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贺云凡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郎,他究竟是谁,他为何可以脱离鬼域,却又行动自如?
他是域中人?可是域中人怎么会说出“拯救鬼域之主”这些荒唐的话的,因为,他们都是没有感情的循环鬼物啊……
不肖多时,少年郎便将他送至张府门口,他掐的时间,正正好,萧凤刚停下,正大口喘着粗气,李唤珠便上前扶着她:“妈妈,你还好吗?”
趁着萧凤撒泼的功夫,贺云凡忍不住环顾四周,哪里还能看见少年郎的影子。
只见萧凤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小壶酒来,酒还未到喉,她便已经舒服的眯上眼:“走,我的乖乖,我们替你哥讨公道来了。”
只可惜张老爷试图将公道以二万五圆成交。
萧凤当然不同意,光她欠兴盛牌坊的赌债就已五万了。
没有了李唤德这个吸血袋,她必须要为自己找条后路。
贺云凡看着眼前的尸体,尸体身上的每一处疤痕,都成了萧凤讨价还价的筹码,众人对着伤口比比划划,窃窃私语。
张老爷派人数清了,李唤德的身上大伤共计六处,一处五千圆。不大不小的伤共计二十一处,一处两千圆。小伤约莫四十几处,算吉利些,小伤总计六千六六圆。
那么合计七万八千六六六圆。
萧凤就算听的眼睛都直了,但她也还真是精明,要求张府每月给她两百圆的月奉。
“你儿在府中为宠时,也不过每月五十的月奉。”
张姑姑冷声提醒道:“别太得寸进尺了,李夫人。”
“那你们得一个月给我五十圆。”萧凤不敢惹她,只得缩缩脖子道,张姑姑正要生气,张老爷却笑道:“随她去吧,你的要求我们都答应了。”
萧凤拿了钱,数清楚后拿着钱发了疯般往外跑去。贺云凡皱皱眉,只能跟着继续跑出去,不料一下子便被萧凤甩开。
在拐角处,她便不见了,只剩下少年郎在等他。
少年郎盯着太阳,此时还在下雨:“走吧,我带你了解一下情况。”
“……嗯。”
少年郎带着他再次潜入张府,此时张老爷已把所有人支开,只留下掌事姑姑。
“老爷,钱我们已经赔了,凭什么我们还要养她们一家子,”掌事姑姑忿忿不平道:“难道她要靠儿子吃一辈子吗?”
张老爷却不急:“兴盛牌坊是张家的,她的牌友都是我们的人,钱嘛,也迟早都是我们的。你现在只要想办法把她那个女儿给我弄进来就好了。”
“那个小姑娘,只有八岁……”
“玩死了再换嘛,你不会这个时候起怜悯之心吧。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从难民窟里面救出来。”
“是,我会把她弄来的。”
……
少年郎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一幕,低声骂道:“畜生,猪狗,蛇鼠。”
他幽幽的看向贺云凡,道:“珠珠有一栈长明灯,不知道被她藏在何处,每日夜幕,数万长明灯会悬浮在夜空,我想,长明灯是拯救她的关键。”
“长明灯是什么来头?”
“我不知道,她很抗拒这个东西,只要长明灯出现,她就会变得很…恐惧。”
那么或许,长明灯就是李唤珠埋藏痛苦的物件了。
“而且长明灯出现时,所有人都会呆在原地。”
少年郎摩挲着下巴,思考道:“这个时候或许就是最佳时机,我不能被萧凤看见,否则她会杀了你。”
贺云凡不解:“你是什么身份?”
“不属于任何人,我只是一个乞儿,误入这片鬼域,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珠珠根本没有伤害我的意思。”
呵呵,贺云凡压根不信这套说辞,鬼域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我知道你不信,我不强求,”少年郎看着他淡淡的笑道:“我只希望你能解脱她,她很痛苦。”
“我会的。”这是神官的职责呀……
他们各自交换所了解的信息,贺云凡不自然的说道:“我小时候曾经听村里老人说过李仲文,此人武艺不凡,且极其擅长制造。或许那个长明灯就是他送给李唤珠的。”
“一个普通的长明灯而已,到处都可以买得到。”少年郎坐在房瓦檐上,双手抱胸,并不赞同。
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总不能和他说自己真的认识李仲文,并且亲眼见过他制作的那些巧夺天工的长明灯吧?
贺云凡心里郁闷。
普通的长明灯?倘若真是李仲文所制作的长明灯,绝不会普通,或许确实是随便买来的吧。
至于是怎么样的长明灯,也还得他亲眼见过才能下定论。
那么现在他们只能漫步在大街上,等待夜幕降临,长明灯出现。
这座城说来也怪,整座城似乎的围绕着中间的张府,不论是大小客店,
终于,夜幕和灯盏如约而至。所有鬼物都停下来,痴痴的看着漫天灯火。
少年郎一把搂起贺云凡:“冒昧了,”他歉意道:“我们需要快点先。”
“嗯……”
嗯……有点奇怪,他像一个娇贵蛮横的公主坐在骑士臂弯里指手画脚。
他们走回李唤珠的家中,就连萧凤和她的牌友们,此刻如同被定格了搬,笑容还凝固在脸上,却也齐刷刷的站起来,呆呆的凝视天空。
他们钻入柴房,那里是李唤珠的房间——实际上贺云凡不理解为什么叫这里柴房,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柴也没有。
说是房间也不算,因为床也没有,只留下一张桌,上面供奉着竹奉真君。
看样子,已经很久远了,漆已经掉的七七八八,可能是李仲文留下来的。
“真丑。”少年郎大逆不道道:“我看着他就不喜欢。”
确实,贺云凡也很不喜欢这位真君,原因如下:
首先,此人虽是五大神官之一,却阴险狡诈,自私自利,一直与他的主殿光音殿唱反调。
其二,公事私事上对他多有针对。
其三,来自男人的第六感。
贺云凡拍拍少年郎的手,示意他正事要紧。
在柴房里翻找一会儿后,贺云凡忽然从一个腌咸菜的大缸里翻出一本酸臭味道的本子。
本子已经残破不堪了,他随手翻开来,里面似乎记载着什么真法?
可惜字迹被水浸染过,什么也看不清楚。
“最隐秘最痛苦的地方,对于李唤珠而言,会是哪里。”
贺云凡自言自语道,少年郎神色动容:“据说她是被萧凤一把火活活烧死的,就在地下室。”
“据说?我走访村民时,都说她是溺水而亡。”
少年郎耸耸肩:“也许她死了两次。”
疯了。不过确实可以从李唤珠死因着手,他们过去都太在意她那破碎的家庭了。
“你知道地下室在哪里吗?”
“随便找找总能找到吧,”少年郎一脸天真模样。贺云凡不想搭理他,都说是地下室了,哪里会这么轻松……
咯吱,随着一阵机关旋转的声音,一扇年久失修的木门缓缓打开。
“珠珠,谢谢了。”
少年郎低声说道:“她也想离开这里,她本性善良,只是被困住了。”
听此,贺云凡双手合十,诚心诚意道:“我们定然带你出去。”
旋即,又被少年郎一把搂入怀中,跳进阴沉黝黑的地下室。
“她没有跟着我们了,她很害怕。”
待到落地,少年郎若有所思的望着头顶的明亮:“长明灯魂。”
“什么?”
“你看那里,写着。”
贺云凡亦抬头望去,只见出口旁赫然有一个写着“长明灯魂”四个大字的牌匾。
额……这个,只能说,挺坦率的一只鬼的。挺好的。
不过,他们很快又注意到墙壁四处都是烟熏的痕迹,燃断的木板上还留下痛苦的抓痕。
“畜生,猪狗,蛇鼠。”
少年郎低声骂道,骂的确实不错,亲生儿子被她卖做男宠,最终活活折磨而死,而亲生女儿被她生生烧死,最终被困在鬼域七八十余年。
这样的人,叫一声畜生,也真是不为过。
突然,贺云凡注意到熏黑的墙壁下似乎有什么凸起,他将灰烬擦去后,发现不过是一根木柱罢了……木柱?
此处既然曾经燃烧过,木柱又怎会完好无损?
他心里细细回忆着一切的一切,抛妻弃子的李仲文,惨死的哥哥,无能好赌的母亲,烈火焚身坊间却传言溺水而亡的我…破烂的书和斑驳的竹奉真君。
他忽然明白了:“张府,你不觉得张府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像个猪圈一样住了一群猪。”
这话虽然带有极强的攻击性,但是却不假,因为张府本身就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圆。
“我们路过的商铺,街道,所有的所有,结合起来,都是一盏以张府为中心的,巨大的圆。”
而这里,居住着被封锁囚禁的长明灯魂。
与其说魂,不如说是火,依靠李唤珠的怨恨,制成的巨大长明灯,可以燃烧百年的长明灯!
听见这话,少年郎迅速将墙大致的位置都擦干净,果然,六面,各有一根木柱。
少年郎不可置信的退步至中央,咬牙切齿道:“畜生,全是畜生!”他好像恨不得要将这几个字咬碎,眼底是滔天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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