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赵政说着话白露心里轻松不少，才进行了两项常规检查季禅就找过来了。
“姐姐还没检查完吗？”
白露嗯了一声，手里拿着体检单有些无奈，“大概还需要一个多小时，你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季禅笑笑，“恢复的比较好，大概再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彻底复原了，不过疤痕方面需要的时间长一些。”
“姐姐把我照顾的很好。”他补了一句。
赵政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抬手揽住白露的肩膀微微抬头仿佛骄傲一般道：“那是当然，我女朋友啥都好。”
白露唇角忍不住抽了抽，到底是忍住了没有将他的胳膊拂开。
季禅看着两人的亲密动作暗暗咬了咬腮肉，面上却无变化，只淡淡笑道：“姐姐当然哪哪都好。”
实在是受不了和赵政太亲密，白露轻咳一声不经意的侧身脱离赵政怀里对季禅道：“我还得继续检查，你如果等不及要不先回去吧，一会赵政送我回去就行。”
季禅摇摇头，笑着道：“反正我没事，就在这里等着姐姐吧。”
白露倒没坚持让他走，左右赵政就在身边，让他多看看她和赵政这对“情侣”也好。
等到枯燥无聊的检查结束之后白露拿着体检单神色有些疑惑。
检查结果显示她身体除了胃有些毛病以外就只有一点贫血，她还特意问了贫血会不会导致人突然昏倒，得到的回答是会，但是那只是在突然起身这样的动作之下才会引起，而且是重度贫血或者低血糖才有可能导致，但是她的症状并不会。
这就很疑惑了。
如果检查结果出来的确是她的问题那么她对季禅的嫌疑自然会洗脱，可是现在检查结果却并不是。
难道……真的是季禅动的手脚？
怀着这种狐疑的心情，白露脸色并不好看，赵政和季禅都发现了，季禅率先问道：“检查结果如何？”
白露摇摇头，“没有检查出来我究竟为什么昏倒，而且体检结果也是说我只有一点贫血。”
赵政皱眉，“有些病症西医设备暂时是检查不出来的，中医会好一些，我刚好认识一位老中医，我带你去看看。”
这话说完后白露下意识看了眼季禅，发现他神色并无半点变化，好像根本不在意她会被检查出来什么。
怀疑像是一个种子在她心底里扎根破土而出，白露没有拒绝，她现在怕的反而不是检查出来，怕的是检查不出来。
昏倒绝对不会没有缘由，这个疑惑不除她不敢继续跟季禅住下去了。
跟着赵政找到了老中医，老中医满头花白，脸上褶皱遍布，身上一股属于老年人的腐朽味道，静静坐在桌子后面捧着一杯茶喝着，瞧着最少也得七十多八十岁了。
当真是老中医。
站在门外，白露扯了扯赵政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这大爷行吗？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医院上班？”
“闺女，有什么事进来说，别站在门外。”
赵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屋里老中医沧桑沙哑的声音。
“这位可是中医部的镇部之宝，把脉可厉害了，别看年纪大，但是看病准确度可一点不差，人早退休了是被院长亲自请回来的，平常就偶尔给人把脉看诊，大多数时候别人可不敢劳驾他。”
赵政一边解说着一边带着两人进了屋内，笑容热情洋溢的看向老人家，“大爷，劳累您帮个忙，给小子我女朋友瞧一瞧？”
说着拉了把白露，白露对上老人略显浑浊但很平静的目光赶忙微微弯腰，“老先生您好。”
老人家点点头，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看病的坐这。”
白露顺从的坐到了老人家对面，目光忍不住掠过身后的季禅，发现他面上始终维持着淡淡的笑意，一点不为所动，察觉到她的注视，季禅目光看向她笑容加深一些，颊边酒窝隐现。
“姐姐别怕，这位老先生一看就很厉害，一定能看出来你身体怎么回事。”
他声音清润，带着淡淡的笑意很好听，老人家微微低头从老花镜上方瞄了他一眼，随后又推了推眼镜仔细看了看，这才将目光收回看向白露，语气不咸不淡的道：“伸出右手放在这上面。”
布满皱纹和老人斑的手拍了拍桌面上的垫枕。
白露一言不发的将手放了上去，雪白肌肤下青色脉络清晰可见，腕骨纤细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折断。
老人家三指搭上来闭眼诊断片刻后，睁眼复又对她道：“换个手。”
白露又依言换了左手，老人家又诊断片刻后神色不变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经年累月饮食不规律不注重休息锻炼导致的，气血有些不足，西医血常规是检查不出来的，回头补一补就好了。”
“那……那会导致忽然晕倒吗？”白露有些紧张的问道。
老人家从老花镜上方瞥了她一眼，一边写方子一边道：“气血不足导致的后果很多，晕倒是其中之一，如果不好好调理会引起更严重的后果，我给你开个方子回去好好喝，养一阵子，不要干累活重活，尽量多休息，多吃点补血的东西。”
白露咽了口口水，目光落到老人家手写的单子上，头皮忍不住有点发麻，“老先生，这……是需要喝中药吗？”
老人家用古怪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不然我一个老中医给你开西药？”
白露：“……”
“老先生，请问可以用药膳代替吗？”季禅忽然上前一步轻声问道。
老人家抬头看向他，扶了扶老花镜淡淡问道：“你懂药膳？”
季禅点点头，谦逊道：“家里祖上曾是宫里的御医，留有食谱一份，其中包括药膳，算是略懂。”
“你说说看有哪些补气血的。”老人家嗯了一声继续问道。
季禅规矩的道：“有四物汤，当归红枣排骨汤，红枣黄鳝汤，八珍乌鸡汤，鳝鱼豆腐汤……”
他不疾不徐的报出十来道汤品，其中不乏有一些几乎快失传了的珍稀汤品，老中医听得连连点头，面上露出些许的欣赏之色来，“我要是再年轻个二三十岁，倒是都忍不住想要收你当弟子了。”
“承蒙老先生看重，晚辈就一厨师后代，您太瞧得起了。”季禅抿唇一笑，规规矩矩的给老中医行了个古礼。
这些都是家族传承，现在很多人几乎都不记得了，便是电视上演的那些个古装剧大多也不过是臆想出来的罢了，老中医瞧着季禅是越看越满意，但眼中却有些许的遗憾之色。
看着季禅摇摇头，叹息道：“年纪轻轻的，保重身子吧，这些古老的东西是越来越没人继承咯。”
白露看看老中医又看看季禅，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行了，既然这位后生懂药理，那便让他给你做药膳吧，药膳慢慢滋补倒也不错。”老中医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拿了张纸写了些东西递给白露，“拿着去抓药。”
白露迟疑的接过，看了看发现自己看不懂，老先生写的像是狂草，只模糊能够看懂个别的字，连蒙带猜的一张纸也不过看出个三四字。
“入膳的药。”老中医瞧了她一眼解释道。
白露赶忙将方子收起来，起身对老中医道谢：“谢谢老先生，麻烦您了。”
“去抓药吧。”老中医挥挥手，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茶，显然是不想再多说话了。
季禅也对着老中医鞠了一躬，随后跟着白露赵政打算离开，结果身后老中医到底是没忍住又将他喊住，“那个小伙子，你留一下，我有话跟你说说。”
走在前头的两人脚步一顿，白露回头看去就见着季禅神色似乎有些犹豫，索性道：“既然老先生叫你想必是有事，你去吧，赵政陪我去抓药就行。”
季禅点点头转身回了屋里，坐在老中医对面规矩道：“前辈。”
老中医摆摆手，“这些虚礼就算了，你姓什么？”
“晚辈姓季。”季禅颔首道。
老中医点点头，“我说你这后生面相有点眼熟，原来是季家后辈，算来你我祖上也有渊源。”
季禅想来也是没料到，神色微怔。
“你喜欢那姑娘？”老中医眼神瞥了眼门外，指谁不言而喻。
季禅沉默着垂下眼眸，唇边扯出一丝苦笑，“您慧眼如炬，瞒不过您。”
老中医叹口气，“我印象里你们这一支就是痴情种子，那姑娘心里没你，你可莫要剑走偏锋，你身上这毛病没想着治治？”
沉默许久，季禅摇摇头，声音平静无波：“时也命也，几百年都没人能解，又怎会在我这一代出现奇迹。”
“在我身上就此终结也算好事。”
“罢了罢了，你心里有数就行，可惜了。”老中医闻言不再多说，挥手道：“去吧，若是得闲了就来瞧瞧我这老头子，老头子也没几年可活了没曾想临到头还能瞧见个后生，兜兜转转几百年还真是缘分。”
季禅拜别老中医后找到白露他们，神色没有什么变化，看的白露心中很是好奇，忍不住问道：“老先生跟你都聊什么了？”
“叮嘱我一些注意事项，毕竟做药膳得我来，自然是说给我听。”季禅微微一笑神色自然的道。
白露闻言不由目露失望之色，还以为那老先生会说些什么呢。
季禅瞧着觉得有些好笑，唇角微勾补了一句道：“那位老前辈和我祖上曾有渊源，刚才顺便确认了一下。”
白露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么巧。”
正好这会赵政把药抓了过来，拎着一兜子中药走回白露身边目露警惕之色的看着季禅，对白露道：“药抓好了，咱们走吧。”
白露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不用上班吗？”
赵政迈出去的脚步顿时一僵，脑子里出现一个天平，左边是事业，右边是爱情，经过一番激烈挣扎之后赵政毅然决然的收回了脚步，将一兜子药递给旁边的季禅，没好气的道：“给你，我还要上班就先不送你们了。”
说完面向白露有些委屈巴巴的道：“我爸妈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我不工作没得钱养你。”
白露满头黑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挤出个笑容道：“叔叔阿姨做的挺好，我支持。”
“你工作去吧，不用送了。”她摆摆手，转身离开。
季禅拎着药，临离开的时候偏头看了眼赵政，黑眸晦暗，片刻扭头慢慢跟上白露。
驱车回了家刚好是中午，季禅简单做了两道菜两人中午算是对付着吃了，吃完饭白露休息了会就准备去公司，季禅在厨房处理食材。
“姐姐，从今天开始我每天一日三餐给你炖一盅汤喝，药膳滋补身体见效虽然慢一些胜在口感好药毒少，每天喝一碗想必你血气亏损的毛病很快就能改善。”
听了季禅的话，正在穿鞋的白露点点头，“麻烦你了。”
季禅低头整理着参须，唇边噙着笑温声道：“不麻烦，姐姐照顾我这么久都不麻烦，不过是每天炖一盅汤有什么麻烦的。”
白露嗯了一声，“那我先去公司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关门声响起，季禅处理参须的动作微微一顿，修长指尖绕着参须微一用力，饱满的指腹顿时被勒出一条深深的痕迹，紧接着参须被暴力扯断。
将扯断的参须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细长的参须一点点被卷入唇齿间最终消失不见。
季禅闭上眼，掩盖住眸中黑到极致的深渊。
……
白露下午的时候突然接到来自赵政的电话，疑惑的接通后就听到赵政语气有些焦急的道：“快来医院，小叔现在在抢救室！爸妈都来了！”
“抢救室？”白露懵了。
两天没赵治的消息还以为他觉得丢人暂时躲起来了，怎么会突然被送到医院抢救了？
“等你来了再跟你解释！”电话被匆匆挂断，隐约还能听到那边嘈杂的声音。
白露来不及多想抓起外套便赶往了赵政所在的医院，见到赵政的时候他正陪在赵父赵母身边，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看，赵母默默垂泪，赵父则满脸沉重眉心紧皱。
“怎么回事？”
看到她赵政立马走过来，赵母抬眼看她，抹了抹眼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赵母嫁给赵父将近三十年，赵治是赵家二老老来得子，赵母几乎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便是辈分上是小叔子，可实则真心那他当自己亲弟弟的疼，如今赵治躺在抢救室生死不知，她怎么能不伤心。
赵政摇摇头将白露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解释道：“今天医院接到一个急救电话，赶过去的时候是在郊外，小叔是被一个陌生人发现的，当时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初步诊断双腿粉碎性骨折，双臂也被人残忍打断，而且……下身受创严重，肋骨等多出地方骨折，大面积软组织挫伤，看起来像是被虐待过。”
“现在还在抢救，不知道……还能不能救过来。”
听完后白露浑身一凉，手中的包险些没拿住。
“……或许一段时间内是没工夫找我的麻烦了。”
季禅微笑着安慰她的画面再度浮现在脑海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