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发着酒香的液体沿着喉咙下肚,顿时在江天韵食道里开了条燃烧着火苗的小河道,一直烧到胃里。
江天韵闭紧嘴,硬把这**的感觉咽下去。
冯哲宁注意到他的样子:“不会喝?”
“哲宁,你怎么回事?”冯邦插话:“头一杯不适应,喝上三五杯就好了。”
“小江啊,这酒平时我可舍不得喝,藏了十几年,你千万别浪费。仔细品品,是不是很香?”
江天韵老老实实感受了下,点点头:“的确有股酒香。”
“哈哈哈,”冯邦大笑:“这就对了,来,再喝。”
说完,直接给江天韵倒满了。
江天韵连忙说:“冯叔叔,我自己来。”
就这么着,冯邦一会儿要罚酒、一会儿要欢迎贵客,逼着江天韵手忙脚乱连干三杯。
江天韵觉得脑袋有点儿发晕。
再这么喝下去,今晚要惨了。
冯邦拉着他聊天:“我听哲宁说,你以前是江氏董事长?那个时战是你什么人?”
“爸!”冯哲宁喊了声:“爸,你想知道这些,直接问我就行。何必……”
“你闭嘴。”冯邦骂道:“怎么?他就这么要紧,我问一问都不行?”
江天韵的思维已经比平时慢了一拍,听清楚冯邦的问题后,想了想,才答:“他......以前是我朋友。”
冯邦:“以前?据我所知,时家有自己的集团,他为什么要占着江氏?”
江天韵:“冯叔叔,时战......曾在三年前一手挽救了濒临破裂的江氏。所以,集团的人推举他做了董事长。”
冯邦眯起眼睛,不饶不让:“他为什么要救江氏?”
江天韵深吸一口气:“因为他以前是我的爱人。“
冯哲宁用手扶住额头。
冯邦:“那我再问你,为什么你现在不回江氏,却要赖在我冯家?”
江天韵噌一下站起,酒精的作用上头:“我不回江氏,是因为时战娶了别人。但要说我赖在冯家不走,那绝对没有这回事。”
说完,他抬腿就走。
冯哲宁一下站起来,拉住他,扭过头问:“爸,你发什么神经?”
冯邦:“哼!自己的公司、爱人都拱手让给了别人,如此无用的人,不值得你花心思。”
“无用?”冯哲宁死死拉住江天韵:“爸,天韵是我见过最有智谋的人之一。他能力绝不在我之下。”
“甚至,有些方面,我远不如他。”
“这样一个人,我是放在心尖儿上供着的。”
“你不了解他,不要随意诋毁。”
江天韵的脑袋轰一声炸了。他知道冯哲宁对他有好感,但他绝没想到,自己在对方心里,有这么重的分量。
“爸,如果你被人伤害,你会怎么做?你会杀了对方泄恨,对吗?可是,天韵他什么都没做。是他没能力把公司抢回来吗?是他没能力对付时战吗?不是的!”冯哲宁噼里啪啦对着他爸开炮:“就是这一点’能而不为’,才是他区别于我们所有人的最大特点。才是我心甘情愿、为他做所有事的理由。”
“哟,”冯邦的声音反而小下来,他笑眯眯说:“我就是问了两三句话,你就心疼了?”
冯哲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他一向心思沉稳,没想到在父亲面前,竟也乱了分寸。再看看自己紧紧拉住的手,赶紧放开了。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江天韵一眼:“额,这个……”
江天韵的脸更红,也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被冯哲宁**裸的内心剖白惊到。
“行了,我也吃饱了。小江这个孩子,我看着不错。你俩慢慢吃、慢慢聊。”冯邦把筷子一摔,又恢复大咧咧本性,拍拍屁股走人,把餐厅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冯哲宁挠挠头,半天才开口:“你刚刚喝了很多酒,吃点菜吧,缓一缓,不然胃该难受了。”
江天韵觉得昏沉沉的,点点头,夹上一块不知什么东西,往嘴里塞。嚼了、咽了,感觉有些辣。他想找点水解一解辣,顺手端起旁边酒杯,一口喝干……
操!怎么更辣了……而且,天花板为什么在旋转……
“你爸,”江天韵突然说:“真太不要脸了。”
说完,他一头往旁边栽去。
冯哲宁赶紧一手扶住,想笑又不敢笑得太大声。
敢这样骂他爸的,江天韵是第一个。
冯哲宁:“真抱歉,没想到我爸是故意灌你酒。我扶你回去休息。”
江天韵借着冯哲宁的力,勉强站起身,刚要迈腿,又一个踉跄,直往地上摔去。
冯哲宁一把搂住,干脆把他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怀里的醉鬼歪了歪脑袋,终于支撑不住,往他肩头一靠。冯哲宁心里一暖,进入为江天韵准备的卧室,将他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江天韵眼睛已经半闭起来,朦胧不清:“他毕竟是你爸。”
冯哲宁:“没事。我爸那德行,也该有人骂骂他。”
江天韵笑:“是该。你家里没人顶撞他吗?”
冯哲宁:“哪儿敢啊?一生气,就要吃人的样子。”
“哲宁,”江天韵说:“谢谢你为我分辩。”
冯哲宁:“这有什么好谢,在我心里,你原本就是那个样子。”
两人一时没说话,冯哲宁喉咙有点发痒。在父亲面前,说的那么理直气壮。等到现在,却像有什么封住了他的嘴。
“天韵,”冯哲宁不确定眼前的醉鬼清不清醒:“如果……你和他结束了,能不能……考虑考虑我?”
江天韵眼睛顿时睁大了些,从一条小缝变成一个小椭圆。他明显听到了冯哲宁的话。但接着,他就像被施了定格健一样,一动不动。
冯哲宁:“天韵,你讨厌我吗?”
这回,江天韵摇了摇头。
冯哲宁:“那你觉得,我还算是个品性良好、能力不错的青年吗?”
江天韵想了想,点了点头。
冯哲宁:“那我身上,有你欣赏的优点吗?”
江天韵反应更慢了,但终究还是点了下头。
“那我们试试,好不好?”冯哲宁没再等江天韵回答,低头吻了下去。
等到唇上的触碰如此清晰,江天韵如同浆糊一般的大脑才逐渐回过神来。
冯哲宁在吻他。
江天韵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
今晚之前,他只当冯哲宁是个靠谱、沉稳、值得结交的朋友,可是,在他最伤心、最失意,带着□□和心灵的双重伤害,不知何去何从时,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意他、接纳他,甚至如此推崇他,不惜为他顶撞强权的父亲。
说没有感动,是不可能的。
但是否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他不确定。
但他知道,从冯哲宁唇上传递过来的辗转反侧的吸允,酥酥麻麻,感觉不坏。他没有拒绝,任由自己沉溺在这样的感官享受中。
也许,这里暖一点,心里的痛,就会少一点。
待冯哲宁离开他的唇瓣,两人都已气喘吁吁。
“天韵,”冯哲宁的声音无比沙哑:“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用手按在江天韵胸前:“总有一天,我会把他从你这里赶出去。”
冯哲宁的手逐渐往下,慢慢抚上江天韵腰际。
江天韵脑袋“轰”一声,下意识一把摁住那只手,纠结了下,说:“我身上有伤。”
这话说出口,他感到非常难堪。
“那个禽兽!是他伤了你对吗?”冯哲宁反应过来。
江天韵没有作声。
“你放心,我不会伤你。”冯哲宁用额头蹭着江天韵额头,“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他用强了吗?”
江天韵闭上眼睛:“都过去了。别再提他了。”
“好。”冯哲宁轻吻江天韵:“我今晚可不可以留在这里?我不会做什么,只想抱抱你。”
江天韵犹豫一瞬,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夜色静逸,月光怡人。在这样安宁的夜晚,江天韵再次感觉到安心,在酒精的作用下,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蒙蒙亮,江天韵突然被“哒哒哒”一连串机枪扫射声吵醒。
他猛地坐起身,以前的记忆全部涌现在他脑海:从沙漠回到白鹭湿地的第一个早晨,他也是这样被枪声吵醒。
在那阵枪声后的两天,他彻底失去了时战。
那一幕,虽然时间已久,却是江天韵脑海中最深刻的创伤。
身旁冯哲宁早已起身,他拿出衣柜中两套睡衣,自己飞速换了一套,又递给江天韵一套:“凑合穿一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完,他转身出了门。
江天韵有点恍惚。
一来,是昨晚的宿醉。二来,是冯哲宁从他床上醒来这个事实。
三来,是这枪声给他带来的创伤记忆,让他下意识想要逃避。
他定了定神,把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换下来,穿上冯哲宁给他准备的睡衣,这才开门走出去。
枪声已经停了。但脚步声、说话声不少。
他寻着声音下楼梯,来到一层客厅。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时战。
他带着肖霆、雷泽等好几人站在那里,和冯哲宁对峙着。
他的响动惊动了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通通向他看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