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一叠声罢,不仅没将心里头那股子恼火宣泄半分,反倒是气的自个儿胸口不断起伏,并浑身上下颤抖个不停。
与此同时,面对面站着的陆三郎,显然也不比越发恼怒的九娘好到哪儿去,只不过,他到底有些子自持,想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又自幼习得诗书礼仪,这会子便是心里头再气再恼,再是觉着九娘胡搅蛮缠,狂悖无礼,也终归只一个三岁大点的小丫头,倘同她真个儿计较那许多,只怕此事脑将开区,他也跟着一起丢人,只当全瞧沈家的佛面也罢!
心下稍稍一转,陆三郎便压下了所有内心情绪的涌动,又敛去了面上所有不善的神情,只还不待他客套疏离的道一句什么时,便听到了朱屋外贴身小厮在为如厕已回的顺哥儿领路的声音,立时便正了正身子,又不动声色的理了理衣袍,更是将面上才将换上的冷漠疏离又添了几分的谦逊温润,生怕如厕回来的顺哥儿从他的形容中发现什么端倪。
当然,另一厢的九娘也不是聋子,自然也听到了竹屋外的响动,愣了一愣后,想着将才同陆三郎闹翻的场景,九娘一时怪自己冲动,一时又怪陆三郎眼瞎没福气。
只是,想着四娘出嫁近在眼前,待四娘出门之后,二伯母必然不会在梅花巷久待,必是要急不可耐的带着她的五姐姐去保定府同那王五郎相看的,不论成或是不成,她的五姐姐已然去了保定府,还不是任了二伯母揉圆搓扁,便也就回天乏术了。
耳听着竹屋外顺哥儿同陆三郎贴身小厮的对话声越来越近,急迫之下,九娘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一边拿眼警惕的瞧着竹屋外顺哥儿的动向,一边则压低声音同陆三郎急道
“我这几日都住在栖霞寺,明个儿寅正时分,你派最信得过的婆子去栖霞山门外接我下山,再趁了栖霞山脚下辰初的渡船来你这儿,再同你细说。”
九娘这厢好急火燎的一袭说罢,也不去瞧陆三郎再也压不住心下的愕然,那厢便又急切的补了句
“你不想陆家丢丑,便莫要同顺表兄提及此事,若此事透出一星半点,左右我一个小丫头,此番来便早已做好了豁出去的决断,终归还是你们陆家受到牵累最大。”
九娘说罢,心里撑着的那股子气已然散了大半,这会子,莫说她不敢细瞧陆三郎愕然青黑的脸色了,便是身子也一阵阵的发虚,还是夏朵眼明手快的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摇摇晃晃的身子,又将她小心翼翼的扶到竹凳上坐了,还不等夏朵贴在九娘的耳边宽慰安抚一番,便已瞧见顺哥儿一脚跨进了竹屋。
而另一厢的陆三郎终归是个大人,便是心下再是怒火滔天,这厢瞧着顺哥儿已然进了屋来,终究是顾忌着陆家那些子阴私事儿,侧身之际,已然面色平静的朝着门处的小厮墨云吩咐了声
“这些时候,想是厨房已准备的差不多了。”
墨云那厢利索的折去厨房,陆三郎顿也未顿,便又朝着顺哥儿道一句
“此番万三你不辞辛苦的赶到我这儿荒山野岭来,也算是瞧的起我陆勉之,只是守孝之期,用些粗茶淡饭罢。”
顺哥儿心里存了事,将才借口更衣,不过是给了九娘方便问陆三郎那京城王大人的事儿,这厢回来,本想先从九娘的脸色入手,可是却瞧了陆三郎如此的诚心相待,心下只觉着愧疚万分,便越发告诫自个儿,除了瞒了陆三郎这一桩,此后可得对陆三郎十万个真心才好。
“说什么粗茶淡饭,此番前来叨扰勉之,已觉着心里甚愧。”
又瞧了墨云领着婆子上了饭菜,顺哥儿便立时笑道
“不若咱们边吃边聊,勉之的才学见识,实乃这百年间头一等。”
那厢陆三郎虽满是真诚的目视着陆三郎,余光却一刻不敢松懈的注视着端坐在右手边的九娘一举一动,这厢瞧她面上因着将才的急躁还未全然褪去的潮红,明眼人稍稍打眼便能瞧出其间的端倪,那厢便越发同顺哥儿热聊开,生怕自个儿这话声稍稍一顿,顺哥儿的视线便朝着九娘扫过去。
毕竟九娘只一个三岁大点的小丫头,哪里似他般能守得住秘密,自然不愿顺哥儿知晓一星半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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