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大陆，千里之外。
“吧嗒，吧嗒”，名叫雪茸的雪绒兽正站在书桌上头也不抬地认真分开一粒粒坚果。
大概是因为出门历险耗费了太多体力，它一回来就直奔自己的口粮，一口一个磕的不亦乐乎。
过了一会儿，它好像发现自己的主人一直没有说话。
差不多填饱肚子的毛球抬起头来，疑惑地歪头看向主人，清澈的眼神里写满了“为什么生气？”的愚蠢。
江月荻简直被它气得倒仰。
他辛辛苦苦和楼霁朝在整个校园里漫无目的的到处找，还惊动了老师，折腾了半天却发现雪茸居然是自己跑出去的。
自己跑出去的就算了，还赖在人家老师那里不肯回来。现在硬把它带回来，和个没事鸟一样，一回来就直接干饭。
好像自己这里就是个宾馆加食堂，风易之才是它真正的主人一样。
江月荻索性两只手撑住它的翅膀，把整个球提了起来，放到了自己面前。
“站好，我有话问你呢，老实交代，我知道你听得懂的。”
“扑哧”，楼霁朝在旁边克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江月荻转头瞪他，这破坏了他正要训话的气势。
“没事没事，你继续”，楼霁朝赶紧正襟危坐，把桌子上散乱的坚果壳都拢了起来。
江月荻也不管雪茸听不听得懂了，低头严肃地看着面前的毛球。
“下面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也不需要你说话，就这样回答我就行了。”
楼霁朝在旁边苦笑了一下，就算雪茸想回答你，它也根本不会说话吧。
“我在出去上学前是不是有和你说过千万不许出去？这里又不是家里，你这么小一只出去，是要被人用麻袋装走的。”
“咕咕”，雪茸似乎有点听懂了，鸣叫的声音都低了一些。
江月荻把手松开，雪茸也没有飞走，而是乖乖地收拢起了翅膀，自发地团成了一个小球，一副低头乖乖听训的样子。
“而且你是不知道你的身价有多贵吗？如果有人把你抓走，然后直接把你转手卖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楼霁朝听着他声音里头都有些克制不住的声嘶力竭，虽然有点想劝，但还是忍住了。
还是给雪茸一个教训比较好，否则它天天不打招呼自己出去，他都要怀疑江月荻根本不用上课，天天满校园找它都来不及。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指腹虎口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楼霁朝低头一看，发现是一颗金黄的果仁，散发着坚果油脂的醇香和浓郁的灵气。
楼霁朝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却发现一只小爪子正轻轻的在身后拨弄着另一颗果仁往自己这边滚来。
天哪，这是贿赂我，想要我帮忙说好话的意思吗？这也太聪明了。
果然，楼霁朝正发现雪茸正试图用爪子去够一颗离自己更加远的果仁。为了自己的姿势不让主人发生端倪，雪茸的头更低了。
“而且你怎么能缠着风老师不肯回来呢？”江月荻的训话显然没有结束，已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咳咳”，眼看终于找到一个合适插入的话题，楼霁朝赶紧开口，试图把无辜的小毛球拯救于水火之中。
“这大概真的是因为同类相吸，风老师告诉我他的原型是飞禽类的。”楼霁朝无辜地眨眨眼，“所以雪茸大概会很喜欢风老师。”
“真的吗？风老师连这都告诉你了，所以他真的想收你当学生是吗？”江月荻突然有点兴奋起来，他也对看起来潇洒又神秘的风老师很有好感。
“对，不过具体是哪一种他倒没有说。”其实风老师说的比这要多。
他的原话是，“这雪绒兽真是傻乎乎的，我的原型明明是他的天敌，居然就这样撞上来还不肯走了。”
所以有些善意的谎言是必要的，有些事实大家不知道也就罢了。
“那你答应了吗？”江月荻双手紧握，非常期待地等待着楼霁朝的回答。
和几乎是无法选择的终身制宗门不一样，学院修行只能说是他们修炼路上的一部分。
但是如果楼霁朝真的要让风老师作为自己的老师，那就有可能是终身制了，说不定风老师还会领楼霁朝加入他的宗族。
“我答应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直觉吧。我觉得这对我，对风老师都是一个机会。”
那天晚上，当风易之说出“通天路”这三个字之后，楼霁朝直接被吓得站直了。
眼前的人毫无疑问地拿捏住了他的软肋，但是这个机会来的太凑巧，也太突然。
灵界的师徒关系说是终身绑定也不过分，他只能再谨慎一点，“风老师，你到底看中我什么呢？”
风易之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作为妖修，我们本身就没有本命灵脉。虽然有灵力图腾能对我们本身不断增幅，但是你、我都不是强大的灵兽家族出身，这就意味着我们的血脉对自己增幅有限。所以你想从什么哪里入手？让自己能有办法和他人相比。”
没有本源灵脉，又没有强大血脉……不，风老师既然问了，肯定是有答案的。既然这些都不对的话，那肯定是外物。
楼霁朝看着他手上那张本来以为已经使用过的符纸，看着上面自己歪歪扭扭的大作，非常肯定地回答，“符咒阵法”。
风易之把那张符纸在桌上摊开，笑容比刚刚还要再真挚一些，“我觉得你比我想的还要更聪明一点。”
“但是我也想要再提醒你一句”，他脸上的笑意却来的那样短暂，转瞬之间整张脸看上去端肃无比，“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其实你可能付出更多努力，却很有可能达不到同样的效果。
你和你的同伴一起修炼，他是强大的先天灵脉，家里基础又打得好，修行起来几乎是一日千里；而你可能付出了几十年努力，都只达到了他的起点”
屋里的烛火依然温暖，风易之的眼神却冰冷的像是终年不化的雪山一样。
“那时你还真的能心甘情愿吗？能对数十年如一日的辛苦修行甘之如饴吗？”
甘之如饴吗？楼霁朝却笑了，像是冬日的太阳终于冲破阴霾照在了他的脸上。
“风老师，我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真正的公平的。有的人灵脉强，有的人灵脉弱；即使是妖修之间，也会因为出身不同而天然划分了阶级。即使是一脉同胞，也会有天赋的差距。而我已经走到了起点，哪怕这个起点比其他人要远很多，我也终于有了参赛的资格。所以我什么都不怕，我真的甘之如饴。”
楼霁朝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前路是从未有过的平坦，他呆过灵气匮乏的现代，亲历过亲人无法修炼的死亡。
即使他的修为浅薄得像刚刚装满桶底的水，好歹这个桶不是漏的。
“你可以的！”，听完他复述的江月荻顾不上教训已经神游天外的雪茸了，他给楼霁朝做了一个加油手势，然后信心满满地给他介绍，“你不知道，妖修的血脉是可以改变的，而且比提升灵脉要简单。如果使用一些上古灵兽留下来的天材地宝，妖修的血脉是可以被重塑的。而且你本身不是出生一些知名灵兽家族的话，也不用考虑血脉冲突的问题，几乎是只要能找到就可以用了！”
“我哪里来这些天材地宝呀”，楼霁朝哭笑不得，“我连学费都差点交不起。”
“额……”，江月荻有点迟疑了，这个他一时也没有啥办法，他是有钱，说不定有机会碰到的话能买下，但是他觉得楼霁朝根本不会收。
“所以说起这个，我想做一点符咒的小生意，给自己赚点生活费和学费”，楼霁朝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能不能搭伙？”
“没问题！”，还没等楼霁朝具体说他想做什么生意，江月荻已经一口答应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跟我说。”
“谢谢，真的谢谢。”风老师说的很对，像他和江月荻两个人因为出生天赋差距巨大，可能一辈子在修为上都会有跨不过的鸿沟，但是这不妨碍他们两个成为朋友。
楼霁朝从桌子上拿出一张新的符纸，给江月荻讲了他的构想。
“符咒是不能被写在书上的，不过风老师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和我讲了符咒。为什么不同人画符咒会有同样的效果呢？明明每个人书写习惯不一样，不可能真的做到一模一样吧。但是只要在关键的节点注入灵力，符咒一样能生效。”
江月荻把自己的符咒，一股脑的全部倒了出来。然后找出同类别的两张叠在一起对比了一下，觉得头疼到不行，“但是我们的修为根本无法分辨出灵力的关键节点在哪儿啊，而且这些售出的符咒上还有专门防止被拓印的阵纹。”
“确实，这些符咒成品不能被灵力拓印。”楼霁朝神秘一笑，眼里满是狡黠，像一只刚刚偷吃小鱼干成功的猫咪。
“所以我们应该用炭笔”，楼霁朝终于说出了他的计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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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甘之如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