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角落里，林小禾瘫在供桌的虚影上，感觉比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加班还累。魂体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虚弱感，一**地往上涌，像潮水似的，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这寒风吹散了。

他瞅着那个被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拖进来，现在还蜷在草堆上昏迷不醒的美男，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就跟投资赔了个底朝天似的。

“哎呀妈呀，亏大了亏大了！”林小禾忍不住哀嚎起来，“神力都见底了，魂都快没了，就捡回来这么个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的‘手办’，还是个带着不祥黑气的‘限量版’！”

那男子背上那道狰狞的伤口，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着，就算光线昏暗，也看得清清楚楚。那黑气散发出来的阴冷劲儿，让林小禾的灵魂都忍不住打哆嗦。他试着用自己那点比蚊子还弱的神力去碰那黑气，结果神力就跟水滴掉进滚油里似的，“嗤”的一声，瞬间就没了，吓得他赶紧缩了回来。

“我去！这啥玩意儿啊？生化武器啊？”林小禾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看来物理超度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得，专业的事儿还是得找专业的人，可问题是……上哪儿找专业的人去啊？我自己就是这破地方最大的‘专业人士’了！”

他愁得魂体都暗淡了几分。没药，没干净的水，没布，连维持自己存在的香火都没有。这就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社畜也救不了没药治的伤啊。

“不行，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林小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代人的应急处理能力开始发挥作用，“首先，得弄点水和能擦洗的东西，至少别让他的伤口感染恶化……虽然我也不知道这黑气怕不怕感染。”他飘到庙门口，望着外面那个破破烂烂的杏花村。

这杏花村是真穷啊，从那些低矮破败的茅草屋就能看出来。不过再穷的村子，水总该有吧？

他努力集中精神，想再次显形。这次比之前更难了，魂体凝聚出来的虚影淡得就跟一层水汽似的，在寒风里飘来飘去，随时都要散架。他晃晃悠悠地飘向离破庙最近的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烟囱正冒着断断续续的炊烟，门口还堆着些柴禾。

林小禾凑近那扇关不严实的破木门，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和一个老妇人焦急的低语：“……这可咋办哟……烧得跟火炭似的……老天爷开开眼吧……”

嘿，机会来了！

林小禾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把仅存的那点神力灌注到声音里，让那带着空灵回响的声音能清楚地传进屋里：“水……给我些清水……”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头发花白、满脸愁苦的老妇人（王婶）探出头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警惕和惊惶，四处张望着：“谁？谁在说话？”

林小禾的虚影努力维持着，说：“吾乃此地土地……赐吾清水……急用……”

“土……土地爷？”王婶愣了一下，眼睛在门口和院子里扫了一圈，根本没看到人影，脸上的疑惑更重了，还带着点“怕不是撞邪了”的恐惧，“土地爷显灵了？可……可咱家水缸也快见底了……”她犹豫着，明显不太相信。

林小禾急了，也顾不上装神弄鬼了，语速飞快地说：“你屋里有孩子病了吧？高热惊厥！再不降温就危险了！快给我水，我有办法救她！”他刚才听到“烧得跟火炭似的”就猜到了，再结合自己那点浅薄的急救知识，小儿高热惊厥确实是要命的事儿。

王婶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你……你怎么知道小丫……”她最疼爱的孙女小丫确实高烧不退，刚刚还抽搐了一次，她正六神无主呢！这“声音”居然一语道破！难道真是土地爷显灵？

对神明的敬畏和对孙女的担忧一下子压过了疑虑。王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慌慌张张地跑回屋，很快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破陶碗出来，里面盛着半碗浑浊的水，小心翼翼地放在门口地上，对着空气拜了拜：“土地爷……水……水在这儿了……求您救救小丫吧！”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林小禾看着那半碗浑浊的水，也顾不上嫌弃了。他用尽最后一丝神力，小心翼翼地“托”起陶碗，那碗摇摇晃晃地飘了起来。

王婶亲眼看着自家的豁口碗凭空飘起来，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土地爷显灵了！显灵了！”声音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希望。

林小禾没空管她，托着水碗艰难地飘回破庙。就这么点托举的动作，又让他的魂体稀薄了几分，感觉随时都要散架。

回到角落，他看着昏迷男子干裂的嘴唇和背上的伤口，犯难了。这点水，是给他喝？还是清洗伤口？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啊！而且这水也太脏了，喝了怕不是更糟糕。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先给他润润嘴唇吧。”林小禾控制着神力，让碗倾斜，几滴水珠小心翼翼地滴在男子苍白的唇瓣上。水滴渗进干裂的唇缝，昏迷中的男子好像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抿了一下。

就在这时，庙外王婶带着哭腔的祈求声又传了过来，比之前更绝望了：“土地爷！土地爷！小丫又抽了！翻白眼了！求求您快显灵啊！救救孩子吧！老婆子给您磕头了！”

林小禾心里“咯噔”一下。高热惊厥反复发作，情况危急啊！他看看角落里气息微弱的美男，再看看外面濒危的孩子，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神力都快耗尽了，他还能干啥？

“冷静！林小禾！想想急救知识！物理降温！”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没酒精，没冰袋……对了！水！虽然只有半碗浑浊的水，但总比没有强啊！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他猛地看向供桌上积满灰尘的破香炉——那是个最粗劣的陶土制品，布满了裂纹。

拼了！

林小禾调动起魂体深处最后一点、好像要燃烧本源的力量，全部灌注到那半碗水里！微弱的、带着一丝生机的土地神力融入浑浊的水里。

“给我……凝！”

他低喝一声，意念死死地锁定碗中的水。只见碗中浑浊的水体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冰晶！碗壁也迅速爬上一层白霜。

成了！虽然只有薄薄一层，而且蕴含的神力少得可怜，但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他控制着裹挟寒气的陶碗，再次飘出破庙。王婶还在门口磕头，额头上都沾了灰土。

“拿……拿去！”林小禾的声音已经虚弱得跟蚊蚋似的，那覆着薄冰的陶碗晃晃悠悠地落在王婶面前，“用……布……蘸冰水……擦……孩子额头、脖子、腋下……手脚心……快！”他用尽力气说出关键步骤。

王婶看着眼前突然出现、还冒着丝丝寒气的破碗，就像看到了神迹！她一把抓起碗，也顾不上冰手，连滚带爬地冲回屋里，撕下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内衬，蘸着那冰凉的、带着奇异宁静感的水（她感觉是神水），按照“土地爷”的吩咐，一遍遍擦拭小丫滚烫的身体。

破庙里，林小禾的魂体彻底瘫软下来，像个被戳破的气球，变得几乎完全透明，连维持虚影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意识像是要沉入无边的黑暗。

“完蛋……这下真把自己作死了……”这是他意识模糊前最后一个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是很久。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暖意的气流，就像春日里最轻柔的风，拂过林小禾濒临溃散的魂体。

这股暖流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却像甘霖渗入干涸的土地，一下子稳住了他即将崩溃的灵体核心。

林小禾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的魂体虽然依旧稀薄，但溃散的趋势止住了！那股暖意……是香火！虽然极其微弱，但精纯无比，充满了纯粹的感激和虔诚！

他立刻感应到来源——正是隔壁王婶家！小丫的高热好像暂时退下去一点，不再抽搐了！王婶抱着安静下来的孙女，对着破庙的方向，真心实意地磕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多谢土地爷救命！多谢土地爷显灵！老婆子以后一定好好供奉您！”

随着她的祈祷和感激，一丝丝比头发丝还细、却温暖精纯的淡金色信仰之力，从她身上飘出，跨越空间，汇入破庙中林小禾的魂体，以及那尊破败的土地神像之中。

神像那剥落的彩漆好像……极其极其微弱地亮了一瞬？而林小禾感觉自己的“存在感”稳固了一些，虽然依旧虚弱，但不再是随时会消散的状态。

“第一炷香……成了！”林小禾心中狂喜，差点喜极而泣，“虽然是无形的，但这感觉……比发年终奖还爽啊！”他终于体会到了“神力”恢复一丝丝的感觉，那是一种源自灵魂的充实感。

他兴奋地飘回破庙角落，想看看自己的“风险投资”怎么样了。刚飘过去，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不知啥时候睁开了。

瞳孔是极深的墨色，就像藏着亘古寒潭，这会儿因为重伤和虚弱有点涣散，但还是锐利、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不太容易察觉的茫然。长长的睫毛像鸦羽一样垂下来，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林小禾飘近的位置，好像能穿透魂体的稀薄，直接锁定他的存在。

林小禾的魂体一下子就僵住了，就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冒出来，比庙外的寒风还刺骨。刚才获取第一缕香火的喜悦一下子就没了。

“你……”林小禾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小心翼翼地开口，“你醒了？”

地上的男子没回答，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还是一瞬不瞬地“锁定”着林小禾的方向。他的眼神冰冷又陌生，没有一点获救后的感激，反而像在评估一件……东西，或者说，一个……蝼蚁。

就在林小禾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考虑是不是要战略性撤退的时候，男子薄唇微启，声音因为干渴和虚弱而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楚地传入林小禾的意识：

“这儿……是哪儿？” 他顿了一下，墨色的瞳孔好像微微收缩了一下，就像在捕捉空气中某种无形的气息，然后，冰冷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小禾魂体所在的位置，带着一丝不太容易察觉的探究和……一丝极淡的困惑。

“你……”他的声音更冷了，就像冰珠掉在地上，“又是啥玩意儿？为啥……身上有香火味？感觉有点熟悉？”

林小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