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好，给你带的咖啡。”温江离站在许不秋桌子边上，把咖啡放在桌上，“生椰拿铁，你说你喜欢甜的，我猜这个你会喜欢。”

许不秋靠在椅子上，“下午好。”伸手拿过咖啡，喝了一口，“你猜对了。”

“我的呢我的呢？”顾原刚洗完澡，凑过来，从温江离身后压住，头压在肩上，手环在脖子边，头发湿漉漉地粘在她的羽绒服上，还蹭了点水珠在脖子上。

“你不是不喜欢咖啡吗，我给你点的奶茶，在路上了。”温江离没挣脱开，偏头对顾原笑了一下，打开手机给顾原看订单。

水珠落在手机屏幕上，顾原用自己披在肩上的浴巾随手擦了一下，“不错，还是心里有我的嘛。”，头起来了一点，又用浴巾擦了一下温江离的羽绒服，顺手带过了一下那段白皙的脖颈。

随后又挂了上去，整个人挂在温江离身上。

啧。

许不秋推推眼镜，皱眉又喝了一口咖啡，“还是有点苦，下次买果汁吧。”

温江离愣了一下，手摸了一下刚被浴巾擦过的地方，然后笑着回答，“好。”

顾原的手还没放开，许不秋站起身穿上一件羽绒服，“昨天不是说，要出去走走吗？”

“哦哦对，走吧。”温江离拍了拍顾原的手，示意她松手。

“不是，那我奶茶呢？”顾原没松，反而收紧了一点。

“等到了我把外卖柜的码发给你，你松手，很痛。”温江离有些难受得皱眉。

“啊抱歉抱歉，没留意”顾原慌忙松开手，仔细看了一下刚刚被她勒住的红印，“没事吧？”

“没事儿，一点点而已。”

“那就好，玩得开心～”，坐回了自己椅子，翻开专业书继续复习，还戴上了耳机。

许不秋说，“走吧。”

“去哪啊？”她跟上许不秋走出宿舍，裹上围巾，呼了一口气化成白雾。

“嗯？”

“昨天可没有人跟我说要出去走走。”

许不秋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又眨眨眼，“我饿了，中午没吃饭。”

她笑了一下，看着许不秋又有了新的狩猎计划，然后打开手机打车，“那我们去吃烤肉吧，我知道一家好吃。”

“是你以前吃过的？”

“是啊，一家特别小但是特别好吃的，很少有人知道。”温江离颇显神秘地介绍，她挑眉点头，跟着坐上了车，其实也没那么饿，只是看着顾原的举动，有那么一点不开心。

那家烤肉店叫“温昙”，取了个很文艺的名字，却坐落在一条很偏的巷子里，绕过几栋快要拆迁的房子，再穿过一条没路灯的窄巷，才看到招牌，招牌看上去像是自制的，温昙二字都是毛笔写的，有些褪色。

许不秋一边跟着温江离走，一边打量着附近，巷子是青石砖铺成，走起来磕磕绊绊的，四处都写着陈旧。

许不秋看着温江离走在巷子里，熟悉到甚至不需要看路都可以准确地踏上楼梯，但是此刻的温江离和这条巷子有一点格格不入，温江离梳着高马尾，发带落在肩上，羽绒服很轻薄，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不便宜的衣服，带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智能表，写着昂贵和现代。

“没见过南城这种地方吧？”温江离回头笑。

“没见过。”许不秋摇头，很自然地回答。

南城在很多人眼里，都是那个繁华的城市，是日夜不息的都市，是写满梦想的南城，南城只有车水马龙霓虹不息，只有繁华和未来，没有破败和曾经，在许不秋眼里是这样，在南大所有的学生眼里都是这样，她们享受最美好的年纪，坐拥南城看似随处可见的机会。

但温昙里写满了曾经。

温江离把一块烤好的五花肉放进公用盘子里，“温昙姐以前不叫温昙，是开店很久之后改的名字。”

“很文艺的名字，有什么原因吗。”

“昙是另一个姐姐的名字，不过我不知道叫什么，我只见过几面。”温江离耸肩，开了一瓶可乐，气泡涌了出来。

“元昙，她叫元昙。”老板走过来，把一盘牛肉放在桌上，“怎么有空来照顾我生意了？”

“我朋友说饿了，正好馋你这一口，就跑过来吃啦！”温江离冲温昙笑，许不秋抬眼看，又低头咬了一片菜叶。

“我朋友，许不秋，是不是名字也很好听，不秋君，竹子的意思。”温江离又和许不秋说，“温昙，这家店的老板，调料特别好吃。”

“姐姐好。”许不秋点头。

温江离看了她一眼，喝了一口可乐，“喊温昙姐吧。”

“哦好，温昙姐。”

“诶，其实都行的，爱喊啥喊啥，你要不习惯温老板也行。”温昙熟练地用夹子翻捡了几块肉，笑了一下，看了一眼温江离，然后转头放了一块肉放在许不秋的盘子里，“给，小离最喜欢的米椒五花，可惜要护着嗓子吃的少了，你吃。”

“谢谢姐…温昙姐。”许不秋下意识地会喊姐姐，苏城大家都这样喊，她也很习惯。

温昙忍不住笑了出来，把新的肉放上烤盘，冲温江离勾了勾手指，“你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温江离诧异，站起身看了几眼许不秋，许不秋一边嚼着米椒五花，一边点头。

“放心丢不了。”温昙有点耐不住，擦了一把手就把温江离拽了出去。

许不秋看她们走出去，低头继续咬菜叶子，米椒五花好辣，需要菜叶子安抚一下麻辣的舌尖，她看到温江离站在门口，温昙在问些什么，然后温江离有一些窘迫地低头，犹豫了好久才开口说了几个字。

温昙看上去有一点，难过、失落，又或者是怀念，许不秋分不太开这几个情绪，何况隔着玻璃，更加看不真切，而且只是仓促几眼，温昙就抬头往这边看，她赶忙低头塞了一口肉，其实也没什么好躲的，但下意识地，她还是低头了。

温江离跟着温昙走出来，温昙回头看着她，“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孩子？”

语气认真到，温江离有一些不知所措，她低头想了一会，本身她来就是想问这件事的，但是温昙这么认真的问，她又有一点愣住了。。

“是，很明显吗？”

温昙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抬眼看其他地方，其实不算明显，如果不知道温江离是什么样的人，会觉得一切都很正常，但温昙知道。

温昙认识温江离的时候，还叫温思德，是父母取好的名字，她从南大毕业之后，留在南城找工作，遇见了元昙，也是这家店最初的老板，她逛到这家店一眼就看到了这家店的名字，“温昙”。

元昙说，昙和炭差不多音，温热的炭火，和烤肉不是差不多。

温思德当时笑元昙，“这么有文化的名字竟然是谐音梗啊？”

“是啊，我可不想让店子叫什么，炭烤串串之类的。”元昙也是南大毕业的学生，只是比温思德大了几届，听说她在找工作，就收留了她，本来是想让她一边在这边赚点钱，一边继续找自己的工作。

但是温思德动心了。

元昙在巷子里生活了很多年，还是留着校园里那股劲儿，会坐在台阶上给她弹吉他，会拉她跑很远去尝试一根冰棍，会在凌晨突发奇想地去旅游去爬山，会在半夜拎着一瓶啤酒坐在台阶上看月亮……

在逐渐接受社会的年纪里，对生活如此从容的元昙，就是温思德的向往。

她贪恋地过了大半年，马上过年前夕，元昙又坐在台阶上对瓶吹，偶尔戳戳手机，然后开了首音乐放在边上。

温思德也拎着啤酒跟着坐在旁边，元昙碰了一下啤酒瓶颈儿，“大半年了，工作找到没？”

她一下就愣住了，闷头喝了一口，摇摇头。

“找不到还是不想找？”元昙直接戳穿了她的心事，音乐散落在月光里，显得冰冰凉凉的，元昙说这话也很软，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更像是，心知肚明地调侃。

“我把店卖给你，怎么样？”元昙又说。

“啊？”她有些错愕，偏头看着元昙。

“不过这家店还挺亏本的，我给你点钱，帮我看着这家店，行吗？”元昙眨眨眼，眸子里印出来她和月亮。

“你要去哪。”

“回家，要是店开不下去了，还是去找个工作吧，南大的学历没那么难用。”元昙偷笑，然后继续喝酒。

她们喝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早，元昙就走了。

也是那一周她正式遇见的年少的温江离，十四五岁，不怎么说话的温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