微微鼓起,她才像只狐狸一样眯着眼睛笑,笑得明艳张扬,轻而易举就勾住了容瑜笙。
容瑜笙等她笑够了又贴上去,这下子有了下一步。缠绵炙热,他手掌掐着沈郁苡的腰。
沈郁苡自己被掐得不自在,干脆就用脚踩了下容瑜笙的脚,用着和容瑜笙差不多的力道,容瑜笙也不躲,任由她胡闹。
又或者说,容瑜笙舍不得躲,他抓不住沈郁苡,也不敢去抓,沈郁苡就像是自由的风,他一旦表现出来想要抓住沈郁苡的心思,说不准眨眼间,沈郁苡就彻底消失在他面前。
“容瑜笙。”沈郁苡叫他。
“嗯。”容瑜笙应声。
“别总盯着我看。”她指在学校。
“为什么?”容瑜笙问。
沈郁苡笑得没心没肺,“怕你喜欢上我。”
容瑜笙不接话。
……..
那些酒沈郁苡是打算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喝的,她没打算和容瑜笙一起喝酒,怕一时冲动,再出了什么她最近不太想看见的岔子,有些事情,就应该点到为止。
要是别人,或许她会放任,但是容瑜笙不行,容瑜笙的家庭和她类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容瑜笙是同类,有时候盯死某一样东西后,就死也不愿意撒口。
但容瑜笙看起来有些颓丧。那情绪很淡,但沈郁苡不是傻子,她稍微用点儿心就能察觉得到,更何况,容瑜笙和她接吻的时候咬了她的舌头。
最后。
开了两瓶酒。
沈郁苡酒量不错,容瑜笙也是。
两瓶烈酒下肚,混掺的,要是换一般人,这时候可能连路都走不利索,但是容瑜笙和沈郁苡也就是微醺,但这也是沈郁苡最不想要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一切感知都被无限放大,包括曾经有过无数次的吻,以及你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一切情绪想法。
太容易越界了。
容瑜笙靠在沙发上,他抬眼看着沈郁苡。
沈郁苡皮肤白皙,喝了酒,脸上有了层不明显的红。
她坐在茶几上,茶几表层是玻璃的,还好她很瘦,那玻璃才承受得住。
校服裤脚短一些,细细的脚踝裸露在外,沈郁苡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她歪着脑袋看容瑜笙,觉得,或许此刻的容瑜笙要比她不清醒。
容瑜笙的注视太过不加掩饰了,里面的一切情绪都要溢出来,火热得烫人。
沈郁苡勉强分辨那情绪。
有喜欢吗?
或许吧。
她不想深究。
有些东西浅尝辄止就够了。
“容瑜笙你喝醉了吗?”沈郁苡问。
容瑜笙摇头,“我还清醒。”
听此,沈郁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容瑜笙,我们好像有点儿过界了,这样是不是不对?”
她把问题抛过去,容瑜笙还真敢答:“有什么不对的?”
沈郁苡说:“哪都不对。”
“你觉得哪过界了,亲吻?”容瑜笙又挑着眉头问。
沈郁苡点头。
她的话紧跟着来:“要不以后……..”
别接吻了。
话没说完,容瑜笙直接半路拦截:“…..我们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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