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男人杯中的酒也喝尽了,他收拾了一下,拿出来的东西重新塞回包里。
“好了,借酒消愁可以,但不要贪杯啊”他笑着看向两人,掏出几枚珍珠货币放在了桌子上“我请客,虽然现在钱似乎没什么用了。”
他笑着推门,在清脆的贝壳风铃的声响中挥了挥手没有再回头。
宋牧卿下意识张口“您叫什么名字。”
他脚步没有停,只是微微偏头笑了笑,金色的长发被风挂起,五官有些模糊,整个人如春日的柳絮一般。
风卷起了他背包的一角,纸页在他的怀中沙沙作响,他伸手按住了包,笑着说。
“克罗托。”
宋牧卿瞳孔骤然放大,瞬间起身撞翻了桌子,酒杯落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引来众人回头。
可却也是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倒,被司清晏及时有力的托住了腰勉强保持平衡。
可再抬头,哪还有对方的影子。
只有风卷过一小片纸张落在了他们面前。
「虚耗的时光与腐朽合谋,
欲将白昼染作晦暗昏黄」
可在转瞬即逝间,那张纸无火自燃,升腾起巨大的火焰,就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司清晏被他巨大的反应也吓到了,将他扶稳,担忧看过去。
“怎么了”。
“他就是命运之神!”
宋牧卿三两步追出去,虽然他并不知道克罗托在整个副本中的作用,但既然能出现在自己那本书上,那必定是有其重要地位在。
可门外除了黑漆漆的夜色和空荡的街道外,哪还有对方的身影。
司清晏不放心跟出来,看他还想追一把拉扯住宋牧卿,摇了摇头。
对方是神明层级的存在,如若不是自己想现身,否则他们根本无从去追。
对方明显是想要见见他们才出现的,似乎就是为了告知些有关神明的辛秘,这些司清晏大部分都在之前的副本中了解到了,也就是说,这些是专门说给宋牧卿说的。
他越来越好奇了,宋牧卿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值得这些神明亲自下场来透露细节。
司清晏看了眼身边若有所思的人,他带过许多新玩家,但是像宋牧卿一样接受度良好且很快融入其中的倒是很少见。
——就好像他本应该在这里,这就是他的舒适区一样。
“你觉得这些死亡游戏怎么样”司清晏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宋牧卿本正在思索着,那张纸上所写的字句,被猛地一问抬起头来。
“这些游戏并不是以死亡为目的,只能说惩罚形式是死亡而已”他回,顺便从老板那里要了一支笔和一张纸,将那几句诗写了下来,反复看了几遍。
“我更倾向于这些都有着更深的目的,但我现在所掌握的信息还不够。”
司清晏哑然失笑,叹了口气,既然祂们允许那自己就可以将那些辛秘说给他听了。
“我理一下思绪,有些事情你也应该知晓”他道。
宋牧卿点头抿了口杯中的酒。
“他说的很多都没有错,但是,有一件事他没有说。”司清晏的声音有些低沉“那时候我也只是…刚刚开始,具体我不清楚。曾经有一段时间,副本频率,难度陡然增高,几乎每次进去的人都十不存一。”
“异常管理署也是那个时候紧急成立的,那时候还叫有司,也就是有关部门。”傅榭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司清晏背后,而后者似乎并不意外。
“而你们现在很荣幸的玷污了这个招牌。”司清晏冷笑几声,“你现在还有资格去看安曦的牌位吗。”
“人各有志,司清晏。”傅榭安说了一句“那时候,异常管理署几乎是匆忙组建的,大家都是新人。可是就是这样的新人,却选择上场保护一无所知的群众。最后首任署长安曦殉职,其他部门也损失严重。”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一次针对人类的灭绝。”傅榭安说完,和司清晏一起沉默了。
宋牧卿不知道如何评价这个沉重而染着血的过去,他只是看着杯子里的酒,又喝了一口。
人类,这个可怜的种族,明明那么卑劣,却总有人为了他们而甘愿赴死。
海洋的深处,不见天日的黑暗,只有丝丝缕缕月光,穿破厚重的压抑的海水。
偌大的漆黑十字架上,一道人影就那么静静的了无生机的被定在上面,棕色的长发随着海波飘散,遮住那惊为天人的面容。
他的胸膛空空如也,只剩下森然的骨架,游鱼在白骨中穿行,啃食掉新长出来的皮肉。
奈何人鱼的恢复速度很快,内脏一次次的生长,又被一次次的啃噬,似乎连痛苦都是无尽的。
男人甚至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反抗,连疼痛的颤抖都已经变得麻木,无数的黑雾围绕在他的身侧,接触过的每一处皮肤都出现着被腐蚀的溃烂。
他垂着眸子好像一尊完美的雕像,在海水涌动时,抽出些许的力气抬起头来,蓝紫色的异瞳黯淡无光。
“克罗托,祂怎么样了”尼罗开口,声音有些颤,带着显而易见的虚弱。
克罗托的身形逐渐汇聚出现在他身边,瞧着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伸手覆盖在他的伤口上。
些许黑雾顺着触碰蔓延上他的掌心,痛的他浑身一颤,手臂的皮肤突出冒出个绿色的尖芽来,绿芽快速枯萎,发黑掉落。
“别白费力气了,几万年了,我不痛的”尼罗轻声道。
“我只想知道祂现在怎么样了。”
克罗托在他身边坐下,游鱼因为他的到来四散逃避,他看着尼罗,连心脏都没有了,可那眼底的悲伤却几近实质。
“他身上的邪神侵蚀痕迹并不明显,但似乎也已经完全忘记了有关的所有事。”
万年来,克罗托尝试了无数种缓解尼罗痛苦的办法都只是徒劳,哪怕是伟大的命运之神也无法改变他受难的命运。
尼罗叹口气“现在局面越来越混乱了,「祂」要等不及了,我能感觉到「祂」已经在进一步侵蚀了,老师祂坚持不了那么久了。”
克罗托笑了声上下打量了下他。
“你倒是对祂忠心,这个地步了还这么尊敬祂,别忘了你现在的痛苦是谁赐予的。”
绿色的枝丫因为情绪的起伏蔓延生长,交织成扭曲的痕迹,但他面上依旧不显,笑盈盈地“如果不是知道祂不能死,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他,别忘了我们因祂而死的族人”。
下一秒安静的温和的水波包裹上来,在万籁无声的世界中抚平一切般荡漾开。
“克罗托,别忘了,祂做的是最正确的选择,只是正确的选择必须有牺牲,祂明明可以放弃这个世界的。”
“那我们呢?”质问的言语出口就变成了叹息。
“必要的牺牲罢了”。
长久的无言,两人相对无言。
克罗托妥协般“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与其在这里受折磨最后见证毁灭,不如最后再帮祂一把。”
“所有人都恨祂,但我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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