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几声,有人敲门。
季舒月抽身站起来,走过去开了一扇门,她身体在门口挡着,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来人是萧何。
“月姐姐,这是叶哥哥的第二副汤药,要我送进去吗?”他神色紧张,眼睛一直往房间内张望,似乎很关心叶斯砚的身体。
季舒月挽起衣袖,抬手将汤药接过去,冷淡开口“给我就行了。”说完腾出一只手,欲将门关上。
萧何伸出手挡住门缝,在触到季舒月没有温度的眼神时又胆怯的收回来,他鼓足勇气“月姐姐,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做这些的。”
季舒月嗤笑一声“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毫不留情的关上门。
她端着汤药走过来,叶斯砚还是刚才的姿态,他依靠着墙,头微微侧向一边,双目紧闭,朔长的眼睫打下一层阴影,面色苍白,方才流血的额角血迹半干,可背部的血依旧向外渗透。
季舒月用脚踢了踢,没有回应。
她再次蹲下来,伸出修长的手指舀上一口汤药,她掰开叶斯砚的嘴巴,试图喂下去,可他根本无法下咽,汤药顺着嘴角全部流出来。
季舒月并不是想让他喝药,她想让他痛。
她只好将汤匙放下,拽过叶斯砚的胳膊,让他离开墙壁平躺在地上,随后她站起来拖着他的身体移到床边,这一路沾染了许多叶斯砚后背的血。
走到床边,季舒月转换了姿势,她双手揽过叶斯砚的腰肢,使他向床沿靠近。
就在这时,叶斯砚闷哼一声,他浓密的眼睫微微动了动,半眯着眼,目光往下看到季舒月的头顶,她的手正抚着自己的腰,他只用气息说出几个字“小姐…我刚才晕…倒了。”
季舒月看到他这时醒来,揽着他腰的手已然收回去,她将摆于一侧的头发向后甩去,埋怨开口“你醒了,躺床上,把药喝了。”
叶斯砚的眼睛又重新阖上,但此刻他还是有几分意识,季舒月害怕他又晕倒,强行把他拽起来,叶斯砚也因为她的动作扯到伤口,轻哼几声,她毫不顾惜地把他推倒在床上,将药碗取了回来。
她坐在床边,没有用勺子,直接将碗递到他的嘴边“快喝,是你说的喝药就会更痛苦。”
叶斯砚神色变了几分,眉间浮现忧郁之色,却还是微微张口,季舒月见状也未管叶斯砚喝不喝的下就一股脑的灌下去。
叶斯砚被呛得咳出来好多,汤药顺着嘴角滑向脖颈,不多时他的胸腔连续起伏,身体发烫的厉害。
季舒月摸上他的额头,温度高的吓人,她随便将叶斯砚额角的血擦掉,将被子扯过来盖在身上,没去管背后的伤口。
叶斯砚的呼吸声极重,时不时有几声压抑的轻喘。
季舒月简单将房间整理一遍,走回床边,警告道“你千万别死。”
季舒月出来后便去练道术了,若要说在山庄的日子是在练外功,那么她现在练得就是内气,是对心性的感悟。
活用气息而可震山河。
三天后,季舒月下午无事上街游逛。不远处有杂技表演,这是在山庄只有重要的节日才会有的,她静静地观赏。
突然,有人撞住她的肩膀,季舒月警惕的看着他,只见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张纸便匆匆离开。
季舒月上前一步,拿起那张纸来,上面赫然写着“若要那人解药,来青楼。”她的手紧握着纸,仿佛下一秒要把纸撕碎。
叶斯砚,你还瞒着我什么吗?她快步往沈府走去。
叶斯砚这三天一直昏迷,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便是喝煎好的汤药,但大多数是喝早就冷掉的药,药可以抑制毒,却让他深受折磨。
季舒月踹开了门,恰好这时叶斯砚醒来正坐在床上,他如墨的秀发垂在身后,一只手欲拿起身边的药碗。
她猛地关上了门,发出一声巨响。
随后三步并两步的走过来,火冒三丈,把那张纸甩给叶斯砚。
叶斯砚难以察觉的叹了一小口气,他细长的如玉般的手指拿起那张纸。
季舒月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庞上,而他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眼神凶狠,咬牙切齿道“你到底瞒着我干了什么?”
叶斯砚将那张纸收好,他抬头看向季舒月,眼神真挚“小姐,您想知道什么呢?”
季舒月把纸拿过来,又把它放在叶斯砚的面前“你告诉我你和那天的劫匪认识吗,看起来他们对你很感兴趣。”
叶斯砚摇摇头,他掀开一侧被子,动作缓慢的下床,然后双腿弯曲跪在地上,重复一遍回答“小姐,我不认识。”
季舒月转身坐在床边,俯视着他,表情看不出喜怒“你的意思是他们无缘无故找到你了?还是说他们认错人了?”
叶斯砚此刻仰着头看着她,露出嫩白的脖颈,语速平缓“也许也想要我的命吧。”
季舒月身体前倾,拽过他的衣领,威胁道“你是很重要的人?还是珍贵的药材?快说他们到底什么来头。”
叶斯砚望着她,表情无辜,胸口微微起伏“小姐,人人皆为利所驱,我只知有人想要我的心头血。”
季舒月收紧手指,将他向后一拉,在他耳边警告道“说话别拐弯抹角,何时发生的事情。”
叶斯砚微微侧头,轻轻咳了两声“被赶出山庄那天,我遭到劫持后被关了起来,那人说要我的心头血。”
他并没有骗她,说的也云淡风轻,可是那时却受到了残酷的刑罚。
季舒月扭头看向他,二人的脸靠的很近,她疑惑的问道“那人是谁,要你的心头血作何用,你有什么证据让我选择相信你的话。”
叶斯砚微微勾起唇角“小姐原谅我前两个问题无法回答,我也不知为何。至于最后一个问题,小姐可想知道我为何喝药会倍受煎熬吗?”
季舒月没开口,示意他继续说。
他眨眨眼睛“那时候我被强行吞下了草石丸,此丸可以让受伤害之人在喝药后遭受折磨。有时恍若置身九月暖炉上炙烤般,有时恍若陷入一月寒窖里冰冻般。”
季舒月松开手,并没有后退“为何会这样。”
叶斯砚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衣领,脸上染上红晕,他微微偏头“服下此丸会与任何药产生对抗,譬如两人打斗,胜者一方才会发挥作用,若药不敌,那此丸力效大增,直至死亡。”
季舒月眉头紧皱“何人发明的此丸,他们说的解药是这个吗?”
她并未关注叶斯砚的身体,也未询问他体内的草石丸与药的抗争性强弱。
叶斯砚与她对视,两人此刻近的呼吸声都能感知到“此丸无解。”
季舒月面上不悦,以为他又在撒谎,继续追问“那是何解药?”
“您下山那日,我中了他们的毒。”
季舒月在脑海中回忆,那日她翻身转向马车后转身便看见叶斯砚跪在地上,应该是这个时候了。
季舒月看着他,弯起嘴唇,她细长的手指抚上他的脸庞,由眉毛滑向下巴,话语冰冷“你不是活该吗?”
叶斯砚眼角泛红,附和道“小姐您说的对。”
季舒月一把推开了他,叶斯砚猝不及防的歪过去,他重新跪好,“你也应该经历一遍狐狸所受的折磨。”
叶斯砚低垂着头“小姐,我知道的。”
她一脚踹上叶斯砚的腿“照你来说,你来我身边是为了躲避追杀,你在利用我。”
叶斯砚的身形小幅度晃动一下,声音微弱“小姐,我不想死。”
他还不能死,担心的事情太多了。
季舒月站起来,围绕他转一圈“我都快看不懂你了,不过目前来看你要死也必须死在我手里,而你呆在我身边,我虽然可以先保你不死,但是也会让你生不如死,做狗的必备条件是什么?”
叶斯砚抬头看向她,眼睛似哭过般,目光柔和又坚定“忠诚。”
季舒月拍了拍手“不错。”
她走到桌边,喝了一口茶“有必要去会会那人了,看看他打的什么算盘,我会在外面安排人埋伏,今晚你先跟着,或许可以拿你当诱饵。还有如果顺利明天你就离开,毕竟在沈府不方便折磨你,待我练成后回山庄再另议,反正你浑身是伤有的是痛苦,千万别在我回去之前死了或者死在他人手里。”
她交代接下来的事情,但其实叶斯砚并没有听进去,他没想着离开,他更不能离开。
但还是低声应了下来。
夜晚,季舒月换了一身便衣,身上伤都没好的叶斯砚跟在后面。
他披了一件大衣,带着连帽。
季舒月不耐烦的开口“蠢货,走快点,一会你别毒形发作晕倒了,我不会管你的。”
叶斯砚努力跟上她,声音轻柔“不会的,小姐,这几日的汤药还是有作用的。”
季舒月没回应他,两人很快到了御香阁。
门口,一个身形妖娆,腰肢细软的男子故意跌倒在季舒月怀里,他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引诱道“谢谢姑娘,要进来玩吗?”
季舒月勾起唇角,拉起他的手,眼中却没有任何感情“好啊。”
男子拉着她的手领进去,叶斯砚也跟着进去。
到了里面,男子将季舒月的手搭在他的腰上,他揽着她的肩,在她耳边细语“姑娘,想要解药,在房间等你哦。”
季舒月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腰。
身后的叶斯砚自然看到了全程,从他的视角看,两人的距离十分暧昧,心仿佛在流血,折磨是有形的,而伤害是无形的。
季舒月和男子继续向里面走去,叶斯砚欲跟上去,却被拦下,季舒月注意到身后的异常,给叶斯砚一个眼神示意他。
她被男子带到一个房间,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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