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李苗一个人在大街上游荡,失魂落魄。是怎么离开那个房间的,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那一屋子的香水味,那么重那么浓,闷得她要窒息,她用力拉开那扇门,逃命一样地逃了出来,王徐阳也没有追赶她,他手里有能控制她的东西,他不怕。
天黑得可怕,她的夜晚,永远也不会天亮了。
她被毁了,她的世界被毁了,一个人蜷缩着蹲在一家店铺的墙根下,她埋头哭泣。哭完了又坐地上,把这件事情来龙去脉想了又想。
李苗想不通,王徐阳是怎么弄出那个视频的,她为什么会自己伸手脱裙子?想想那个画面都想跳河,羞耻啊!太羞耻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变成那样的人。不,那肯定不是她!可……明明就是她本人啊!那种视频,是伪造不出来的吧?
脑子里翻来覆去思考十几遍,天色微亮的时候,她终于想出了一些头绪,一定是王徐阳搞的鬼,他在酒里下了迷情药,她喝了之后身体发热且不受控,然后王徐阳用语言指挥自己脱掉衣服,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她根本就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可能迷迷糊糊的就按照他的指示做了,而他在录视频的时候,故意没有录声音,或者是事后消音了。也可能她脱掉衣服的举动,仅仅是因为那时药力起了作用,她身体燥热难耐。
肯定是这样,她被王徐阳算计了,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都怪自己太大意,是呵,什么样的翻译,老板会给员工买一万元的衣服,带员工去吃高档法餐,开上万元红酒?这一切还是第一天报道,未曾开工的情况下。
哪里有什么酒会,全是他的幌子。
怎么会没想到呢?是自己太蠢了,中了坏人的圈套上了当!晚礼服和法餐,都是坏人精心设计的陷阱。
她又想起了怎么在欧枫接到这份所谓的翻译兼职,想起了陈校长,他一定知道,他肯定也是共犯,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恶,可恨!
恨意在她脑子里逐渐膨胀,加上酒的余劲,她靠着墙迷糊地睡一会儿又醒来,看了一下手机,罗锐昨晚给她发了短信,说阳台的风雨兰已经开了好几丛小白花。眼下,该如何活下去,怎么跟罗锐说,他们俩,以后该怎么办呢?
第一班公交运行的时候,李苗还是决定回罗锐那里,她不想回寝室,不愿意室友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发生了这种事,她仍然第一时间想找罗锐。
公交车上,她想着想着,泪水又淌出来。那么多次前往郊区,还是熟悉的路,车窗外熟悉的街道,店铺门面,熟悉的风景,只是,她的心境完全不一样了。以前总觉车上有各种难闻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有时候都受不了,要拿出湿巾把鼻子堵住,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才是这车上最恶臭的存在。周围的人偶尔望向自己的目光,仿佛都带着嫌恶。
车辆靠站,她下车。回到出租屋,罗锐已经去上班了,她知道的,他今天早班。
她疲惫不堪,在包里翻出钥匙,开门,进屋。然后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冲进浴室,内衣裤也脱掉,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身上喷,她拿起香皂拼命往身上涂抹,又拿起沐浴露,挤了一把又一把,最后直接把盖子拧掉,一瓶子往身上倒,这些肮脏的气味,要全部洗掉。
此时她感觉□□有些肿胀和疼痛,小腹也有痛感,这种疼痛随着水流蔓延到全身,最后在心里聚集成满腔的屈辱与羞耻。
她使劲搓,用力拍打自己的身体。颓然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就着水声的掩饰哭泣起来,喷头的水把她整个浇湿了,水渗进眼睛里,和泪水一起流出来。
过了一个多小时,她才从浴室出来,身上只套了件薄薄的睡裙,擦干头发,她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真是面目可厌,连自己都不想看了。她于是躺到床上,用薄被盖住身体,蒙住了脸,想睡,但根本无法入睡,脑子里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一直持续到下午三四点钟,精力耗尽了才自然睡去。
罗锐六点下班,回到屋里发现女朋友蜷在床上睡着了。他自己也很累,躺在她边上也休息一会儿,忍不住抱她。没曾想她开始剧烈挣扎,嘴里念着:“走开,走开!”
他想她一定是做了噩梦,索性摇醒了她,让她坐起来。清醒之后,看到是罗锐,她紧紧抱住了他。
罗锐柔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的泪水再次决堤,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异常,不是做噩梦那么简单。
最后她还是告诉了他,一五一十地,她不想瞒他。
得知事情原委的罗锐愤怒地要提刀马上去砍人,李苗这时候比他清醒,扯住他的裤腿,死死地抱住他,把这冲动的行为给拦了下来。
好不容易压住怒火,稍微平静下来的罗锐又心疼女朋友,他安慰,请求她:“答应我,无论今后怎么样,让我们一起面对,别做傻事,好吗?”
她的身体还在颤抖,目光也不知道在看哪里,不置可否。
他一把搂过她,让她的头倚在自己肩上,“你要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被坏人设了套,被坏人害了。现在什么社会了,你别有心理负担。不要想离开我!记住,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明白吗?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李苗也含泪点头。两人决定从长计议,另想办法,但一定要惩治坏人。
这两个受伤的年轻人,受害者,也并不是一上来就想杀人的,起初他们也是想走法律途径为自己讨回公道。
罗锐特意请了假,和李苗一起坐车进了城,到了律所集中的那几条街,他们先要找律师咨询一下,如果要告王徐阳,应该如何操作。
溜达一圈,他们选了大厦三楼上一家广告牌最显眼的律师事务所,两人被前台带到律师的办公室。一个中年男律师,戴着眼镜,自我介绍说姓王。
毕竟还年轻,就算是男孩子,罗锐也是很困难才组织了语言,讲清楚他们是要告人□□,把事件经过也简单描述了一下。
一听是□□案,王律师好像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但依然秉持法律工作者的操守,把相关的流程给他们介绍了,“如果你们要维权,应该尽快报警,以便警方勘察现场,搜集证据。□□案属于公诉,警方刑事立案之后,接下来会按照程序处理,比如找被害人录口供,让被害人详细描述案发经过,警方还会对被害人进行法医鉴定等等。”
罗锐:“这种案子,告赢的几率大吗?”
“□□案取证是比较难的,根据你们的描述,你女朋友已经洗了澡,对方残留在她身体里的□□,毛发什么的,可能已经被洗掉……”王律师目光移向李苗,“对方侵犯你的时候,戴套了吗?”
李苗顿时尴尬得僵在原地,脸红得刺痛,羞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罗锐提醒她,“没事儿,你就如实地跟律师讲。”
李苗低着头说:“戴了。”
王律师问李苗,“你们当天都去了哪些地方,你还记得吗?”
李苗把去王徐阳办公室,去服装店等等这些事情又说了一遍。
罗锐说:“他们经过的地方,肯定有监控吧,可以查监控,看他们一路上的状态,我女朋友是不是清醒的情况下跟他进屋的,不就知道了?”
“可他们之前去买衣服,去吃法餐,肯定有人会出来证明看到他们暧昧,如果对方坚持双方是情侣关系呢,或者说女方故意勾引他呢,你们不是说,他手里还有视频……”
“那就是说法律也拿这种坏人没办法?”
“是这样的,□□罪的认定的确是很复杂,主要是取证难,这个我刚才也说过了。对方戴了套,女孩子又清洗过身体,目前身体上也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根据你们的描述,对方高学历高智商,有预谋犯罪,可以推断现场的证据他应该会进行清理,再加上被害人收了对方衣物鞋子,还有视频证据使整个事件看起来像是双方自愿的,所以…..认定起来就更加困难了。”
罗锐:“那就是说,没有希望赢吗?”
王律师:“那也不是,□□是□□案中最关键最直接的证据,没有这个证据的情况下,就要看报警之后,警方侦查的情况,以及是否认可对方拍的视频可以作为证据。不过,做笔录,后续上庭等等,你女朋友都需要多次描述案发当天的情况,警察和法官,应该会问得比我更细,被害人需要具体描述被□□的整个事件的情节和细节。”
“如果确定为□□罪,对方会被判几年?”
“这个情况的话,应该是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
罗锐喃喃道:“最多也才10年……”
罗锐说他们再考虑一下,并感谢了王律师,和李苗告辞了。
他们又找了一家律所咨询,这次是个女律师,她听了两人描述之后,也认为要给对方定为□□罪,确实有一定难度,原因还是对方太狡猾了。
女律师说:“就是这种所谓高端人士,喜欢用金钱包装浪漫,他带你去晚餐,去买衣服,故意制造谈恋爱证据,并不是粗暴的性侵,这样从司法的角度界定,就增加了鉴定难度。并且对方录了视频,单从视频上看,他如果说女方是自愿行为,也拿他没办法。”
罗锐:“但是,他给她下了药啊,如果我们从这个点切入呢?”
“下药这一点,目前来看,也只是受害人的描述,警方后续能不能找到直接的证据支持这个说法,目前是不知道的。如果法律最终无法给他定罪,那么,被害人会受到多次的伤害。你们刚才跟我描述案情,都感到很难以启齿了,是吧?报案之后,警察会问,检察官会问,律师也需要了解情况,必须要事无巨细地讲出来。”
“那您的意思是,从保护我女朋友的角度来看,还是不告?”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支持受害女性合法维护自己的权益。只是,你们得有心理准备,女孩子大方一点,别害羞,如实地讲述案发情况。”
跟那位王律师说的差不多,都提到了一旦走法律程序,后续对于女性受害者的进一步伤害。
罗锐同样礼貌地说他们再考虑考虑,只不过,这次不是客套,他的确需要重新考虑。想到到李苗可能会再次面临难堪和羞辱,罗锐有些打退堂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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