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长姐

自从与王妃谈过,萧怀瑾就找了个赏月的名头,邀请信国公上门饮宴。他一句话交代下去,整座王府都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仿佛闹鬼的传闻不存在一般。

玄清本是打定了主意,要用手段哄得燕王自己主动来寻他的,谁知招式出了几回,连燕王一个字儿都没得到,着实也有些灰心。

他久谙此道,心知这般大主顾,一旦心意改变,翻起脸来是不讲情面的。

但眼下他师兄还看着,玄清当然不能露怯,见师兄神色紧张,他还要温声开解:“愚弟已经安排下去,等到王府开宴,众目睽睽之下,不怕燕王不信服。”

玄明唯他是从,当下诺诺的应了。

*

就在那对师兄弟在暗地里筹谋的时候,还未等到开宴的日子,萧怀瑾先被太后一道懿旨传进了宫里。

进宫之前他还有些担忧,要是太后母子准备了刀斧手怎么办,却遭到了谢世简的嘲笑:“以燕王的权势,出入宫禁也能带着自己的护卫,你这担心的纯属多余。”

于是,今天进宫的时候,他便带了足足明暗三百来号护卫,来接他的内官看到这阵仗,差点连脸上的假笑都维持不下去。

太后接见他的地方也不是寻常理政用的明光阙,而是在自己的寝宫里。

萧怀瑾被宫大内司和几个女史、彩嫔簇拥着进来长乐宫正殿,便见上首宝座端坐着一位气度高华的妇人,穿着丁香色绣缠枝菊花的垂髾服,松松挽着斜云髻,打扮得十分家常,唯有鬓边那支累丝九鸾衔珠凤钗彰示着她母仪天下的尊贵。

她左手边则坐着个穿绛色大袖的少年,正眼珠不错的盯着他看。

料想这二人便是太后与小皇帝,萧怀瑾俯身下拜,不待他真的跪下去,便有女史急急过来搀扶,太后也道:“又是哪儿来的这许多虚礼?赶紧起来吧!”

他揣度着原主往日的行止,便也没有推辞,依样站好了,太后又一叠声叫赐座,内官抬过来椅子,他便在皇帝对面坐下了。

刚坐定,女史奉上茶汤,三人吃过了,太后先开腔,亲亲热热的:“前些日子你闭门谢客,我这做姐姐也不好叨扰。前日听说你去京郊玩了一场,可见心情是舒畅了,这才想着叫你过来,一家人吃个便饭。”

于是叙完寒温,太后起身领头,三人又往偏殿里去。

既说是便饭,偏殿内便没有分席,而是如寻常百姓家请客一般只摆了一桌。

大家分宾主坐下,太后当然是主位,萧怀瑾便拣了右边要坐,却被她差女官拦住,只道:“说了是家宴,哪有让做舅舅的坐在侄儿下首的道理。”

极力请他在左边第一张椅子上坐了。

小皇帝司马昑待他坐下后,也默默在对面坐下了,全程不发一语。

萧怀瑾担心被人看出不对,席上也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尽量少言语,太后也不以为意,反而更加温声细语,时不时劝他:“这道鸽子蛋是厨下新研究的菜式,你尝尝合不合口。”

说话间便有侍膳女官用银调羹从那道茉莉竹荪烩鸽蛋中舀了一颗到他碗里,萧怀瑾只能举著吃了,赞一句“倒是清爽”。

太后大喜,吩咐赏做这道菜的厨子,又要将膳方给他带回去。

在一片姐友弟恭中,萧怀瑾头皮发麻的熬完了这顿饭,终于松了口气,端起饭后清口的茶水,静等他的好大姐出招。

果然,他这边刚放下茶盏,太后萧怀瑛就笑吟吟的、仿佛不经意般提起:“半月前,豫王妃进来请安,说起她去宁国公家里做客的时候,席上见到他家三小姐,年纪不过十三,出落得着实可人。”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萧怀瑾的神色,旁边陪坐的皇帝也适时的垂下头,做出害羞的样子。

太后含笑拍了拍儿子的手以示安抚,转头对萧怀瑾道:“我想着,你外甥过完年也十五了,虽不急着成婚,却也很该斟酌下亲事,免得事到临头才慌手慌脚地去办。”

她一番慈母心肠当然不能辜负,因此萧怀瑾也是笑眯眯的:“娘娘说的极是。只是听您的意思,是已经定了王家的姑娘?”

“臣看着二弟这几天兴兴头头的,满京城走动,还以为他是为了外甥媳妇的事情奔忙呢。”

听他提起盛襄公,萧怀瑛面色不易察觉地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过来,轻言细语地向他解释:“先前我有心见见宁国公家里的孩子,又不好将人直接喊进宫里,索性一起召见了几家的夫人小姐。”

“二弟的性子你也知道,最是个罗唣爱管闲事的,听说了这一遭,就闯进宫非嚷着要为你外甥掌眼。”

萧怀瑾做出不耐烦地样子,哼了一声:“有娘娘您,还有臣这个大舅舅在,哪里轮得到他来管这一摊子事。

太后衣袖掩口,笑了一遭:“可说呢,只是到底自家兄弟,我不好伤了他的颜面,只能随他去罢了。”

“倒是王家的孩子,你怎么看呢?”

归根结底,她还是想尽快促成这桩亲事。

萧怀瑾低头思索了一二,便道:"陛下年纪还小,王家的女儿更是只有十三岁,结亲太早容易折了福气,不过先定个亲倒是十分相宜。"

听他松了口,萧怀瑛正要高兴,这时候萧怀瑾却又突然大手一挥:“定亲的时候,倒也不用劳烦娘娘操心,全包在臣一人就行。”

司马昑终究是年纪小藏不住事,当下脸色数变,却被他母后一个眼神打了回去。

太后笑意不减,甚至还加深了几分:“正是呢!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央着你多操心的。不然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支应得过来!”

于是两人当下说定,由萧怀瑾做主婚人,先出面为皇帝操办定亲之事。

聊完这件事,司马昑又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向太后道:“太傅交代儿臣要温的书还没看完。”

萧怀瑛自然让他去了,宫人纷纷跪地送行。

此时萧怀瑾已经咂摸出来原主对这母子俩的态度了,眼见皇帝要走,他连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拱了拱手就算行礼了。

太后也不以为忤,反而道:“咱们姐弟正好自在说说话而。”

女官又送上燕窝甜汤给两人润口,太后吃了半盏便放下了,压低声音向萧怀瑾道:“先前昑儿在,他小孩子家家的,我怕吓着就没问,你府里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满城风雨的,说燕王府里头不干净。”

这年头大家又没什么消遣,像燕王府里闹鬼这种有意思又不怎么犯忌讳的八卦就是打法时间的绝好素材,因此不过短短数日,就传到了街知巷闻的地步。

此时见太后问起,燕王殿下一脸“没听说过啊”的无辜表情,摆摆手:“全是些没影儿的事,无知小民以讹传讹罢了。不想竟然惊动了娘娘,倒是臣的罪过。”

他否认的坚决,太后却还是十分忧心忡忡:“你府上的那个道人虽然会些丹鼎之术,其他本事只怕有限的紧,若真是高功,自然能镇邪除秽,哪里还会闹出这些乱子。”

“依我看,还不如延请几位澄观禅寺的高僧去你府上做做法会,除除晦气,一则安定家宅人心,二则也免得外面的人传闲话。”

她面带忧色,言语恳切,俨然是个一心为弟弟着想的好姐姐。

可惜臭弟弟并不领情,还超级大爷的表示:“外面的人爱传什么就传,横竖本王被人议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又不伤筋动骨的,随它去吧。”

“至于僧道之事,怕也是要辜负长姐的美意了,弟弟近来实在倦了,总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说话委实不客气,萧怀瑛银牙暗咬,面上却看不出一丝不满,只嗔道:“你还是这么个倔毛驴似的性子,也不知道随的谁。”

“也罢,都是成了亲的大人了,你既自有主意,我这做姐姐的也就消停些吧!”

说话间又打趣了一回,叙了些闲话,萧怀瑾便起身告辞,太后则颇具长姐风范的将人一路送至长乐宫门外,待他的车架动身了才折转回来。

一回到正殿,就见先前已经告退离开了的皇帝正揪着一个内官不放,拿人家撒气,见太后回来才忙不迭地松了手。

萧怀瑛没有一丝儿好声气,在上首宝座上坐下来,瞪她儿子:”瞧瞧你那个不成材的样儿。”

司马昑仰着脸,脖子昂得高高的,冲她大声嚷嚷:“豫王叔都和朕说好了的,您干嘛又答应燕王!朕才不要他主婚!”

太后被这个没成算的东西气得半死,抬手欲打,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恨恨地收了回去。

司马昑还是一味的闹,非要他母后把主婚人换成豫王。

萧怀瑛被他闹得心烦意乱,索性一挥手让宫人都退了出去,才低声告诉:“你且安一百个心,萧怀瑾活不到你大婚的时候。”

司马昑的哭嚎声陡然一停,抬头狂喜地看向他娘:“果真?”

上首端坐的女人宝相庄严,檀口轻启,吐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你可知,桓云骧他回不来了。”

桓云骧,正是那位为南燕死守边关,拒敌于长江右岸,挽救无数黎民于战火的桓大将军。

因为过年编编休假,我的入V申请还没有通过,因此明天更新时间不定~但肯定会更万字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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