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跑路

温叙这觉睡得不沉。

天将蒙蒙亮,他就收拾好东西告辞赵家继续赶路了。

因着出了乌村又是荒郊野岭、罕有人迹,兽道蜿蜿蜒蜒没由头地不知通到哪儿就断了,这一上午马不停蹄也才将将走了约莫四五十里。

临近晌午,感觉到腹中饥饿温叙将马儿拴好,摸出干粮一个人靠在树旁啃。

一个人——

是的,你没看错。

此时除了不远处吃草的马儿,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玄霁呢?

且让时间溯洄到两个时辰前——

赵家人起来后,发现自家给客人借住的屋子屋顶破了个大窟窿不说,大半喇砖墙坍圮,而那废墟中间两人睡得正熟。

哦,不对。

应该是一个睡得正熟,一个是受伤昏迷了。赵有生回想当时的场景,调整用辞。

鬼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自家房子就跟遭了天灾一样,更诡异的是他们一家人却一个也没发觉到动静。

睡得再死也不应该吧!?

可眼前的画面告诉他,没错!这事情吧,的的确确就这么发生了。

于是,他带着满肚子疑惑叫醒了小温,至于为什么叫小温——因为一旁躺着的小温兄长,满身是血谁知是死是活!?他、他压根不敢动啊!

被叫醒的温叙,睡得不熟,赵有生的手甫一碰到他,就惊醒了。

“小、小温呐,你这、我这……”赵有生面对自家这一片狼藉有些语无伦次。

温叙顿时困意全无,破损的桌椅、漏洞的屋顶……还有身上的疲惫,无一不强调他昨晚经历的一切不是做梦。

“赵叔,我……”接着一阵兵荒马乱地解释。

具体说了什么,温叙已经记不清了,大抵驴唇不对马嘴就是了。

好在赵叔没多为难,只道他们人没事就行。

至于屋子,塌就塌吧,回头再建就好了。

本就是借宿,如今又把人家弄得一团糟却反过来得了一阵安慰,温叙被愧疚淹没,临行前留了一大笔银子让赵家人好生修缮房屋。

赵家人推拒不过,备了满满一兜子干粮让温叙带着。

至于……昏迷的玄霁。

温叙闭了闭眼,啃着干粮心情复杂,又有些心虚。

这一心虚,身旁的地上的草可遭了殃,就这么快被一只骨节分明白皙干净的魔爪一根根薅秃了。

晚上黑色巨蛇与怪物那场的可怖缠斗仿佛历历在目,他没办法骗自己。

那玄霁分明就是妖,与自己同行快小半个月的伙伴竟然是妖,换哪个人一时都不能接受吧!温叙一边疯狂内心谴责自己抛下伤患玄霁不管的行为,一边又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他的脑子太乱了。

毕竟发现这世界上真有妖太挑战他活了十九年的认知了,哪怕他早就看过那本怪力乱神的手札。

也不知玄霁此时醒没醒,自己虽然走的慌乱,但也不放心地把那几瓶上好的金疮药全留给玄霁了。

用法他肯定也知道,毕竟玄霁就是当时的小黑。被他稀里糊涂捉住当宠物养那么些天,每天给他上药,这药怎么用除了自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哦,不对。

不是这人,应该是这妖。温叙暗暗纠正自己的用词。

玄霁是小黑。

想到这温叙突然后知后觉地恼火,手上揪着草的动作重了几分。

若是此时草也能变成妖说话的话,估计会跳脚怒喝:喂!你这人好生没礼貌!思索就思索,把怨气撒在我们身上算什么啊喂!

可惜小草不会说话,温叙依旧无意识地辣手摧草。

亏得自己还因为小黑不见郁郁寡欢好几天,原来这厮早就换了个身份潜伏在自己身边了。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难道就只是因为自己在他受伤时帮他上药疗伤吗?温叙可不相信一只强大的妖会因为这点人类的小恩小惠就甘愿待在自己身边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

还有弘一师叔的引荐信。

师叔知道玄霁是妖吗?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会愿意主动引荐玄霁给自己当侍卫。

疑问太多了。

剪不断理还乱。

最后一口干巴巴的干粮咽下。

没有烤兔好吃,温叙叹气,拿出手帕擦拭干净嘴角又擦净手,从马鞍旁行囊中取出水袋喝了一口。

马儿吃完草,甩甩头打了个响鼻。

他得接着上路了。

罗盘今天所指的方向稍向北偏移,对比地图,距离瀛州朔方城还有三五日脚程,期间有一个青石镇可以歇歇脚稍作休整。

这么乍然少了个同行的,温叙难得有些不习惯,他将行囊系好,翻身上马,一勒缰绳:“架。”

不知玄霁醒没、有没有按时上药,也不知自己的不辞而别是对是错……

马蹄踢踏下扬起滚滚尘烟,一人一马疾行而去,很快便只余一抹渐行渐远的黑点,最终消失不见。

乌村,赵家。

赵根有些无措,他爹娘下地干活了,留他一人在家里。

这玄公子在温小公子走后不就就醒了。

赵根按照他爹嘱咐的把温小公子留的金疮药药给了这位玄公子,并一字不落将温小公子留的“兄长暂留赵家养病”这句话转达。

可谁知这玄公子接过药后,竟冷笑一声,尽数将药瓶挥到地上。

“哗啦”一声——

瓷瓶撞击在地上瞬间摔得粉碎。

赵根错愕。

这、这咋了嘛!这么大火气!

“呵,除了这个他没说别的吗?”冷掉冰碴子的阴森声音传到耳中,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爹说温小公子就留了这一句话啊!

“就、就这一句啊。”赵根老实巴交。

就这一句……

一句……

玄霁简直要被气笑了,合着自己强行中断蜕皮赶去救那没用的废物小少爷,落得一身伤,没得到句谢谢不说,结果人家转头就把自己撇下跑了。

跑得比兔子还快。

视线转到四分五裂的瓷瓶碎片上,他顿时只感觉嘲讽,留下这么什劳子金疮药打发谁呢?

呵。

他从没有哪一刻这么厌恶自己身上这同生契。

“温小公子他大哥,你这咋啦?这药可是你弟留给你的。”赵根看着这玄公子脸色越来越差,黑的跟锅底似的,忍不住发问。

“与我何干。”玄霁冷声道,扭头就走,全然不顾肩膀上包扎好又重新撕裂的伤口。

赵根碰一鼻子灰,一头雾水,呆在原地看着温小公子他哥就这么走了,肩膀上被血迹洇湿,在布料上扩散成一片更重的黑色。

……

天将暮。

温叙牵马停在一无人居住的木屋旁。

木屋不大,推开门扉,内里倒是五脏俱全,除了一张简陋的小床,那一墙的兽皮格外吸睛——这应当是附近猎户打猎在山中留宿的地方。

温叙打量一圈,看来今夜不用露宿在外了。

将马儿安置好,取下马鞍旁的行囊带到木屋里。

墙角有码整齐的柴火,屋内有一炭盆,主人临走前没打扫干净,留了满满一堆余烬。

晚秋的林间薄雾四起,还是有些寒冷,这些柴火可以派上用场了。

温叙往盆里添柴,拿出火折子点燃,火星子触及干燥的木柴很快就燃起来了。

明黄的热源舞动,在墙壁上勾勒出瑟缩取暖的清俊身影。

温叙和衣而卧,缩成一团懒洋洋烤着火,小屋内与外界隔绝,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也不知家里如今怎样,爹说会给自己写信,等到朔方城驿站应该就能收到了。

除了家中爹娘,温叙此时还想到一人——被自己甩在后面的玄霁。

若是玄霁在的话,这会应该躲得远远的吧。

毕竟他向来怕热。

其实,自己当时应该等他醒来问清楚再走的,这样不辞而别,玄霁醒来后指不定怎么生气。

养好伤后他会去哪儿?去找师叔?还是回到妖该呆的地方?

蛇妖的话是住洞穴里吗?还是小石缝?唔,记得当时他就是躲在石缝里咬自己的。温叙摩挲了下指腹。

玄霁得花多少年才能修炼成这般强大的妖怪?

胡思乱想中,屋内偶尔两道木头受热爆裂的噼啪声,这声音有催眠效果似的,温叙敌不过困意,安静睡了。

林间屋内归于寂静……

一片寂寥的黑暗中,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木屋不远处。

拴在屋外的马儿垂头甩尾驱赶蝇虫,全然不知危险即将来临。

借着夜色遮掩,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最终停在木屋前,二人手上锐器反光一闪而过。

“应该睡着了。”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

“等什么,上!”

二人倏地破门而入!

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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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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