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韵的崩溃,时战的癫狂,都被赵锐绝看在眼里。
他裂开嘴笑,笑容阴森丑陋:“你果然不是他。有意思。”
“该怎么处置你呢?是开膛剖肚检查一番、还是开颅看看里面是什么,或者、把你锁在笼子里,用各种仪器随时检查……嘿嘿,想起来都让人觉得兴奋。”
“嗯......把你送给史密斯也不错。他那个变态,一定对你的秘密更感兴趣。我和他要点儿什么好呢?”
说完,转身给了亲卫一个眼神。
突然,时战一个跨步,抢过地上的匕首,一把往秦佳身上扎去!
江天韵听到响声,猛地抬起头来,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啊!”秦佳又是一声惊叫,刀堪堪停在她脸上。亲卫格挡住了时战的胳膊,在他手腕上一敲,刀当啷落地。
江天韵心跳停了一拍。
亲卫捡起刀,一转头,并不怎么费力,将刀噗嗤一下扎进时年阔胸口。
时年阔闷哼一声,两个眼睛圆瞪。可他手脚并未挣扎,仿佛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爸!”时战疯了般撞开亲卫,匍匐到父亲身边,看着父亲胸口的血迹晕开,一层层蔓延出来,将半件衣衫全部染红,他愣在当场。
江天韵也愣住。他下不去手杀人,潜意识中多少存在一丝侥幸。可没料到,一条生命轻而易举被终结,竟没有一点儿转圜余地。
就在众人的注目下,在江天韵大脑一片空白下,在时战不敢相信的震怒下,时年阔嘴角微微上勾,随即慢慢闭上了眼睛。
到如今,所有事情都按原定轨迹发展,时年阔惨死、吴家退婚。时家的败落也必将势如破竹,一泻千里。
江天韵感到绝望。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对是错?
没有答案。
在场的人已逐渐散去,没人再来管他。熙熙攘攘的人影,来时无比热闹,退场时却悄无声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天韵才感觉到,雷泽在唤他。
雷泽:“老大,先帮时战安顿他父亲吧。”
江天韵回过神来,他手掌撑地,顿觉浑身上下都酸痛难当。他咬牙忍着,站了起来,走到时战身边,想说些什么,但竟开不了口。
他也在时战身边跪了下来,一个字不说,只是陪着。
就这样,两个人并排跪着,面前的时年阔静静躺着,双眼紧闭,身上的绳索已被时战除去,嘴角的血迹也擦得干干净净。一切都好像入了一场梦。
不知过了多久,时战突然动了。他直起身,两条腿打着颤站起来。刚刚立直,腿里一软,又一下跌倒在地。江天韵忙起身去扶,却被时战一把甩开。
“不敢劳您大驾。”时战没看江天韵,冷冰冰甩了一句。
江天韵一下子懵住,呆立原地,连伸出去的手都忘记收回来。
如果说,刚刚的一切遭遇,善与恶的交锋,对江天韵来说,是一场龙卷风,将他过往二十多年的信念,吹的支离破碎;那时战这一句话,就如一个黑洞,将所有江天韵能感知的一切,全都吸的干干净净。
欢乐、痛苦、喜悦、悲哀,统统都没有了。连麻木、冷暖也感觉不到;时间、空间没了意义;就连自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唯有这一句话“不敢劳您大驾”、“不敢劳您大驾”……在耳边来回盘旋……
江天韵在床上昏睡了两天两夜。
这一次,身上无任何伤痕,他却比以往几次伤得都重。两日内,偶有清醒时刻,也是度量着究竟何为善、何为恶。人该如何选择、如何自处。自己过往的行善信念,是否仅仅是未触及切身利益的一张伪皮而已。
第三日,雷泽看不下去了。
这日上午,他走进江天韵卧房,硬把他摇醒,只说了几个字:“今天时年阔下葬。”
果然,江天韵睁开的眼睛再没闭上,噌一下坐起来,四处找衣物。给自己换上后,连早饭都没吃,问清下葬的地址,拖着虚弱的身躯,就要去开车。
雷泽一把抓住他,也不知该劝些什么,任凭江天韵挣扎半天,才叹口气说:“我送你去。”
那天,他看到江天韵被亲卫轻易打倒在地,又被时战问及江天韵与以前不同之处。他虽然不如江天韵思维敏捷,但也不蠢,知道事有蹊跷。但看到江天韵这幅模样,想过这段日子相处的过往,他终究把疑问憋回心里。
雷泽开着车,送江天韵来到一家殡仪馆。据手下探查的人说,今日上午,时年阔就在这里火葬。
下了车,江天韵急急寻到仪式所在的房间。门口花圈寥寥,房内安静无声。江天韵走进去,只见时战跪在遗体面前,旁边只有郝会长和龙四。
房间内空荡荡的,根本没人来送别。
郝会长见江天韵走进来,点了点头。江天韵一双眼睛只在时战身上,却不敢开口说话。
时战仿似根本没看到他,只是安安静静磕了三个头,便站起身,对郝会长说:“今天烦请郝叔叔来,是想问一个问题。”
郝会长:“你说。”
时战:“赵锐绝的所作所为,你有什么打算?”
“哎。”郝会长叹一口气:“时总和我多年相交,我却眼睁睁看着……若我能在这次边境任务中活下来,你父亲的事,我必定追究到底。”
“好。我等着。”时战说完,又转过头去说:“四哥,早该给你的交代,等到了今天,很抱歉。”
龙四:“我没料到你会找我。”
“请你们来,是想说个故事。”时战从头到尾,没看江天韵一眼:“听完这个故事,你们就知道时家对外宣传的试剂是怎么回事了。也算是,我对四哥的交代。”
“你说。”
“几年前,有个科学家章克杰,从综合联盟会领了一项绝密任务,对一未知物体进行实验研究。一年多前,他的实验有了结果,正想报呈给史密斯会长,却遭到暗杀。”
“你知道章教授被杀的事?”郝连城一惊,这是联盟绝秘。
“我叔叔时年松是章教授好友,他也参与了那项任务;有一日,我叔叔突然失踪,到处找不到。那日,我爸去找章教授,想找寻一些线索。谁知,刚好目睹匪徒行凶过程。匪徒看见我爸,仓皇逃走。”
“我爸搜索现场,发现章教授在被杀害前,毁了所有实验数据。匪徒逃走匆忙,他没想到,被针孔摄像头录下了他行凶的过程,以及他的脸。那个匪徒,就是赵锐绝。”
“居然是他?”郝连城惊呼。
“赵锐绝做事一向谨慎,很少留下痕迹。那次亲自动手杀人,不知是更高层授意、还是他自己暴露了野心。我爸不确定这证据会引来整个联盟什么样的反应,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这证据还留着?”郝连城急急问。
“赵锐绝知道了这份证据的存在。他开始打压时家,想找出证据。我爸料定他不敢大肆声张,就捏造了传闻,说时家有宝物,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时家。时家犹如在明亮的白织灯下,一点儿动静都会被人窥视。赵锐绝不好下手,我爸才把证据保留到了今天。”
“证据在哪儿?”郝连城又问。
“可惜,赵锐绝还是狗急跳墙,杀了我父亲。别墅、公司,都已被他翻得底朝天。可事实上,证据一直在我身上。”
郝会长追问:“证据能给我吗?”
时战从上衣口袋取出一个信封,递给郝会长:“希望郝叔叔看在证据的份上,能记得我爸的仇。”
他又对龙四说:“四哥,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当初是我不对,利用了龙亨帮。原打算等事情过去,时家作出补偿。可如今,我也拿不出什么东西了。很抱歉。”
龙四:“就这样?你很抱歉?”
时战:“对。就这样。”
龙四看了他半响,才退开两步:“事到如今,逼你也毫无用处。反正,做了亏本生意的,也不止我一家。”说完,他看看站在一旁的江天韵:“你若能东山再起,我会再找你。”
江天韵听完整个故事,震惊不已。没料到,这份证据才是时家没落的真实原因。
那个叫章克杰的教授,研究的就是锦玉吗?那4页实验报告,就是出自他手?
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这份实验报告?
他记得实验报告上提过,锦玉能促进动物和人的细胞分裂,能增加速度和力量……
江天韵猛地一惊,这锦玉,不就是基因试剂的另一种形式?
他的心砰砰跳,如果锦玉能够量产“美国队长”,所有政治家和野心家都会疯狂。
那么,锦玉现在在哪儿?难道……?
江天韵又一惊,时家被史密斯委托进行实验,难道就是继续章教授的研究?那场原主主导的爆炸,毁了锦玉?
不对,还是有哪里不对。
如果锦玉真像自己想象的,能量产“美国队长”,章克杰教授为何要在临死前毁去研究成果?仅仅为了阻止对手吗?
江天韵想得心惊肉跳,一扭头,才发现时战已经出了门口。
他要去哪儿?
按原书剧情,时家没落后,时战就消失了。
想到这个,江天韵跳起来。
他不能弄丢时战。
“雷泽,帮我回去收拾点衣物,我要出门一阵子。”
“好。你要去哪儿?”
“还不知道。落下脚来,就和你联系。”
“嗯。”雷泽听了江天韵的吩咐,急急忙忙离开。
江天韵则决定,从现在开始,他不会再离开时战一步。
他犯下的错,他要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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