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的话,众人面面相觑起来。
那个盲女猛地一瑟缩,揪着身边男子的手往他身后缩了缩,低声道:“阿兄,我、我害怕。”
这俩人是兄妹?瞿心灯往那边看了看,仔细看二人眉眼,似乎真的能看出几分相似来。
“我妹妹没经过事,眼睛有盲症离不开人,我一夜就再照顾她从未离开房门半步,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带着她回厢房了。”江敞眉目间带着些许不耐烦,然而手上的动作依旧很轻,一直在安抚着那个叫江心的瘦弱女童。
瞿心灯闲逛一般往江敞那边偏了偏,果不其然,闻到了一阵几乎微乎其微的香气和血腥味,仔细看他的袖口,还能瞧见没有来得及脱下的夜行衣的袖口——当真真是漏洞百出。
“急什么?凶手还未抓到,一个人都不许离开!”睢刻的眉头皱了起来,道。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这时,坐在一边的陈年寿边出声道:“二位莫急,若是信得过,可让在下的妻子代为照顾这位姑娘。行凶之人身型颀长高大,确定是个男子,自然是与这位小姑娘无关的,况且她不能视,就此让她先行休息罢?”
他这一番话说得妥帖不过,睢刻赞同,然而还没等他说话,江敞脸色瞬间愤怒起来:“不行!!!你不许碰她!!!”
他的反应有些过激,像是看见了天敌的凶犬,两个衙役将他按住,在座之人皆是侧目,瞿心灯挑了挑眉,看得其中一个衙役看上去个子高了些。只是扭打之间,那高个衙役露出一截手腕,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好像并不是十分合身。
最终还是木傀郎站出来,道:“后面煮饭的婆子,她常年多病,总不至于也是凶手吧?赶快把自己小妮子带下去,被耽误了县令爷查案。”
他的声音中不难听出阴阳怪气,然而那江敞反倒没再说什么。一个看上去七老八十的婆子将那小丫头带去了厢房,江敞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既如此,那也可以开始找凶手了。
一路大堂内林林总总三十四来人,陈年寿和那贼人交过手,具其描述,一行三人,皆是健硕有力的汉子,那将陈年寿本人以及其仆役、几个女子、乌有客栈中的店家和一众老弱病残的伙计仆役、睢刻自己带过来的几个衙役排出之后,大堂内还剩青壮年男子十一人。
“都站到这边来!快点!”睢刻带来衙役催促。袖子掩饰之下,柳淮轻轻勾了勾瞿心灯的掌心,似乎是有些难舍难分地挪了过去。
“啧。”不知道是哪里传来一阵轻啧,瞿心灯面上有些不满,循着木傀郎的方向剜了一个眼刀。
“欸,凭什么就挑我们出来?就不会是你自己的奴才弑主?你带过来的人怎么不查一查?要说作案的是熟人,那个死鬼我们可都没见过,分明是你们的嫌疑更大吧?”有一个剑客打扮的男人嚷嚷,此种说辞很快得到了认同。
睢刻刚想反驳,便见陈年寿不着声色摇了摇头,瞿心灯将二人动作看在眼中,心道这两人之间还是有些渊源的。
“既然这样,那你们便一同转过去罢,最有我们一行人问心无愧,检查一番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查清楚了也不至于落人口舌。”陈年寿微微一笑,颇有一丝名士风范。
“都各自交代,你们姓甚名谁?何方人士?来此处又是为何?如是说来!!!”狱卒将两张木桌被拼在一起,睢刻当堂而坐受理此案,还没有人答话,边听见一阵女子的轻笑。
“你是何人?公堂之上,为何嬉笑?”睢刻脸色青黑。
“无名无姓江湖一游侠罢了,并没有嬉笑,只是想着将众人都圈在一处受理,那难免有串供之嫌疑,对县令查案百害而无一利。”瞿心灯笑着开口。
“那你以为如何?”睢刻凝眉。
“这位陈公子不是说那贼首受伤了吗?伤在何处?将各人都检验一遍不就可以了吗?到时候贼首找出来了,再来审理贼首,后面的不就都知道了?”瞿心灯笑道。
众人都觉得她这话有理,只问着陈年寿陈公子将那贼首伤在了何处。
“伤在何处?”他凝眉沉思,“当时天色已经晚,我妻夜中不喜光亮,故而歇下时屋内不曾点灯,打斗间周围虽黑暗一片,但我能确定,是伤在那贼首的左臂处。”
左臂?
瞿心灯瞧见那个江敞的神色忽而紧张了起来,快要检查到他的时候,后者明显往后一缩。
“将袖口卷起来!!!”衙役斥责,然而江敞仍是没有动作,这边弄出来的动静不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眭刻颔首示意狱卒,后者动作强硬地制着他的腕子,将衣袖往上一撸,赫然见夜色的夜行衣湿濡一片,将二指往那一处一揩,指腹赫然一片猩红。
“是你!!!”
衙役动作尤其迅速,还没等江敞反应过来,便将他的腕子往身后一扭,脚往他的后腿窝子里一踹,他顿时趴跪在了地上,挣扎起来。
眭刻眉头皱了皱,像是对衙役动作的不赞同,然而既然他的左臂处却是有伤口,而外袍下头藏起的,也确实是一件未曾来得及脱去的夜行衣。陈年寿走上前认伤,后者眉头轻微皱了皱,未曾说话。
“说,你的同伙是何人?”眭刻问。
“不是我。”因为挣扎,江敞的眼中一片猩红。
“那你手上的伤口又作何解释?!?!”眭刻复问。
江敞将头扭向一边,不予回答他的话语。
“县令,这小子嘴硬,是否需要上刑?”一衙役问。
“这么快就要上刑了?我还以为这什么什么县令是个断案入神的英杰,却不料是个将屈打成招玩得一套一套的种啊。”瞿心灯歪着头,翻过个扣在桌上的杯子,斟了一盏茶。
眭刻还没说话,瞿心灯便又强在他前头道:“公堂之上不许喧哗,在下知道……只不过这荒野逆旅的,就是升堂断案也不是什么正经公堂,但是就算不是正经公堂,不是说好了要将各人都检查一遍,再问询吗?哪有一上来就屈打成招的。”
她这话说得有道理,哪位陈公子也很信服的样子,被她指出,眭刻面上虽有些尴尬,但并无恼怒之意,对瞿心灯也算还客气,这样的气度,倒是让瞿心灯很是欣赏。
剩下不过几个人没有被检查,柳淮排在了最后头,他的袖子被挽了起来,露在烛火下的一节小臂线条流畅光洁有力,本是集美,却不料上头一道尤其长的伤痕横垣其上,平平将这美感破坏了三分。
“这……这……”
人群中窃窃私语起来,一时衙役已也要来扭柳淮的膀子,却听见木傀郎在一边发出一声冷笑:“看清楚了,暗示新伤还是旧伤?”
眭刻定睛一看,这伤口虽然看着唬人,然而伤口血迹已然结痂,有些地方已经长处了浅粉的新的肌肤——这却是一道旧伤。
那这样以来,不就更能说明这个江敞就是真正的凶手了吗?
“是不是还有什么人没有差?”瞿心灯环胸靠在门口懒懒道,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道这一处的,“原本就在这客栈中的人查完了,那从外面来的人呢?”
“你是说凶手混入了本官所带来的人之中?简直荒唐!这些人都是同县衙里头……丁旺!!!”他这边话还没有说完,那个方才将江敞扭在地下的衙役便冲了过来,拔出手中刀剑劈向眭刻,后者躲开,那被称作“丁旺”的衙役脸上的面皮便像是扭曲变形了一般,有几根细长的银针从他头发中被拔出,针尖一甩,直冲着守在门口的瞿心灯天灵。
木傀郎坐在柜台上头老神在在,轻啧道:“拉皮易容?疼的嘞。”
这几针是下了死手的,身形轻盈,避开之后悠悠然坐到柜台边喝茶,紧张着接上和他打的便是柳淮。
“攻他左侧……对,用剑挑,这剑好,断不了……小心一点,伤了我会心疼的……对,就是现在,踢他裆!!!好!这一招漂亮。”瞿心灯就这柜台后面摸出的干果拍手较好,搓下来的五香花生的红衣吹了木傀郎一身,后者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那露出真实面貌的贼人抱着裆部蜷缩在地上,脸色苍白,一身冷汗,在座男子连同柳淮在内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瞿心灯的招式有些时候有些狠毒、刁钻,有些时候又下流得可怕。
“真正的丁旺在哪里?我的下属在哪里?”眭刻就这这人的领子,语气焦灼大声质问。
“这客栈旁边就是林子,随便派遣几个人去找找得了,江湖做事总是不愿意招惹官府,你那个下属应当是性命无虞。”瞿心灯从木傀郎手中抢了一把五香花生。
“姑娘好眼力,你是怎么看出来这个衙役是被冒充的?难道姑娘之前见过他?”陈年寿看上去很是感兴趣的样子,礼貌一拱手。
瞿心灯淡淡晲了他一眼,道:“他衣服不合身,早听说这昌平县令爱民如子,对手下之人也是亲和大方,难不成在他手下做事,还能讨不到一件合体的衣服穿?”
“在下受教了。”陈年寿又一拱手。
瞿心灯笑,道:“可别先急着受教,那凶手可不止这一个……死者,估计也不止那一个吧?”
瞿心灯指尖往出一指,众人循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只见那具尸体静静躺在血泊之中。
宝宝你在看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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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不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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