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喝一杯？”司清晏提议。

宋牧卿点点头，目前来看这个副本毫无危险，更别说他们两个都有着神的偏爱。

也许是因为这个打击，很多人都在酒馆买醉，酒馆老板也抹着泪，不收钱只是一起喝着酒。

“要钱干嘛，马上没命花了，喝吧，死前喝完喽别浪费。”

“别那么丧气，说不定能活下来呢”有人劝。

两人找了个不太显眼的位置，酒什么的都是随便喝的，也不要钱，想喝什么自己倒就好了。

两人拿了两杯不知道什么的酒，找了个角落，慢慢的喝着。

在所有人喝醉的时候，一切的悲欢都显得那么的生动，或是酣畅淋漓，无数的人在哭着，醉醺醺的哭着。

宋牧卿并不大喜欢喝酒，他讨厌那种无法思考的混沌感，但是忽然意识到的这件事，却让他急切的渴望找些什么，发泄他的绝望。

“除了等待祂的开恩，真的没有其他脱离副本的办法了吗”宋牧卿问，酒液入喉，辛辣的，炽热的，一路灼烧到心口。

司清晏有些沉默，摸摸口袋，掏出盒烟来，向着他的方向递了下。

宋牧卿摇头。

他忽然想到，死在第一个副本中的白苒——原来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司清晏闭上眸子，叹口气道。

“有时候我也在羡慕着那些死掉的人，他们不用面对绝望，也无需在地狱中挣扎”

“你现在也许还并不理解，但我们身上维系着的是整个世界的存亡。”

宋牧卿确实不理解，以杀人为目的的副本，为什么会成为挽救世界存亡的重中之重，但司清晏认真的神色不像作假。

“可我们死亡的意义呢？”宋牧卿问。

司清晏没回答，只是喃喃的重复一遍他的话。

哪怕是神明最信任的眷者，甚至也不知道这些惨烈的死亡，到底是为了什么？意义何在？

——又也许根本就没有意义，祂的想法人类猜不透，也看不明白。

酒杯重重的被放在了桌子上，同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抬头看过去那是个极其俊美的男子，金色长发，淡金色的眸子，穿着当地特色的长袍。

他整个人带着一种艺术家的气息，自身就像是一尊完美的塑像。

“拼个桌，不打扰你们吧”对方笑了笑，得到否认答案之后在两人对面坐下。

在悲戚的氛围中，这个人似乎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甚至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般。

宋牧卿看了眼司清晏，对方正警惕的望着那个男人。

“你们也是外乡人？”男人问，手支在桌子上握住酒杯抿了口酒。

宋牧卿简短回答“你也是吗？”

“也算是，我来记录”他眸子在在做的所有人身上逡巡了一圈。“记录人间的悲欢离合是件很有趣的事，不是吗？”

说着他拿出一张薄薄的纸，上面记录的都是各中的琐事，细致的像是传记一般。

悲欢离合就那么记录在一张纸上。

“这真的很有趣，就像是你只是开了个开头，而一切都遵循着他本身的轨迹发展着，却又完全不一样的展开了”。

他背着的包里全是这样的字纸。

“这里马上也要沦陷了，我只希望记录一些，真实的人性”男人托腮笑着看过去。

老板自己早就喝的不省人事了，酒糟鼻红红的梦里还在哭，喊着妻女的名字。

隔壁桌的男人数着口袋里的货币，气恼的扔在地上，哭了一会又哭着捡了回来，在衣服上擦干净装好，哭骂着锤在墙上。

“尼罗护佑了他们千百年，现在护不住了，接下来的一切就要听天由命了，只是可惜这些人，只是死路一条。”

司清晏狐疑看过去“你见证了很多次沦陷吗？”

“是啊”男人喝口酒结果被呛到了咳了半天，眼尾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呛出了泪。“好多种族已经沦陷了，人鱼族有他的庇护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其实所有人，都早就做好心里准备了。”

他也不管两个人有没有在听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我不认可上面那个的做法，但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最有效的办法，你们知道吧，祂已经处在强弩之末了。”

在他的讲述中，宋牧卿了解到了自己从未接触到的那个层次的东西。

神存在于独立于这个世界的「虚无」中，由最纯粹的能量组成，祂分出自身的一部分成了天地，一部分组成了生命。

祂居于「虚无」观察自己创造出的沙盘游戏，祂将能量赐予自己所爱的生灵——也就是权柄又或者说是神格。

但是这种赐予是单向的，创世神只可以赐予却无法收回，能量源源不断的流失着当祂彻底失去所有能量，祂就会消散死亡。

只有祂造物中一些独特的存在可以收回这些权柄和能量。

——也就是继位创世神。

继位创世神和初始创世神几乎是敌对的关系，前者想要收集所有力量取而代之，后者则要在巨大的消耗中保住自己的位置。

但也多有例外，继位创世神可以帮初始创世神做很多，代行祂的许多事，因此在敌对之下又有着很深的牵绊纽带。

男人指了指挂着的鱼尾状装饰。

“继位创世神有时也被叫做眷者。”

宋牧卿眸子震颤，看向坐在一边喝酒的司清晏，对方没有任何惊讶明显是早就知晓这一切。

“继位创世神……”宋牧卿呢喃。

司清晏笑笑拍拍他肩“想什么呢，几千上万年眷者不计其数，可现在上面的还是那位初始创世神呢。”

“那……那些失败的眷者呢？”宋牧卿问。

男人眼神带上了追忆一般的怀念，想了好久才回答。

“死了，或者就像尼罗一样，成为了从神”他答。

“这是祂的开恩，眷者不想最后死到祂手中大部分都会这样投诚，放弃自己可收集神格的特殊性，只掌握一种权柄，为祂做事听从祂的全权旨意。”

司清晏点点头，很明显，他也早就选好了自己的路。

和创造世界万物的初始创世神对着干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他可以拥有神格权柄已经足够了，没必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位置。

不想死就只能接受祂的“招安”。

这就是这个世界残忍的一角。

但在这个沉默的世界里，总有那么一些人，以微弱的喊声震动整个金字塔的颤抖…不过，那就是后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