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中毒

深更半夜,小世子哼哼唧唧,宋宝璐和往常一样,在半睡半醒间用手轻轻拍了拍小世子。小世子非但没有停止哼唧声,反而哭得越来越响,清脆的哭声像是一把锋利的薄刃划破了王府静谧的帷幕。

摄政王项则睡在另一座屋子都被吵醒了,但他习以为常,以为只是和从前一样寻常的哭闹,只要宋宝璐哄一哄,过不了多久就会安睡。

这边厢宋宝璐见小世子越哭越响亮,便爬起来点亮蜡烛,抱起小世子,准备哄哄他。谁知一抱,摸到小世子身下湿漉漉的,原来他拉肚子了,一片水汪汪的。

宋宝璐先去叫醒隔壁的采苓和燕燕,让她们赶紧打一盆热水过来。宝璐给小世子脱去脏了的衣服,把他抱坐在腿上,让他对着地上的面盆继续拉。小世子稀稀落落地拉了一点,全是水一样的污秽物。

燕燕着急看着宋宝璐,不敢说话,可那双焦灼地眼神分明在问:不会是吃了杜鹃花的原因吧?

小世子的哭声一直没停,没一会儿,他开始吐,吐的是白天喝的牛乳,还夹了一点红色的杜鹃花瓣。

燕燕见了,又心疼小世子,又害怕责任在己,直掉眼泪。

小世子哭累了,哭声从高转低,渐渐只是呜咽,宋宝璐见了心如刀绞,恨不得受苦遭疼的是自己。她眼里泛着泪花,道:“快去禀告王爷,请太医来!”

采苓面不改色地走出屋子,到了摄政王房门口,还没敲门,项则已经开了门,一阵风似的到了这边。

宋宝璐给小世子洗干净臀部、双腿,燕燕已经在床上垫了一块大褥子,宋宝璐将他放在床上,用柔软的小被子盖好。夜里春寒,小世子已经病了,不能再着凉。

项则见了这等情况,心里又疼又慌。他吩咐道:“阿崇,你去请太医院院判赵揽月过来!再和陈管家说,去请擅治婴儿的祝怀归!”

三更半夜,太医院当值的未必是这两位。阿崇哪敢提醒王爷,而且王爷必定也知道这点,但他就是要这两位太医来治小世子。阿崇只好遵命行事,就是把太医从床上拽下来也得去。

项则站在一边看宋宝璐和李嬷嬷忙里忙外,一会儿给小世子擦拭嘴边的呕吐物,一会儿给小世子换身上的尿布。这期间,棋童和琴童已经提了两个火盆过来,保证小世子周围暖暖的。

项则感觉自己好没用,打得了贪官,治得了奸臣,却无法在外甥痛苦的时候帮上一把。小世子哭得喉咙哑了,眼泪干了,仍在呜呜咽咽的,就像一把薄薄的刀刃,在项则和宋宝璐心口来回切割。

项则看到小世子的痛苦模样,心里突然很恐惧,他会不会和他父母一样,猝然中毒身亡?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他只是生了小病,等太医来了,吃点药就好了。

这是小世子入王府来头一回生病,宋宝璐心里没底,只有尽心照顾而已。李嬷嬷生养过两个孩子,喃喃道:“小世子像是吃坏了东西。我回家后,你们又给小世子吃了什么吗?”

燕燕心跳停了一瞬,像是掉进冰窖,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早知这样,就不去踏青,不去采摘杜鹃花了!

她不敢看王爷的表情,只敢低头看一眼王爷来回踱步的双腿,又求救似的看了一眼宋宝璐。

宋宝璐用手帕擦干净小世子脸上的细汗,哭得太用劲,都流汗了,足见小世子现在很疼痛。宋宝璐心疼地哽咽道:“等太医来看了再说吧。”

两位太医马不停蹄,前后脚赶到摄政王府。一见到摄政王那张阴沉的脸就知道大事不妙,正要行礼,项则急迫道:“这个时候行什么礼?快去看小世子到底怎么了?”

两位太医上来搭脉、察小世子脸色、看呕吐物和拉出来的污秽,小声地商量了一番。

太医院院判赵揽月谦恭道:“回禀王爷,小世子这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轻微中毒……”

听到“中毒”两个字,众人皆讶然;项则更是惶恐,当初妹妹和妹夫一家就是中毒身亡的,“中毒?什么毒?哪来的毒?”

赵揽月意识到说错了话,将头埋得更低,“微臣该死,言语失误。准确来说,不是中毒,只是因为小世子胃部柔弱,只能喝奶、粥一类的流食,吃别的坚硬食物会不易消化,所以今天吃了红色花瓣才会上吐下泻,幸好吃得不多。待微臣开了方子,用一些温和的药,小世子吃了发散发散,也就没有大碍。”

项则早就瞧见小世子呕吐出来的杜鹃花瓣,他先按下不提,问道:“小世子果真没有大碍?”

另一位太医祝怀归拟好了药方,交给院判赵揽月过目。

他回禀摄政王:“王爷大可放心,小世子吐出来了反而好些,若是积在肚子里才不好办。依微臣判断,小世子才断奶不久,肠胃细弱,所以接下来五日,万万不可再给小世子吃生硬食物。得等小世子肠胃好转后,再循序渐进地吃成人可以吃的食物。”

“有劳两位太医,快去抓药吧。”

宋宝璐悄悄瞧了一眼药方,有一味黄连,心想这药一定很苦,小世子未必肯喝,便吩咐燕燕去厨房拿了一罐糖霜在这备着。

等一小碗浓浓的黑色药汁熬好端进屋里,宋宝璐先尝了一口,又烫又苦。问过两位太医后,她往碗里加了一点糖霜,又尝了一口,吹了吹,才喂给小世子喝。

小世子呕吐腹泻有了一段时间,已经把胃里的东西倒得差不多,喝下药后,身子回暖,痛感渐渐消失,终于停止哭泣,缓缓睡着。

小世子从平日的活蹦乱跳病成这会儿的没精打采,宋宝璐摸着他的额头,说不出得辛酸和痛苦,到底是谁要害小世子?还是真正要害王爷?

项则命人给两位太医打扫厢房住下,直到确保小世子安然无恙才能离开。他又安排人临时守着小世子,命宋宝璐等六人到正殿来。

宋宝璐、李嬷嬷、采苓、燕燕、棋童、琴童六人自然而然地跪在一地,个个惴惴不安。

经过这么一闹,项则睡意全无,他喝了一杯庐山云雾茶,冷冷地用目光将六人一一扫过,道:“这会儿都哑巴了?”

宋宝璐知道她该回禀王爷,可不知从何说起,她相信燕燕,这件事应当不是她做的,可她又想不出还有谁有机会这么做。

“宝璐!本王说过你们六个人以你和李嬷嬷为大,你来说,怎么回事?小世子为何会吃下杜鹃花瓣?”项则愤怒的目光逼视着宋宝璐,教她喘不过气。

宋宝璐暗中乜了一眼燕燕,像是告诉她不得不如实禀告,燕燕已经不敢看任何人,瑟瑟地缩成一团,盯着地面,像只落汤鸡。

“王爷,奴婢和采苓姐姐给小世子洗完澡后,分别回屋去洗澡,留下燕燕照看小世子。等奴婢回来的时候,发现小世子嘴里含了几片杜鹃花瓣,奴婢立刻弄出来了。奴婢问过燕燕,她也不知道小世子嘴里为何会有杜鹃花。奴婢以为不打紧,就没禀告王爷,没想到小世子晚上还是病了。是奴婢照顾不周,请王爷惩罚!”

燕燕哆哆嗦嗦,磕头如捣蒜,“王爷,奴婢真的没有给小世子杜鹃花,更没有喂小世子吃杜鹃花。白天,宝璐姐姐已经叮嘱过小世子不能吃杜鹃花,让奴婢也不要在小世子面前吃杜鹃花,免得他学了样。奴婢岂敢啊?”

项则眼神如冰刀,像是要在燕燕身上剜出千疮百孔,“难不成小世子自己还能去摘杜鹃花吃?”

燕燕哭得眼睛红了一圈,啜泣道:“奴婢一人在屋里照看小世子,见小世子躺在床上乖巧安静,就自个出来在院子里吹风,让头发干得快些。也许是有人趁这个时候进去给小世子吃了杜鹃花,奴婢实在冤枉啊!王爷,奴婢发誓,奴婢要是做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立马被雷电劈死!”

燕燕悲伤不已,她晓得无论能不能找出真凶,这件事终究是她的错,她必定会受到惩罚,轻则五十大棍,重则赶出王府。

如此重誓都敢发,可见燕燕真的没有喂过小世子杜鹃花。她虽然烂漫爱玩,但一向听话,宋宝璐叮嘱过的事,她一定谨记在心。事已至此,宋宝璐不忍燕燕受罚,替她辩解道:“王爷,燕燕照顾小世子一向没有出错,奴婢愿意为燕燕担保,这件事绝不是她做的。”

顿了顿,宋宝璐又道:“能做这件事的,得瞅准时机,知道小世子一个人在屋里。要么是亲近之人,要么里应外合。说到底,还是奴婢大意疏忽。”

项则紧蹙眉头,细细思索来龙去脉,家长里短不比朝堂上的云波诡谲好处理。

他摸着蓝料彩折枝花卉纹盖碗,里头的茶水明明是热的,他却觉得寒冷似冬。他沉吟道:“东院里人不多,照顾小世子的有六人,照顾本王的有五人,护院四人,就在殿外候着。阿崇,你们都进来。”

阿崇和另外四个小厮、四个护院一齐进来,跪在后面。

看着下面跪着的十一个人,项则本不相信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会做出这种恶事,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年还见得少吗?妹妹一家被毒害不就是前车之鉴?

他问道:“燕燕,小世子一人呆在房间大概是什么时辰?”

“大约……大约是戌时二刻。奴婢记得,宝璐姐姐说给小世子喂过牛乳了,往常都是戌时喂的。”

那时候,自己正在书房和工部尚书商量巴蜀兴修水利一事。项则问道:“那时候院子里有旁人进来吗?”

护院中为首的道:“没有。”

没有便是东院的人做的。项则怒道:“你们都分别说说自己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宋宝璐道:“奴婢在洗澡。”

采苓道:“奴婢也在洗澡。”

宋宝璐心中思量:不过采苓和我不在一个房间洗澡,无人给我作证,也无人给她作证。

李嬷嬷道:“奴婢那时候在家陪奴婢自己的一双儿女。”

棋童、琴童对视一眼,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自己在做什么。

项则呵斥道:“说!”

新人新坑,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呀~ 谢谢小可爱们~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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