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对,也不对。”秦斯伯说,“不是答应,是立刻。你以为今天的礼堂是白布置的?你问问嘉宾,他们收到的请帖是谁的名字?”

这时,人群中的韩俊贤取出请帖,大声念出来:”敬请莅临,秦佳小姐和江天韵先生的婚礼。”

时战:“时家的事,时家自己扛。凭什么让江家背这个责任?”

秦斯伯:“你天天住在江家,现在谁不知道?江、时两家下一辈当家人,亲如兄弟。”

时战突然抬起头,对人群中的郝会长问:“郝叔叔,这件事你也知情?”

郝会长:“不。我不知情。我没有收到请帖,是时总亲自打电话给我的。”

“是啊。你忙着边境那任务,已经焦头烂额了吧。”旁边一位中等身材、头发稀疏的中年人突然插嘴:“一整队精英小队都死了......啧啧,你这指挥官怕是要领罚了吧?”

“我也没有请帖。时总亲自通知的人,都不知道实情。”龙部长突然插话:“赵会长,大家斗来斗去,都在私底下,什么时候手段变得这么低下?把时总弄成这样,太难看了。依我看,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谈。”

“龙部长,”秦斯伯说:“你身处高位,自然看不惯我们这些地痞流氓的下作手段。不过,龙四和我们算熟悉了。他也被时家摆了一道,不信你问问?”

龙部长看向龙四,后者微微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于是,龙部长也不说话了。

江天韵:“第二个条件呢?”

时战死死抓紧江天韵的胳膊:“不行,天韵哥,你不能娶她。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江天韵手轻轻拂上时战的脸:“你爸要被你气死了,为了一个男人,竟然不管他的死活。”他努力让自己笑。这关系到时战父亲的性命。他没得选。

时战的手微微颤抖,顿了半响,终究还是慢慢放开江天韵。

江天韵看向秦斯伯:“第二个条件呢?”

秦斯伯:“第二个条件,我也不知道。等你完成第一个,赵会长自然会告诉你。”

江天韵这才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个头发稀疏的中年人。

时战在他耳边解释:“基建联盟会的副会长,一直帮着韩家。和时家、郝会长一直都不对付。”

江天韵点点头,又问:“我怎么知道你们会守信?”

秦斯伯笑笑:“你有别的选择吗?”

“小战!”突然,时年阔喊了声:“时家的人从不贪生怕死。只要你活着,时家就还在!”

“嘿嘿。”赵会长突然笑了一声,那笑声极其阴冷,仿佛在荒野无人坟地中,渗出的一丝幽魂:“你以为不签字,我就没办法?只要你死了,我有的是手段,无非多花点时间。”

“赵锐绝,够了!”郝连城突然发话。

“呵呵,”赵锐绝丝毫不惊讶:“郝连城,你终于要帮时家出头了?”

郝连城:“放了他。”

赵锐绝似笑非笑看着他:“如果是几个月前,你开口,我总要给点面子。不过,现在嘛……”

郝连城:“现在也一样。”

“哈哈哈哈,”赵锐绝大笑:“你不要自欺欺人了,边境的事,已经大大削弱了你的力量。施会长对你很不满,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郝连城:“不过是小小的失利,你想得过于严重了。”

赵锐绝眯眼笑:“是不是严重,你我都很清楚。况且,我和施会长的关系也不错,要是帮你加把力、煽风点火……你撑不了多久吧?”

郝连城张了张嘴,终究说道:“留一线余地。”

赵锐绝想了想,笑着说:“好,这线余地,是我留给你的。就当我……可怜你。”

郝连城握了握拳,又松开。他无法反驳。

赵锐绝:“这线余地,最多留下这个孩子的命,时总......如果不肯签字,我实在没理由放过啊。”

“呵呵,”时年阔往轮椅后背一靠,也笑:“我活了一世,什么都经历过了。我儿子能活着,够了。”说完,他闭上眼睛。

“不要!”时战怒吼,两手死死握成拳。

江天韵用手掌轻轻包裹住时战的拳头,问秦斯伯:“你想怎么举办结婚仪式?”

“哈哈哈哈。”秦斯伯畅快地笑:“你放心。你乖乖听话,肯定还你一个活着的时年阔。”说完,他弯下腰对时年阔说:“时总,要委屈你一下。”

秦斯伯向身边两人示意了一下,那两人一左一右,抬起时年阔的轮椅,往舞台上走去。到舞台上,一人摁下手中一个遥控器,金属材质的地面上一道暗门移开,露出地下一块2米见方的凹槽来。另一人抱起时年阔,走向凹槽。

“你们他妈要干什么?!”时战飞快奔去。可是,已经迟了,时年阔被一把抛入地下的凹槽,舞台上的暗门随机被拉上。

“放心!留着透气孔呢。短时间内死不了。”秦斯伯略带得意的说。

江天韵压抑着怒气:“所以,吴玉泉刚刚带我看的舞台、布景,都是留给我用的。”

秦斯伯呵呵笑道:“是啊。你结婚,自然得让你看看。毕竟是终身大事,你得满意啊。”

在吴玉泉等人的组织下,礼堂现场很快恢复了秩序。江天韵不肯去换装,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等。

秦佳在旁边的化妆间,换衣打扮。

礼堂里一直维持着一种诡异的氛围。时战坐在江天韵旁边,冷着脸看秦斯伯。他右手紧紧握住江天韵左手,也不怕任何人看。江天韵也反手握着。雷泽坐在后面,安静的陪着。

对面,吴玉泉、秦斯伯等人,陪在赵锐绝身边,时不时高声笑上一阵。

有些感觉尴尬的宾客,没有鲜明的立场,便坐在远离舞台的地方,交头接耳。除了少数几个看不下去离开,大部分人都想目睹紧张刺激的现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八卦欲。

行凶者不怕众人围观,围观者也并不关心谁死谁活。这样的社会秩序,只有利益,没有公正。

突然,音乐声响起。礼堂里的人全都安静下来。秦斯伯向众人打个招呼,急急往礼堂边门走去。一个工作人员来请江天韵。

江天韵站起来,手中却一滞。他一回头,只见时战低着头,并不看他。但拉着他的手,却拼命用力,不肯放开。江天韵能感受到,那种被欺负了、却无力反抗的委屈。

江天韵用右手轻轻拍了拍时战,微一使劲,将左手抽离出来。再不看时战,头也不回的跟着工作人员往前走。他很怕,一回头,就再也没力气抬腿了。

工作人员将他带到舞台正前方,红毯的尽头。江天韵在原地站着。不一会儿,秦佳,一个他还算不上熟悉的女人,就要成为他的妻子。活了26年,他绝没想到,如此重要的人生仪式,竟以这样可笑的方式进行。

他一直以为,婚姻只有一种模式,彼此恩爱,才能承诺一生。

他还依稀记得,早年父母恩爱的样子。

母亲是一名电视台主持人,热爱事业,忙时每天起早摸黑;父亲经营自己的公司,闲暇时便接送母亲上下班,为母亲煮上一桌香甜可口的饭菜。父亲工作压力大时,人会焦躁,有时在家中发脾气,母亲总是一句一句软言安慰,一点点熨贴着父亲急躁的心。

在江天韵心里,一生一世一双人,是需要心灵相通的。绝不会与诡计、欺骗、压迫扯上什么关系。

可今天,这个神圣的称呼:妻子,就要交给一个他不爱的人了。

音乐声陡然一变,秦佳出现在红毯另一头。她本就是个耀眼的美人,经过精心打扮,瞬间夺去嘉宾们的呼吸。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随着秦佳所到之处响起。

秦佳挽着秦斯伯,慢步往前走,嘴角轻轻勾起。

司仪:“新郎搀扶新娘上台。”

秦斯伯轻轻拿下秦佳挽着自己的手,递到江天韵面前:“臭小子,好好珍惜我女儿。否则,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秦佳轻声娇斥:“爸~~”

江天韵没接,转身往舞台上走。舞台有半人高,正常的上下通道,在舞台两端,有几节台阶。但江天韵手一撑,就跳了上去。在舞台中央立定,并不看台下的秦佳。

“你……”秦斯伯正要发作,却被秦佳拦住。她对父亲摇摇头,自己往舞台边走去。

秦斯伯一拂袖,转身在主桌坐下。

秦佳不急不缓,慢慢走上舞台,站到江天韵身边。

司仪开始说欢迎词。这欢迎词本是平平无奇的喜庆话,可在订婚变结婚、新人换人、一方被要挟的闹剧下,这欢迎词就透着让人尴尬的诡异。底下的宾客,全都保持安静,不交头接耳、也不起哄,仿佛电影院里看电影的观众。司仪加快了念词的速度,好不容易说完,就转过身去,准备开始结婚宣誓词。可这时就听台下喊:“等等。”

在众人诧异目光下,吴玉泉站起来,走上舞台:“本不该在这个喜庆的时刻,宣布一件不喜庆的事。但无奈需要大家的见证。众所周知,前阵子,时家为独子时战,聘定了我女儿吴软萌。当时,我迫于他的威胁,不敢不答应。今天,在几位朋友的帮助下,我终于揭穿了时年阔这个禽兽的真面目,也终于有勇气,在这里宣布,吴家要与时家退婚!吴家女与时家子,从此各自婚嫁,再无瓜葛!”

台下先是一片寂静,但很快有了嗡嗡声,许多宾客重又交头接耳。吴玉泉一步步走下台阶,那咚咚的脚步声,就如擂鼓,一下下敲在江天韵的心上。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同样的日子。吴家退婚。江天韵脑子里嗡嗡的。如果退婚没有改变,那么,时家败落、时年阔死亡,还有时战的黑化呢?

江天韵心中一团乱麻。

他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时战要承受家破人亡的痛苦。

无论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再大的屈辱,他也能忍受。他一定能救下时年阔。

司仪到底是人精。这么难应付的场面、这么难听的话,他插科打诨、三两句就应付了过去。还讲了个笑话,引得底下人哈哈一笑,便混过了难堪的场景。众人又坐直身子,把注意力放到两位新人身上。

司仪继续读宣誓词:“秦佳小姐,你愿意嫁给江天韵先生为妻,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贵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欢乐或忧愁,永远爱他、珍惜他、尊重他、照顾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吗?”

秦佳浅浅一笑:“我愿意。”

“江天韵先生,你愿意娶秦佳小姐为妻,无论……”

司仪第一次念宣誓词时,江天韵听了进去。第二次念时,他反而出了神。他也曾经想过,会遇到一个知心人,爱她、懂她,让他愿意用自己的肩膀,为她抬起一片天空、遮去风雨。也曾想过,恐怕不会那么幸运,遇到这样一个人。唯独没想过,婚姻还可以巧取豪夺。

突然间,时战从他心里冒了出来。如果,他这辈子不娶妻,那么,一直和时战在一起,过着平凡的生活,似乎也是一种幸福?

时战吻了他,像对待一个恋人那样吻了他。他从来没往那个方向想过。他一直把时战当弟弟。

这个弟弟,一开始就有着同龄人不具备的冷静和才华,虽然安静少语,却仍有些稚嫩和可爱;后来,他陡然强势、露出凶狠,却又经常泄露伪装;再后来,他越来越强大、冷酷,成熟、稳重,却仍然时不时流露出孩子气。无论哪一种,他都不讨厌。不,不仅仅是不讨厌。无论哪一种,他都……很喜欢。

只是这种喜欢,是纯粹对另一个灵魂的尊重和欣赏。他对他,从没**之欲。

男人和男人?他不是不能接受同性恋情,可要放到自己身上,仍然让他一阵愣怔。

他是同性恋吗?他不知道。他从来没对任何一个同性、甚至异性,有过爱慕之情。可是,他知道,看着他站在这里娶别的女人,时战必定心如刀绞。想到这里,他看向台下,寻找时战的身影。

突然,他看到时战站了起来,一声怒吼:“他不同意!”

江天韵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司仪念完了宣誓词,正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时战疯了一般往台上冲去。可是,身边的警卫早有准备,一边一个拉着了他;第三个人,举起手中的警棍,用力地往时战额头上砸去。嘭一声,时战的额头立马红肿起来。

“住手!”江天韵拼命控制着自己,才没有跳下舞台:“我……”

这三个字,原本要说给自己的爱人。代表了自己的愿望、对未来美好的希翼,代表了自己找到一个灵魂相契之人,可以共度余生。

“我愿意。”江天韵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口。他闭上眼睛,强令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时战听到这三个字,一下跪倒在地。他一拳砸向地面,发出闷响。

司仪也感觉到,气氛越来越危险。明明是一桩喜事,却四处蔓延着痛苦和忍耐。他自己做主,跳过了新郎吻新娘的步骤,直接让彼此交换戒指。

早有人在旁将准备好的对戒送上,秦佳取出男戒,要为他戴上;他一把抢过,塞在裤子口袋中,对着台下的秦斯伯说:“第二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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