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安看上去胸有成竹,于是赵遂便不再劝说,他打了个哈欠,困意便再也止不住,有一滴泪从眼角挤出来,昭示着主人现在有多困。
他重新坐回床上,蹬了蹬脚,便将鞋子从脚上甩出去,然后十分自然的从床的里侧摸出来一床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打着哈欠道:“困了,睡吧。”
沈元安看着他那一系列的动作熟练的让人咋舌,他默默的环视了一圈这屋子里的物件,从书案上惯用的毛笔,到屋子中间里摆着各色小玩意儿的博古架,明明都是眼熟的东西,眼下却觉得……那么陌生。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自己的住处……
“你……”沈元安迟疑道:“你这就睡了?”
赵遂困得要命,闻言连眼睛都没睁开,含糊道:“啊,睡、睡了。”
沈元安沉默片刻,抬脚走到了床边,他蹲下身子趴到赵遂耳边,喊道:“王爷!”
“嘶……”赵遂被吓了一激灵,他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瞥了沈元安一眼,不耐烦道:“干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闹什么?”
沈元安几乎要被气笑,他没好气道:“王爷,你睡的是我的床!王爷说我在闹什么?”
“……”赵遂顿了下,反应过来了,他从床上坐起来,不好意思道:“额,习、习惯了。”
实在是连着好几天都睡在这里,一应器具用的太过顺手,忘记了这是启明居。
他将刚刚有了点温度的被子从自己身上掀下来,顿时打了个哆嗦。
沈元安叹了口气,捏住被子重新盖在他身上,无奈道:“我发现王爷有种奇怪的特质,总是能做什么都做的理直气壮,好像旁人欠王爷一般。”
赵遂被重新裹在被子里,脑子好像也跟着不好使了,他愣愣的随着沈元安的动作重新躺下,一双眼睛眨了眨,嘟囔道:“你是在说我装可怜?”
沈元安推推他的肩膀,“往里挪挪。”
赵遂没得到回答也不气,但他拒绝给沈元安腾地方,他瞪了沈元安一眼,没好气道:“沈公子要跟本王同床共枕吗?”
“我怕王爷孤枕难眠,寒夜冷寂,王爷一个人岂不寂寞?”
“哦……”赵遂眼珠转了转,反驳道:“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给本王暖床?”
沈元安没有丝毫停顿的答道:“现在难道不是王爷在给臣暖床吗?”
赵遂气急,打又不敢打,吵又吵不过,只好屈辱的往里挪了挪。
沈元安见好就收,顺势躺在了外侧。
但与赵遂同处时尚且还算自在的氛围好像瞬间变的有些微妙。
沈元安从来都没与旁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过,如今感受着枕边人温热的呼吸声,身子一时有些僵硬。
赵遂还算正常,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埋怨道:“你满身的寒气,冻死我了。”
他总是忍不住想怼沈元安,但怼完又怕沈元安揍他,便大方的把被子分给了沈元安一半。
沈元安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默默的任由赵遂把自己也盖上。
“可真是个大少爷。”赵遂叹了口气,幽幽道:“寻规,你我如今也算是同床共枕过了,人都说千年修得共枕眠,咱俩一千年才能睡这一次,往后你得记得,要珍惜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听起来像自己负了他一般,沈元安沉默半晌,竟没想出来该说点什么怼回去。
赵遂又道:“我这也算是枕边风了吧……都说枕边风特别管用,你……”
眼看着越说越不像话,沈元安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赵遂睁大了眼睛,含糊骂道:“你要谋杀本王!!!”
沈元安被气的头疼,他伸手拽住被角把赵遂兜头盖住,语速飞快道:“我只是想让王爷好好睡一觉。”
赵遂伸手将沈远安的五指扒开,哼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他沉默了会儿,忽然又觉得自己十分委屈,于是扭过头来拿手指捏了捏沈元安的鼻子,然后将被子又往自己那边扯了扯,才舒心的闭上了眼。
沈元安有些无奈,嘴角却挂起了笑意。
他其实很喜欢这样鲜活真实的赵遂,比从前那样戴着面具似的假笑看起来要舒心得多。
只是希望这次赵遂不要再变了,若是……
若是再变……
沈元安握紧了自己的五指,视线划过赵遂的脖子,若有所思的盯了会儿,若是真的再变,那他就把这只修长的脖颈捏断好了。
*
次日,赵遂醒来时沈元安已不在床上。
他眯着眼睛发了会儿呆,蔺东听见动静推开了门,想服侍他起床。
“沈元安呢?”赵遂用湿帕子擦了擦脸,脑子清醒了许多,心里嘀咕着沈元安不会又消失了吧。
蔺东双手接过他用完的帕子,嘴上答道:“沈公子在书房。”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抬头小心的问道:“王爷,沈公子、沈公子那边,咱们需要派人查一查么?”
人忽然消失了一整天,又在第二日晚上突然出现在盛苑,期间竟然没有惊动任何人,蔺东实在是不放心,他总觉得留着沈元安不安全。
赵遂没理解他的苦心,不以为意道:“有什么可查的,盛苑还能丢东西不成?”
蔺东被怼的哑口无言,他总不能直说怕沈元安要谋杀摄政王吧……
赵遂换好衣裳便要抬脚出去,蔺东纠结再三,还是冒着被踹的风险在赵遂跟前跪下了。
“主子,您、您……”蔺东有些难以启齿,磕磕巴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啥。
赵遂肚子有点饿,不想跟他在这儿打机锋,便直接问道:“本王怎么了?”
蔺东心一横,闭着眼睛喊道:“王爷是不是喜欢沈公子?”
赵遂被他喊的一激灵,不可思议的看了蔺东一会儿,嘴里才发出声音:“你、你、何出此言?”
蔺东第一句已经开了口,剩下的便好秃噜出来了,他道:“王爷已经连着三日宿在启明居了,现在甚至连沈公子失踪都不再查探,您、您是不是被他迷了心智了。”
赵遂缓了一会儿才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敢置信的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本王被沈元安勾引的是非不分了?”
蔺东张了张嘴,没敢说是,也没敢说不是。
赵遂被他气的头疼,那可是沈元安!终极大佬沈元安!怎么会来勾引他?
更何况自己看上去有那么色迷心窍吗?
他没忍住踹了蔺东一脚,骂道:“你脑子里灌了多少水?青天白日的就开始做梦了?”
蔺东被踹了一个趔趄,听了这话脸上却露出了喜色,他赶紧重新跪好,迫不及待道:“王爷对沈公子无意?”
“当然!”赵遂想也没想的答道,“本王宿在这里是有要事!要事懂吗?你少想些有的没的。”
蔺东得了准话,心里放心了许多,他松了口气,感叹道:“王爷,奴才还以为您要被沈公子勾了魂呢,开元寺的和尚还有明日观的道士都请好了。”
赵遂:“……”
赵遂忽然觉得自己哪天要是没死在沈元安手上,八成也得被蔺东气死。
“赶紧的,摆膳去。”赵遂不耐烦的提醒道。
可别再在跟前碍眼了!
蔺东这下终于心满意足的退下安排早膳去了,赵遂眼前终于清净了下来,他想了想,去了隔壁的书房。
书房门开着,赵遂隔着窗子瞧见沈元安长身玉立的站在书案前写字。
旁的不说,沈元安的相貌是极好的,身材修长,长身玉立的站在那儿的样子好像一幅画,赵遂一时竟有些舍不得眨眼。
沈元安似有所觉,忽然抬头瞧了一眼,正好与赵遂对上。
“王爷。”沈元安笑了笑,搁下笔走了出来。
赵遂被他喊的回神,忽然想起来蔺东刚刚鬼哭狼嚎的话。
“沈公子勾引王爷……”
赵遂想,蔺东说的对,沈元安这样笑着看人,是个人都得被他勾住。
“你怎么那么像一只蜘蛛精。”赵遂没忍住嘟囔了一句。
“……”
沈元安一头雾水,又听的清清楚楚,实在不能装作没听见,他皱着眉头审视了一会儿,迟疑道:“王爷不会还未醒神吧,您现在是在梦游?”
赵遂嘴上吐槽人被当场抓包,但他一点也没有羞愧的自觉,反而理直气壮道:“本王哪里能睡好呢?你昨晚在床上到处动,没将本王挤死就算本王运气好了。”
沈元安被他恶人先告状的样子气笑,嘴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皱眉冷笑道:“王爷说的好,您当我今日为何一大早的跑来书房,还不是王爷昨晚太不老实,手脚乱动,还扒着我的胸口不放,我是为了保全清白才起来跑书房,如今反倒被王爷恶人先告状了?”
“啪!”蔺东没拿稳手里的奏折,他看了看地上被风吹的四散的奏折,忽然反应过来,连忙蹲在地上捡起来。
保全清白……
沈公子刚刚说保全清白……
蔺东将奏折捡起来,眼睛不自觉的瞄了瞄沈元安,又划到赵遂那里,忽然将眼睛闭上,喊道:“王爷,奴才就是来送奏折,您、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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