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总不会是留给，与你相看的许家公子，许之遥的吧？”
段栩周睫毛低垂，视线悠然落在她身上。
鹿灵莫名被激起一层冷汗，说话时口齿都有些含糊不清，“当然不...不是。”
她的脸开始发烫，口中的话也仿佛烫嘴一般：“我与那许家少爷...并无干系。”
鹿灵也不纠结了，许之遥从始至终惦记的都是鹿菁菁，又算得上哪门子的同他相看？
“嗯？”段栩周眼皮一颤。
“他已经有心仪之人了，我又怎么会与他有牵扯，六殿下以后还是莫要提了。”鹿灵声音渐小。
段栩周未曾想居然还有这么一层，而且，鹿灵现在是在同他解释么？
想到此，他忽然忍不住闷笑了声，“抱歉，既如此，倒是我该与鹿四姑娘赔个不是。”
“其实也不用那么客气。”鹿灵小声嘟囔道。
鹿寻循着鹿灵的身影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少女微仰着脸，双颊绯红，躲闪的眸子忍不住往上瞥。竟是连他这个兄长来了，都不曾发觉。
鹿寻方才隔得远，还以为同他四妹站在一处的乃是那许家小子，走近了才看清，那人哪里是许之遥，分明是段栩周！
想着一炷香功夫前，自己的好友美其名曰要去隔壁院子求签，而此刻却站在他面前，同他四妹站在一起，还厚颜无耻地接了鹿灵的香囊。
他便觉得怒火中烧。
声音也比往日浑厚有力不少。
“段栩周！”
鹿寻冷笑着走上前，隔开两人，目光冷冷扫了眼对方的手，“你求的签呢？”
然而没等他留心段栩周会如何回应，视线触及鹿灵的脸，以及那双微微泛红发肿的眸子。
他的肩膀骤然紧绷，猛地回头看向段栩周，“你欺负她了？”
段栩周也没预料到鹿寻会突然出现，他先是一愣，视线不由看向鹿灵。谁知对面人不让分毫，迎着他的目光便移动身子，又一次将鹿灵藏在身后护了个彻底。
语气也比先前重了几分，“问你话呢，你看她做什么？”
段栩周有些想笑，什么都没说，只是懒散地挑了下眉。
鹿寻见他这般坦然，冷静片刻也逐渐从方才的急躁中缓和下来，略一思索便猜到其中必然有误会。
只是他先前的理智被冲动掠夺，才会一时失了判断。
但这也怪不得他，任谁联想到段栩周或是专程来此寻他妹妹的，为人兄长，恐怕都难以冷静自控。
鹿寻回身，居高临下审视起鹿灵，语气严肃，“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鹿灵想到鹿寻如此问的原因，以及他方才的反应，不由尴尬。
“只是被风沙迷了眼......”鹿灵完全不敢看鹿寻此刻的表情，低着头，“揉的用力了些。”
“你！”鹿寻失语片刻。
可就算避开这场误会不说，本该去求签的段栩周此刻出现在他妹妹身边，还同一个小姑娘讨要香囊这事，无论怎么看，都委实不对劲吧！
于是他冷哼一声，指挥鹿灵道：“我有事与他说，你且去找你的许家少爷去。”
鹿灵忽地瞪大了眸子抬头。
什么叫，她的，许家少爷啊！
【不是，鹿寻他有病吧】
鹿寻看着鹿灵头顶忽而冒出的字，刚“啧”了声准备发作，就看下一句紧接着便冒了出来。
【他喜欢他去啊，美女的事情他少管啊懂不懂】
【人家许之遥喜欢的是鹿菁菁，我有病吧才上赶着去，这个舔狗如果非有一个人得做，怎么看也是鹿寻更合适】
【他有那本事和鹿菁菁抢人，我就能说服祖母允许鹿家有他这么个断袖】
一时间，鹿寻竟不知该生气鹿灵编排他是断袖，还是该心疼她第一次与人相看，结果对方喜欢的另有其人。
两股情绪对冲，鹿寻一阵哑然，食指指骨顶了下鼻尖，主动退让一步，“不然你先去旁边再转转，等我说几句话便去寻你，至于旁的事，待会我再同你算账！”
鹿灵点头，没脾气似的乖顺应道：“好。”
然而转身离开的背影留下却两行字。
【他几个妈啊，敢指挥我做事】
【真是生活索然无味，□□指点人类】
鹿寻：？
这死丫头是不是又骂他了？
她举止轻浮同外男站在一处，还送香囊给人，他身为兄长连说她两句都不行了？！
鹿寻压着火气无处释放，转身就惦记上的段栩周手里的香囊。
谁知就这么一阵功夫，刚才还被他拿手里的香囊，此时竟大摇大摆被他挂在了腰间，同他那快瞧着便价值不菲的玉佩比邻。
鹿寻闭了下眼，心道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这次不能再像先前那般鲁莽了。
他清了下嗓子，目光落在对方腰间，暗示道：“这香囊似乎是我四妹的？”
段栩周轻飘飘嗯了声。
“那你......”倒是摘下来还我啊！
“她方才赠予我了。”
鹿寻咬着后槽牙，“她为何要忽然赠你香囊？”
“说是那日栗子的回礼。”
鹿寻：好啊，你俩这意思还是有来有往呢？当他是瞎的么？
鹿寻也不打算同他打马虎眼了，干脆直言：“你将香囊摘下还予我，你若真缺回礼，改日我替她备了还你。”再说，不就是一包栗子，听着都是借口！
他怕段栩周不懂，又补了一句：“你还未成亲，不知这香囊手帕一类的物什乃是姑娘家的私物，我四妹年纪还小，或许不懂，但以此物赠你的确不合适。”
段栩周闻言，恣意散漫一笑，手上却无半分动作。
“我若是不呢？”
顷刻间，四周寂静。
试探结束，鹿寻的脸色骤然冷下来，“果然不是我多想，你今日是故意来此的！”
段栩周没说话。
没否认，在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于鹿寻而言无异于默认。
他顿觉有些荒唐，“不行。”
段栩周了挑眉，反问道：“为何不行？”
鹿寻眼睛睁得愈大，“我四妹还小......”
未待鹿寻说完，段栩周嗤笑着打断，“不是你与我说，她今日来福禄庙，便是与许之遥相看的么？”
鹿寻显然也记起当日所言，霎时脸色一黑。
可就算避开两人身份年龄性情诸多不提，单论段栩周的身子......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瞥向对方腰下，下一秒又顿觉失礼仓皇收回视线。
难听的话鹿寻自然说不出口，何况对方还是他的好友。
不过只稍一瞬，他又忽而想通了。
这世间之事本就瞬息万变，他又何必为尚未发生之事草木皆兵。
没准儿过两天，等段栩周看清那丫头乖顺外表下的真实面孔，自然会对她失去兴趣。
再者，就算他心思无法逆转，鹿灵那丫头又不是不知道段栩周身上的秘密。一个药罐子，还身有隐疾，除非鹿灵她蠢到想做寡妇！
想通了的鹿寻心情好转，只不咸不淡刺了段栩周两句，“懒得管你，你如今猪油蒙了眼，愿意一厢情愿我也不拦着。”
“我只提醒你一句，在我四妹点头首肯之前，你莫不能害了她名声。”他是指那香囊，也是指他的心思，告诫他不能示于人前。
段栩周不咸不淡笑了下，没有异议。
鹿寻见状，彻底安心。
他有信心，就算段栩周千好万好，鹿灵那丫头也绝不会喜欢他。
这天下，能有哪个姑娘家想做寡妇！
*
福禄庙人来人往。
鹿灵方才听到鹿寻提起“求签”，想着自己多舛的命格，动了心思去摇了一支。
不过结果看着，似乎不算好，是一支“中下签”。
上面复杂的签文她看不懂，索性直接去找一旁专门解签的道士去看。
那道士扫过签文，又看向面前做未出阁姑娘打扮的鹿灵，犹豫许久，叹了口气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姑娘这签，喜忧参半。”
“此言何意？”
“姑娘有富贵之相，命中带财，却也是......与夫君相隔两方的命格。”
鹿灵一听，面色大喜。
寡妇！
这不是摆明了在说，她鹿灵未来的日子，有钱更有闲？！
得了这支签，鹿灵觉得自己今晚做梦都能笑醒。
“笑什么呢？”
鹿灵听到动静，一回眸，撞上鹿寻那张探究的脸。
她害怕心思暴露，连忙拽着鹿寻离开解签摊位。
等走远了，鹿灵才反应过来。
她怕什么啊，男未婚女未嫁，她又不是要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反正鹿寻迟早要知道的。
思及此，她的视线越过鹿寻环顾一圈，眨眼道：“六皇子呢？”
鹿寻眉头跳了下，避而不谈，而是问起：“那许之遥是怎么回事。”
这问题多少让鹿灵有些猝不及防，“就是......他约是以为今日与他相看的鹿家姑娘是三姐，才会应下。”
鹿寻心一紧，担忧地看向鹿灵，“那你......”
鹿灵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连忙摆手，攥着手里的签，心定了定，“我不介意。”
鹿寻有些意外，这样的事落在他身上都会让人觉得丢脸，何况鹿灵一个小丫头。
他正想其中必有蹊跷，就见身侧的小丫头红着脸，眉眼低垂，一副羞赧模样。
“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鹿寻听后大喜，这下好，他全然不必担忧段栩周那厮的一厢情愿了！
“你先前怎么不同二哥说？”鹿寻难得化身为贴心哥哥，关心起妹妹的心事。
“我不好意思......”
“你也知道嘛，我从小就自卑......”鹿灵开始卖惨，心想这样鹿寻日后总会帮她了吧！
他可是段栩周的好友，有他相助，一定能助力她的寡妇梦想！
鹿寻：“......”自卑？她也知道自己很卑鄙么……
“所以是哪家少爷？”
鹿灵不知道鹿寻为何会如此激动，但还是按照计划和他坦言：“就是二哥的好友。”
鹿寻瞬间定在原地。
脸上的肌肉都开始诡异地抽搐起来，一字一句道：“你说的，不会是段、栩、周吧？”
“就是他！”鹿寻坚定道。
鹿寻如遭雷劈。
更糟糕的是，他在鹿灵身后看到了那张去而复返，此时如妖孽一般勾唇浅笑的脸。
段栩周把玩着腰间的香囊，轻飘飘开口，“鹿四姑娘此言当真？”
二哥心情起起落落落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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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云露由表兄背着上了花轿。
那日嫁妆抬了半城，是顾家嫡出小姐才有的排场。
夜晚，云露在房中等候宴客的夫君，直到有人抬起喜秤挑起她的红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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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锁链收紧，向来端方的人失控地吻上云露——
“不是想嫁人？”
“现在，可以叫夫君了。”
*
云露挣扎间，一封婚书自顾清俞怀中落下，其上书着他们两人姓名与八字，时间却是三年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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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