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的城墙边上数名士兵把守,太阳初升,一对对车马依次入宫。
等到被拦下时,井仲黎才得知需要身份令牌,他与尹子山对视一眼,四目蒙圈。
“呃,不会是礼服旁边的玉牌吧?”
经他这么一提,尹子山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现在回去拿估计会耽误行程。
纠结之时,紧随其后的马车下来一人,他等得有些着急,便上前询问。
“诶?这不是我七哥的马车吗?”沈衡不耐烦的表情立刻变得笑靥如花,看到马车里的人后更是嘴角快咧到耳朵根。
“嫂嫂好!”
穿越后头一次见这么热情的人,井仲黎倒有些不适应,他尬笑道:“您、您好。”
“昨日在婚宴上一睹芳容,可惜没来得及打招呼。嫂嫂天姿国色,像……像仙女下凡!”
“哈哈、哈,谢谢啊。”
随后沈衡转身对守卫亮出自己的玉牌,顺便把他们都带进了皇宫。
“哇!”
尹子山的瞳孔中映着富丽堂皇的宫殿,乱花渐欲迷人眼,他把脑袋从车窗缩回来,“话说刚才帮我们的是谁啊?”
井仲黎摇了摇头,他还真不知道,原身的记忆里也没有,“嗯……他既叫我‘嫂嫂’,应该是沈昱迟的弟弟。”
“那位是八王爷,众多王爷里面就属他脾气最好。”前面的车夫默默无闻地解释道。
“喔~”
井仲黎对这个八王爷的初印象很好,转头看向好兄弟却察觉对方的神情不太对。
“咋啦?”
反应迟钝的尹子山如今才细想昨日遭遇,“你说……除了方才那位,应该还有喜欢把笑容挂在脸上的王爷吧?”
“他都是脾气最好的了,可能就没有了。”
闻言,尹子山心如死灰。
如此说来——
那我昨天碰到的是谁?!
·
过了正门接下来的路只能步行,二人环顾了一圈的红墙金瓦,迷茫之余,沈衡又跳过来带路,因为他也要去找沈昱迟。
途中见到零零散散的侍卫们,还有一些宫女端着各式各样的物件赶路。
井仲黎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东宫都是空着的,皇帝却不肯让太子长居皇宫。
是有什么隐情么?
他不得而知,何况原著里许多坑未填就断更了。
走到东宫废了好大一番功夫。
本来穿着小码的绣鞋就很难受,更别提走这么远了。井仲黎扶着宫门,缓了缓气,小脸起了一层薄汗。
见状,尹子山碍于身份不好过多关心,只能默不作声地隔空搀扶。
这时,沈衡递过来一张手帕,“新的干净的。”
井仲黎颤颤巍巍地接过,道:“多谢王爷。”
话音未落,沈衡不乐意了,撅起小嘴:“那么见外干嘛,叫我‘弟弟’就好了。”
井仲黎忍俊不禁,随即整理好仪态,微笑道:“我先进去找太子殿下,你们两个……”
对上他的眼色,又想起适才在马车里小声商量的事情,尹子山偷偷颔首,在沈衡看过来时立马挂上笑容。
“王爷,奴才陪您到处走走吧。”
沈衡也没有异议,抬手让身边的随从留在原地。
“好啊,正好我许久不曾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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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径御花园,香气四溢。
再走几步忽地望见几只飞鸟与蝴蝶,扑朔着迷离的翅膀,它们是自由的,不受高墙的约束,归处是广阔无垠的天空,此刻也可肆意沉浸在花海中央。
沈衡瞧见这景象,出神了许久,回过神来又恢复了笑颜。
不过尹子山静悄悄地看在眼里,觉得对方的笑中夹着一丝苦味,他虽不懂什么深奥的大道理,但他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
他欲开口却被沈衡抢先扯开话茬子。
“你与嫂嫂的关系看起来很好,不像是寻常主仆。”
尹子山一惊,毕竟有被怀疑私情的阴影,他惶恐道:“王爷可别抬举奴才……”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挺羡慕的,我和七哥出生只差一个时辰,却不似你们。”沈衡顿了顿,接着问道:话说你们谁年纪大一点?”
尹子山与井仲黎原本是20岁,身穿到这里设定变为18岁。他愣了一下,事实有些出入,除了年龄,背景也不相同,毕竟那位学妹也不清楚。
尹子山仔细想想这种地方应该不会详细记载自己的身世,所以他坦白道:“奴才和太子妃是一起出生的。”
闻言,沈衡十分惊讶,“同个时辰出生的?”
“回禀王爷,是的。”
如今想来,尹子山自己都觉得很巧。他与井仲黎不在一个医院生的,甚至都不在一个省,居然能在同一家福利院相遇。
最后因为争抢谁当哥哥而对照出生证明,这才发现缘分妙不可言。
“哎呀,我都没有自称‘本王’了,你也别老一口一个‘奴才’和‘王爷’了。”沈衡豪迈地搭上尹子山的肩膀,把对方从回忆拉回现实,“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奴……呃,我叫尹子山。”
“嫂嫂和我因辈分所以称呼有别,不过,我可是比你大了四岁。”沈衡坏笑着,“你这……不得喊我一声‘哥哥’?”
尹子山握拳抵在嘴边,结结巴巴地喊了声:“哥、哥哥。”
这声“哥哥”可算是喊到沈衡心坎里去了,虽然他有两个皇弟,但年纪相差太大也没见过几次面,这还是人生头一次听别人这么唤他,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见他喜形于色,尹子山顺势道:“哥哥,你可知这宫里的乐器房在哪?”
“自然是知晓的,走,带你过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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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利地行至乐器房,沈衡的身后跟着乖巧低头的尹子山,进去之后他忽然注意到一个身影非常眼熟。
“嗯?逐风,你怎么在这儿?”
名叫“逐风”的男人闻言回过身,一副黑衣侍卫打扮,腰间挂着佩剑,面不改色。
“回王爷,属下替太子殿下过来检查晚宴所用的乐器。”
听到这话,尹子山坐不住了,他抱拳道:“请问太子妃要用的古筝是哪一架?”
逐风有些迟疑,但耐不住对面二人强烈的视线,他带路到偏房,指向角落里的那架金丝古筝。
尹子山抢先一步上前观察,肉眼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想起井仲黎的叮嘱,他正要触摸琴弦时——
“且慢。”逐风蓦然开口阻止。
更加印证了尹子山的猜想,他的神情也随之凝固,淡淡道:“怎么?”
“这是今晚寿宴上所用的乐器,属下恐出纰漏,怕皇上怪罪下来……”
“哎呀,不就碰一下嘛,能出什么大事?”沈衡打断道,甩了甩衣摆,“小山,你觉得好奇的话可以轻轻摸一下,不碍事的。”
见状,逐风死死地盯着尹子山即将碰到琴弦的手。突然,对方把手缩了回去,还没等他喘口气。
“哥哥,其实我此次前来带着太子妃的口谕,需要把这个古筝带回去。”
“不可!”逐风迅速否决。
沈衡看着身前带有恳求语气的可怜巴巴的尹子山,又瞄了一眼全身上下弥漫着警觉意味的逐风,他果断选择前者。
“嫂嫂现在肯定很着急吧?快给她送过去。”
“王爷……”
“再说了,嫂嫂早晚都要用的。”
此话彻底堵住了逐风的嘴,只好作罢。找来其他几个侍卫认命地帮忙,小心翼翼地把古筝搬往东宫。
进宫时井仲黎说过剩下的他要自己发挥,尹子山也依他的想法,完成任务后倒也如释重负。
正准备一并回东宫看热闹的尹子山忽然耳朵一动,他敏锐地听到潺潺流水的声音,似乎还有大鱼儿!
他显而易见的兴奋溢出表面,“哥哥,这里是不是有鱼池?”
“耳朵挺灵的,旁边是碧清池。”介绍一半,沈衡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面露难色,“最好别过去……人呢?!”
一转头不见尹子山半分身形,再一望,人都快跑到池塘边了。
他赶忙追了上去,及时拦住想要用手探水的尹子山。
“这池子很危险的,咱俩离远点比较稳妥。”
尹子山失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儿,不会掉水里的,我还会游呢。”
“不只是这种危险……”
察觉到他踌躇不定,尹子山后退两步,远离了心心念念的鱼群,“啊?”
“唉。”沈衡捏着青绿袖口的翠竹刺绣,“这个池子归皇叔所有,我年幼时路过此地,贪玩捞了一条锦鲤鱼,被他罚了十下戒尺,给我打得皮开肉绽的。”
说着,为了证实,他把手心摊开,果真有几条细小的疤痕,和掌纹融合在一起,不细看都看不出来。
尹子山感到毛骨悚然,因为举国上下除了皇帝,只有一人敢重罚皇子,“是……摄政王吗?”
果然,沈衡听到那三个字就抖三抖,担惊受怕地点了点头。
脑海里闪过不小心掉下花丛的香炉,尹子山仿佛再次感受到利箭擦耳而过,况且过几日还得只身潜入摄政王府寻回“赃物”。
想到这儿,他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幸好当时有七哥帮我讲了两句理,不然可不止这么轻。”
尹子山回忆了一下原著,并没有找到这个片段,“他不就比你大两岁吗,那个时候他就开始这么可怕了?”
沈衡想想都后怕,“嗯嗯,咱还是不要提他了。”
说完,他拉着尹子山的胳膊肘,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二人前脚刚走,紧接着就有一个高挑俊俏的身影从碧清池的假山后缓缓走出。
萧绪之冷笑两声,转悠着手中的鱼食袋子。
这孩子……事情就说一半,跟儿时一样幼稚。
他摇了摇头,唇角的笑意狠戾又张扬。
方才萧绪之瞅准了尹子山腰间别着的玉笛,事到如今,他自然不介意加深对方的坏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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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东宫的正殿中央,沈昱迟一现身就瞧见等候多时的井仲黎、那架眼熟的古筝,以及旁边忐忑不安的逐风。
见他依旧泰然自若,井仲黎的表演欲也上头了,装作娇弱的模样,只是手上的动作加重。
井仲黎用力刮了一下古筝的表面,好似带着脾气。
“砰!砰砰!”
一瞬间,琴弦几乎尽断,比纸还脆。
他静静地等待沈昱迟的回应,脸上保持着温柔得体的微笑,实则内心快要爆炸了。
啊啊啊气煞我也!
本来只是猜测,没想到沈昱迟你真的玩这么狠!要是我在宴会上弹断弦,皇帝老头儿不得分分钟赐死我?!
气氛沉默着,井仲黎心底的怒火燃烧着,逐风的察言观色着。
沈昱迟这才注意到井仲黎并没有穿自己赐的礼服,他墨守成规的神情出现了细微变化,瑞凤眸中闪过一缕欣赏。
“本王的太子妃还真是聪慧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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