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遂深觉自己倒霉,因为沈元安果然到晚上都没回来。
都说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今天可算是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了,沈元安不在,他跟着瞎着急也没用。
但没用也得着急,他得保着沈元安。
白天的时候内阁的大臣跑来求他的指示,想要把沈元安抓起来戴罪候审,被赵遂挡了回去,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赵遂也最多只能拖三天。
蔺东见他急的嘴里直冒泡,便小心翼翼的提议道:“王爷,奴才派人去寻沈公子?”
赵遂想了会儿,对着蔺东摇摇头,“不必了,你们找不到他。”
若是沈元安想回来,那不必他来找,自然就回来了,若沈元安不想回来,那找也没用。
沈元安可是有主角光环的人,哪里能这么轻易被找到?
赵遂又道:“六皇子那边怎么样?”
蔺东道:“昨日周立去了一趟邝麓园之后,六皇子就再没出来过,但是明承去了几位御史家中待了好大一会儿。”
“那想必今日内阁的奏本就是出自那几位御史的手笔了,”赵遂冷哼一声:“这些人迂腐老旧,本王懒得与他们计较,没想到今日竟敢跟赵琛勾结上。”
赵燊登基之后,朝中曾有人不服赵遂摄政,但都被长公主和齐国公府挡了回去,这些御史本就看不上赵遂这副吊儿郎当的性子,这次有了机会,便都听了明承的话,想要参上一笔齐国公府。
赵遂想了想,吩咐道:“你去齐国公府,让长公主做好准备,另外跟她说沈元安本王自有安排,让她不用管了。”
“王爷怕公主推沈公子出去顶罪?”蔺东问道。
赵遂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寻规在齐国公府处境艰难,此事又是拿他做的筏子,公主为了省事,极有可能推他出去。”
更何况还有一个不喜欢沈元安的亲爹。
赵遂心累的看了看天色,叹道:“沈元安你最好赶快回来。”
入夜,启明居静悄悄的,一片漆黑。
沈元安踏着月色轻轻推开启明居的门,忽然敏锐的察觉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的气息。
他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手心里握紧了一把匕首。
忽然,一声冷笑传到耳朵里。
“沈元安!你还知道回来?”赵遂冷冷的笑道。
沈元安瞬间将手里的匕首放了回去,他松了口气,掏出火折子将蜡烛点上。
明暗交错的烛火晃动着,沈元安走到赵遂身边,问道:“王爷怎么还没回去?”
他还以为赵遂今日该回去了,毕竟自己昨天不告而辞,依着赵遂的性子,把他的屋子锁上,或是在床上洒一盆水才正常。
可看现在这情形……
沈元安迟疑的问道:“王爷在等我?”
赵遂被他气得直哼哼,没好气道:“不然呢?”
当他愿意不睡觉跑这里等着吗?还不是为了守株待兔!
沈元安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说御史台向内阁发难的事了,如今又见赵遂巴巴的等着自己,难免心里熨帖,便温声道:“那我谢谢王爷等我。”
他若像往常般怼回去,那赵遂有一千句一万句等着他,但他突然好好说话起来,赵遂反而有些不自在。
“本王警告你,你少耍把戏,”赵遂生硬的教训人道:“今日御史台向内阁递了折子,说你经手兰呈府赈灾银两二百万,转头只给了原俶五十三万两,本王已经暂时把这事压了下去,但你得想个法子看看这事该怎么办。”
沈元安如今已经看透了他嘴硬心软的脾气,闻言也没生气,只道:“谢谢王爷帮我。”
老天爷!赵遂心道他终于看到自己的努力了!
这下应该不会再把自己扔进野狗堆里去了吧。
虽然还是很生气,但赵遂莫名开始欣慰起来。
他有些绷不住自己的冷脸,便道:“赶紧想办法。”
沈元安瞧了他一眼,赵遂坐在自己床上,盖着自己的被子,头上还炸了几根呆毛,忽然笑了笑,温声道:“王爷要在床上与我讨论正事吗?您要不要先下来?”
赵遂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形象恐怕有些不太正经,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好意思道:“还不是等你等的太久了,等的本王都睡着了。”
沈元安忽然蹲下,拿起脚踏上的鞋子,要帮赵遂穿上。
赵遂的困意瞬间被吓的飞了出去,他慌乱道:“你你你、你不必如此感激,本、本王这也不全是为了你。”
真是夭寿,大佬居然要给他穿鞋?
那走上人生巅峰岂不指日可待?
赵遂甩了甩脑袋,不行不行,谁知道沈元安想的什么,万一他以后说本王强迫他为本王提鞋可怎么办?
那不得罚本王给他提回来?
沈元安手劲极大,赵遂挣了下没挣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脚丫子被沈元安的双手拽着放进了鞋子里。
他有一种飘飘然又想死的感觉。
不自在极了。
但沈元安好像也只是随手为之,帮他穿上鞋后便站了起来,开始聊起正事。
“王爷,我今日出去一趟,是为了探查城外的一家庄子。”
“六皇子赵琛的邝麓园是先帝还在时所建,占地面积极广,但因靠近城外,也算不上超了皇子该有的规格,但邝麓园近日频繁采买下人,沈序说这些人最后都被送去了城外的一个庄子上。”
“我今日过去查探的时候,发现那庄子上算得上是戒备森严,里里外外的护院家丁将庄子围的水泄不通,问了周围的百姓,都说不知道庄子里住的什么人,他们也不敢靠近,听说有的百姓胆大曾经趁着晚上过去看过,后来就再没回来,从此那庄子就没人敢靠近了。”
“我猜测,”沈元安沉思了一会儿,才道:“那庄子上或许豢养了私兵。”
“私兵?”赵遂惊讶道:“私自豢养私兵可是大罪,他又是皇子,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怎么敢?”
沈元安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是啊,王爷觉得他为什么敢?”
沈元安道:“本来这种私密之事我是无从得知的,但最近庄子上动作有些大,我才得到了些许消息,而王爷又说有人要借着我的名除去齐国公府,王爷觉得这二者之间有没有联系呢?”
赵遂愣了下,这可有太大的关系了。
若只是想要针对齐国公府,完全不必豢养私兵,如今贪污案和私兵之事同时动作,很难不让人怀疑赵琛是不是想要趁着齐国公府自顾不暇的时候对赵遂和小皇帝发难。
赵遂的后背瞬间凉飕飕的,他动了动嘴唇,道:“那、那……”
“那什么?”沈元安问道。
赵遂伤心欲绝的看着沈元安,悲痛道:“那我还没吃够饭呢,我还有牛乳茶,还有……”
“王爷!”沈元安打断他,没好气道:“王爷担心的就是这个?”
亏他还担心自己说的事太过离谱,怕赵遂不信,又怕吓到赵遂,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担心的是没吃饱饭?
他到底是怎么当上摄政王的!!!
赵遂被他问蒙了,低声道:“那我、我担心别的也没用呀,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你吗……”
赵遂极小声的补充了这一句。
沈元安一愣,他道:“王爷这么相信我吗?”
“当然了!”赵遂两眼放光。
你可是有主角光环的人,你就是打不死的小强,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沈元安被他眼里的光吓到,本想接着试探的心也暂时歇了,他没想到赵遂居然这么相信自己。
难道在赵遂心中,自己竟有这千般重要吗?
沈元安被赵遂的话取悦到,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不知道赵遂是为什么突然变得这样相信自己,更想不通为何当年赵遂忽然抛弃了自己。
但他能确定的是,此时此刻,他很想抱一抱赵遂。
赵遂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暗自思索着明天的打算,他看了眼沈元安,问道:“那兰呈府之事你打算怎么办?”
“内阁的奏本被本王暂时压下来了,但是压不了太久,最多三天,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无论如何,兰呈府之事都是导火线,解决这件事才是当务之急,赵遂难得认真思考起来,他提议道:“要不本王今晚跑去内阁把那些参你的奏折都烧了吧。”
“……”沈元安无语片刻,无奈道:“那内阁大臣们第二天起来会不会以为自己失忆了?”
赵遂两眼放光的点点头。
沈元安无奈道:“王爷不要闹了,您若真的烧了奏折,内阁不会以为自己失忆了,说不定还会以为您中邪了。”
毕竟……有哪家的摄政王能做出放火烧内阁的事啊……
赵遂被他拉回现实,只觉得穿成摄政王好难,还不如穿成草包,到时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也不必考虑这么多。
但穿成什么他说了不算,赵遂叹了口气。
沈元安看他愁成这样,只以为他在为自己担心,便放轻了声音哄道:“王爷别担心,明日内阁呈上奏本时王爷答应他们的要求就是。”
赵遂猛地抬头:“他们要求抓你进大理寺戴罪候审……”
“没关系,”沈元安道,“权宜之计罢了,王爷信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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