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监控可以看见一个穿外卖制服、戴着口罩的人打开门卫室的窗户顺手将外卖袋子放在门口。这个点开门的早餐店不多,没有外卖信息,相应的也没有骑手信息。
交警查看监控,骑手送过“货物”后拐入城中心的开放式公园混入了晨练人的人群,开放式公园里监控有限。人们来来往往也增加了排查的困难。
“逐一排查,做到每个人有来处,也有归处。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人。”孟胡说。
通过验证DNA,确定今早的手指和之前那根手指属于同一个人。不是安青的父亲。
苏琅朝嘴里丢了一块口香糖。嚼了嚼,吹了一个大大的泡泡。“嫌疑人这是在向警方示威吗?让警方知道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孟胡:“徒儿,怎么看?”
“最难攻破的杀人案是陌生人的临时起意。越是刻意伪装‘正常’越是有问题。不排除有人一直盯着我们的动静,但知道安青在你文化家中的人不多,派出所警员,校长和老师。搞不定是谁不小心说了出去。”
“我们动静那么大,孩子晚上又没回家,班主任还来了。安青隔壁的大婶也有可能。”孟胡依旧决定先查两位老师。“说来也真是巧,两人的妻子一个一整夜联系不上,另外一个吵着闹着和丈夫闹离婚。”
苏琅很快打听到乔拓的未婚妻是一中高中部的老师余可音。
说是要送家长不在J市的孩子去医院,可一整个晚上,就算手机没电不能及时回复未婚夫,难道也不回复生病孩子家长的讯息?
“我觉得这是个疑点。乔托想报案却被李文化阻拦。目前的证据无法证明余可音和断指、安青父亲的失踪有关联,我们不好插手调查。”
另一组人调查了安青父亲安长达的账目。安长达每月收入很高,支出更高,但家庭境况没有丝毫改变。他妻子直言安长达有赌博的习惯,赌博后脾性变化很大,家暴妻子王芳,逼得妻子远走他乡。
“他在孩子面前装好父亲罢了。”坐在车里,安长达妻子王芳说。
苏琅:“那你认为他可能去哪里?”
“赌钱去了吧。谁知道?不过是无可救药的赌鬼罢了。”王芳抹了把脸,接通安青电话的一瞬间换上笑脸,声音温柔。挂了电话又一脸愁苦,只轻声说:“昨天下午孩子爸爸给我打电话,他说他改,他一定改,让我回来。我不肯,还在电话里狠狠骂了他一顿。说一定要离婚。都是我的错。”
苏琅摸出口香糖盒抽出一片递给王芳。“你是妈妈,是妻子,但你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也有拒绝与男人复合的权利。一句话杀不了人,也毁不了一个家。毁掉的家的不是一次拒绝,是上百次的绝望。就算他真的遭遇不测,错也不在你。”
“谢谢……”
“来,吃口香糖。”
——
王瑾这一晚睡得不安稳。
几次三番醒来。几次三番在梦中辗转反侧。梦里是赎金,是吼着“狼来了”的小男孩。
恍然睁眼,不知道时间。
想要的谈判没有谈成,问家里要赎金没人支付。
昨夜第一次打电话时他分别给父母、哥哥打电话说自己被绑架。可第二次开机时却发现他哥哥、父母亲都没有给他留消息。家人对他的态度像是对待《狼来了》里面的那个牧童,撒过慌,便没有被信任的价值。一开始不过是站在哥哥阴影后想要得到一点点关爱罢了。
地下室空气污浊,除了白炽灯没有任何光源。墨浅舞还在睡,缩成一团像一只软乎乎的小兔子。
难怪那个叫高易的把墨浅舞关进了自己房间。
“班长,还好我是正人君子。”附身看着她熟睡,王瑾想要戳戳她,手伸出又乖乖收回,端坐,直到等待椅子被拉开后地下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被禁锢后连听力都好出了许多。
高易下楼送饭。
墨浅舞被开门声吵醒。看见高易揉揉眼打了个招呼。“高易,我们可以上楼洗漱吗?我习惯洗漱完了再吃早饭。”
“好。”
王瑾举手:“我昨晚就没有洗脸洗脚刷牙,我申请——”
“你这个人质要求怎么这么多!”
“同样是人质,绑匪您还真是厚此波次。”王瑾继续提要求,他要上楼,洗脸洗脚换衣服吃饭。墨浅舞也要上去。“她昨天已经暴露了。你继续把她关在这里那个人说不定会支开你伤害她。昨天那人没有看见我,所以我可以以你们朋友、绑架案同伙的身份上去。”
对这样的提议高易自然嗤之以鼻:“你自己蠢就认为所有人和你一样蠢?这里是城外的村子不是无人区。”
“你们绑架我们的时候难道没想过这里是城外的村子不是无人区?就没想过虽然城外监控少,但找车的踪迹不难,何况我那辆车里有GPS。今天周六,学校明天下午六点收假,老师发现我们不在教室就会立刻打电话找家长,家长报警。”
墨浅舞用力点头:“所以高易,我陪你去报警。”
几乎同时,王瑾说:“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让你自首。啊,疼,班长,别掐我……作为男性,我能够理解你的困境……啊,班长,轻点儿轻点儿……”
高易看墨浅舞伸手用力掐王瑾。墨浅舞掐得很用力,王瑾看似躲、看似惨叫,脸上却是笑着的。
他握紧拳,只觉羡慕。
王瑾捏住墨浅舞的手继续和他谈条件:“兄弟,我懂你,男人总有些说不出口的隐疾。”
高易:“你骂谁?”
“……咳。男人总有女人不能理解的秘密……但是,男人之间一定能相互理解。”
“王瑾!我以班长的身份命令你闭嘴!”
“班主任都不在这里,班长你就别拿鸡毛当令箭了。而且班长,你不觉得他被困住了吗?你要不要听一听他真正的想法?”
墨浅舞不动了。水汪汪的眼睛盯着高易。“高易……”声音软得像在恳求。
高易心软了。
他总不能一整天将墨浅舞关在这里。
就算是绑架,人质也是那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王瑾而不是墨浅舞。
“高喜悦想要将你们交给邓雄,我阻拦了。浅舞。”
王瑾立刻抢过话头:“多谢多谢。”话锋一转,“可是你不能确定高喜悦不会出卖你。”
高易陷入沉默。
墨浅舞立刻明白了王瑾的意思。
夜里高易说了很多话,除了那个叫高小玟的女孩,他几乎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牌。他说自己是个坏人,但每一句,每一字都流露出“无奈”与“困境”。
他将她关在自己房间里是因为地下室住着不舒服。
又让她住回地下室是因为上面危险。
他游刃有余的在那群坏人中自保,却又稍显笨拙的保护着她。
墨浅舞依旧认定,不管外面变化再多,高易内里依旧是那个温柔的同桌。
唯有上去,才能冲破迷局。
就算冲不破,至少,可以找机会报警。
“高易,王瑾想打明牌。”
高易皱眉。
墨浅舞:“你晚上说了那么多,意思是牵连太广,你不希望你的朋友受伤,对吧?”
人心否测。
所以打明牌。王瑾以高易朋友的身份出现,而她是“高易抓回来的他喜欢的女孩”。高喜悦和高易是好友,他想悄悄告诉邓雄真相,也不得不顾及高易。
“站在明处,出了什么事我还可以逃跑。”深吸了一口气,墨浅舞小心拉住高易的衣角。“让我们上去。我会帮你们的,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帮你。”
“为什么?”
墨浅舞垂首,声音很小:“因为……”抬头,目光灼灼,“我还是希望高易你去自首,但在你想通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不希望我曾经的同学成为警察通缉令上的坏人,我不要他一错再错。”
她声音渐渐哽咽。
心却越来越坚定。
墨浅舞不知道王瑾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求她不要报警。
王瑾应该有自己的理由。
她依旧认为这是错的,但,她在心里轻声说:我希望我初中时动过心的男孩子能再次回到学校。
何况反正都叛逆过了,再叛逆一点点也没关系吧?
外面是村庄,不是无人镇。
出去了,见势不妙还能撒腿就跑,比被关在地下室抢。
她开口,高易的态度便软了。“好。浅舞,可上去该怎么说?乌鱼随时可能过来,枪在他身上。”
这样都不报警?
墨浅舞不理解。未成年不是免罪金牌,自首和被抓的处理方式不一样,她一定要将高易从泥潭中捞出来。
“就说我被你关了一夜换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小说里不是常有这样的情节吗?霸总关了喜欢的女人什么的?”
稳如泰山的王瑾一跃而起:“墨浅舞!胡说什么?这是犯罪!”
白了他一眼,墨浅舞吐槽:“王瑾你人格分裂啊?这时候你知道是犯罪了?如果不是你未成年违规驾驶机动车上马路,我们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吧?”转头,轻轻扯扯高易的袖子。“高易……”
“好……喂,你,上去不要乱说话。”
“我叫王瑾,拜托高易同学不要太过于重色轻友,对我态度好一点儿。”
已经是周六上午九点。
阳光不算**。
王瑾简单处理了头上的伤口——伤口已经结疤。高喜悦看着块头大,下手却不算狠。
今早墨浅舞吃的是包子油条,王瑾依旧是一块五一包的泡面。
厚此薄彼,偏心什么的,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吃着泡面,王瑾查看三人相处模式。
高喜悦看着人高马大,却对高易马首是瞻。高小玟心思很多,但很多时候还是会用求助的目光看着高易。
高易是小团体的领导者。
高小玟是狗头军师。
高喜悦是打手。
墨浅舞也拿到手机。
开机,妈妈孙念男的电话很快就到了。
孙念男:“给我看看你今天早上的作业。为什么我给你发微信你没有回应?”
墨浅舞:“说好的补课期间手机上交。”
孙念男:“喔,对。那为什么拿到电话不回复?”
“因为打了电话可以说清楚……”
墨浅舞的声音越来越小。孙念男的拷问接二连三,她不喜欢这种撒谎的感觉。
她浑身都在发抖,她妈妈很少打她。可妈妈也在她身上寄予了一百分的期待,那份期待太过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王瑾渴望关注,她渴望自由。
人们渴望彼岸的风光,却总是忽略彼岸的风浪。
“微信坏了打不了视频?这样,你问张文萱借手机给我打微信电话。”孙念男忽然说。
墨浅舞汗流浃背。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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