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阴差阳错·其二

窗外没有人。

玛菲亚在窗前探了探身子,不止没有人影,就连脚印或是“气息”一类,属于人类的痕迹残留都没有。

她的直觉并没有报警,仿佛这就是一朵普普通通的玫瑰花——于是玛菲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它拿了起来。

花明显是被修剪过的,枝干上的刺全部被削掉了,根茎的断面也是斜的,叶子只剩两大一小的三片,以半对称的方式分部在花枝上。

这应该……是一份礼物吧?

玛菲亚不是很确定的想:虽然八成就是在外面的露台上现摘的,但这样仔细处理过花枝的话,怎么看都是要拿它当礼物的意思吧?

送我的吗?

都放在我窗台上了,八成是要送我。

至于谁送的……

白川玛菲亚靠着窗框做了个排除法。

首先,肯定不会是学校里的想要爬窗户表白的男同学。

原因一:没有喜欢她的男同学;

原因二:就算有喜欢她的男同学,也没人有胆子来爬彭格列家族的窗户;

原因三:就算真的有个喜欢她的男同学,胆大包天的爬了彭格列家族的窗户——你看他都愿意冒了这么大的险了,那放下花后,无论如何都得敲一敲窗子留个名吧?

不是学校里的人的话……

难道是森医生?

不可能啊森医生一周前就回日本啦!

说起来外围的警戒没有反应,屋内的警报也没响过,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来的是个自己人?

比如斯夸罗——

——不不不,肯定不是他,他就算是带着花来探望她的,一旦走到窗前发现玛菲亚偷偷开着窗户,肯定是二话不说要抽人的!

至于兄长大人……

醒醒,外面那一台子的红玫瑰才是他的品味,就算真的送了,八成也是直接扔在她面前,哪有这么含蓄的?

所以是谁呢……

玛菲亚站的有点头疼,情不自禁的抬头揉了揉还在刺痛的左眼,拂过眼眶的时候,她灵光一闪,整个人顿在了原地。

半晌后,她的手掌慢慢偏移,最终若有所思的盖在了右眼上。

“有没有可能……”

是那个小男孩来过了?

这个猜测冒出来的一瞬间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也并不算是无稽之谈。

要知道,人的精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时,是可以直接干涉现实,她那天晚上降临到艾斯托拉涅欧就是例证。

那男孩虽然不知道她名字的,总归知道她的长相,以他俩眼睛间的联系为凭依,短暂的以意识体的形态,在她附近出现一下下——貌似也是可行的吼?

尤其他年纪又小又在虚弱期,出现之后影响不了大规模的现实,只能摘摘花捋捋叶子的,也很合理啊!

玛菲亚心说她那次可是连说话都做不到呢。

想到这里,女孩子将拿在手里的玫瑰花枝闲闲的晃了晃:这花苞也是冷的,没什么被人握过的痕迹呢……

说起白玫瑰,因为上次被小婴儿直言了“配不上”,她对这花的好感度,嗖嗖嗖降了能有减五十点,后来觉得不太服气,还专门去查过。

【尊敬】其实只是白玫瑰被用的很少的一重花语,玛菲亚觉得晚宴那天会选它,可能也有美观方面的原因。

毕竟真正花语为【尊敬】的花,也只有那么两种。

前者叫向日葵,田野气浓厚且外形不够庄重;

后者叫康乃馨,美是够美了,但【妈】的感觉太重。

白色玫瑰最主要的花语,一直就是【纯粹而圣洁】,因为玫瑰本身爱情花的属性,也被视作【纯粹而圣洁的爱】。

不是白川玛菲亚自恋,但只要稍微回忆一下那个男孩看时她的眼神,总觉得他送这种花一点都不违和……

没有人类痕迹的送花人,特定的对象给了她,送的还是白玫瑰——

——玛菲亚真的是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这灵光一闪就是正解!

里包恩:……

不好意思,人类的喜怒哀乐并不相通,脑补猜测自然也不会共享,里包恩还正走在回教室捶迪诺的路上呢,他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说白川玛菲亚脑壳,暂时还是安全的。

=====

这边厢,虽然只是猜测,但这么就是一猜,玛菲亚再看手中的白玫瑰时,莫名就觉得:当初降下去的好感度,它又翻着倍的升回来了!

女孩子抿着嘴唇轻轻哼了一声,指尖捻着花茎的力道都变小了,心想难得摘的这么漂亮,我拿回屋子里插起来吧……

就这么想着想着,一层冷流消无声息的布满了她的后背,玛菲亚的左边耳朵,条件反射的泛起了一丝疼痛。

对了。

她晃着花朵的手原地一顿,疑惑的歪了歪脑袋:我一开始来窗台前,是准备干啥的来着?

对了。

是关窗户!

我为什么要关窗户?

因为医生下过医嘱,所以她的卧室在严令禁止之下,被捂出了三伏天的高温——她就是想好好睡一觉,所以在人走了以后又暗搓搓的爬起来,偷偷把窗户给打开了。

现在觉也睡醒了,她一贯的午休时间就快过了,抽了空的斯夸罗和Xanxus,随时都有可能会来看看她——

“所以我得把窗户关上……”

白川玛菲亚简直如芒在背,转身的动作慢的一逼那啥,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硬生生收成了一个抿着嘴的含蓄微笑。

这叫做贼心虚了。

而在区区五米之外,面无表情的斯贝尔比·斯夸罗挎着一把长剑,也不晓得在门口站了多久。

这会儿见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背后有个人了,才慢慢的扯出个笑容来。

眉眼锐利,毫无笑意,哪怕嘴角高高勾起,重点也仿佛在于展示自己锃光瓦亮的尖锐牙齿。

何等嗜血冷酷的一个笑容!

笑的玛菲亚只想退避三舍,下意识抬手捂在了脸侧,也不知道是想挡一下喷薄而来的杀气,还是安抚一下自己劳苦功高的左耳朵——

——它本来都靠条件反射的疼痛,冥冥中向她宣告过斯夸罗的到来了!

她居然视若无睹!

她活该啊!

“你……”

“我活该啊!”

这语气痛心疾首的,把刚准备说话的斯夸罗吓了一跳。

比起健健康康那会儿,白川玛菲亚现在这副虚弱削瘦的样子,显然更接近当初在贫民窟第一次见面——也就是在那个漆黑的房间里、随着死气之炎的火光一同亮起,生生靠纯粹的美丽震慑住了两位黑手党预备役时——的状态。

而且远比当时更加精致。

毕竟现在她天天都可以洗澡,身上不再有疤痕,头发也不是狗啃一般的街边手艺。

事实上,不论是斯夸罗还是Xanxus,自觉不自觉的,似乎都更青睐她这幅样子。

那容忍度,高的都不是一点半点。

搁之前,她敢用这么浮夸的口气耍赖,斯夸罗虽然不会生气,但肯定会憋气。

他一憋气,肯定得往出发,不给好脸属于基本操作,要是进阶一下,还可能会公报私仇,克扣她的休息时间,并且在她吃瘪的时候进行一些追加的冷嘲热讽。

反正就那副暴脾气,你也不能指望他特别春风化雨。

以他们原本的相处模式来推断,这分明应该是一个我作妖膈应你,然后你一定会报复回来,我们大家好互相伤害的故事。

原本,应该。

请自觉在这俩词上加重音。

等变成现在进行时后,状态就一点都不一样了。

斯夸罗那个冷飕飕的眼神,也就只有对着她背影的时候还保持的住,虽然被挺浮夸的嚎了一嗓子,但表情也就一言难尽了一下下。

随着白川玛菲亚作妖完毕,恢复成那副没什么多余表情的面瘫样子,银发剑客的黑脸便彻底维持不住了。

少年的眼睛里,清楚的映着那道安安静静的纤瘦身影,眸光闪烁许久,肉眼可见的十分为此触动。

最后他嘴巴蠕动了半晌,愣是没舍得吼她。

白川玛菲亚明明犯了“私自开窗户还被逮到”这么重大的错误,结果却只得了未来剑帝一声恨恨的咂舌。

与其说那声是在“啧”她,不如说斯夸罗是在“啧”自己。

——鬼迷心窍了吗这是!

银发的少年剑客撇开脸,直接从门边拉了椅子,双手抱臂着坐了下来。

讲道理,哪怕已经十几天了,玛菲亚依旧不太适应他这种不知道该形容的态度变化。

明明她生病的第一天,这人还会对她大呼小叫来着,到了第三天他来看病时,整个人却奇异的沉默了下来。

过去的半个多月里,斯夸罗几乎再没做过任何类似于【上来就揪她后脖领子】,【抬手糊她的脸】,又或是【抄起人直接夹在腋下】这种说亲切也算亲切,但搞得人用户体验极差的动作。

他甚至不会随手弹她的额头或是鼻子——就连进了她的房间,都不再大马金刀的往床上坐了。

总觉得有种……

玛菲亚看着哪怕坐下也脊背挺直的斯夸罗,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睛,想:他的身上,分明有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拘谨感。

好客气的。

怎么说呢……

玛菲亚其实也不是特别喜欢让别人坐她的床,主要是卧室这个地方,又软面积还够大的,首推就是床。

尤其对坐姿比较放肆的人来说,不论翘腿盘腿还是二郎腿,床永远都是最舒适的选择。

说起来当初Xanxus到宿舍蹲她时,也是二话不说的直接就坐在了床上,对书桌前的小凳子视若无睹。

这跟礼貌啊,尊重啊都没关系。

大家都是活起来超级自我的人,我舒服最重要,有摆在C位上的大床在,我还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去坐个板凳?

至于别人坐了我的床要怎么办……

不好意思,这种冲突是可以靠武力解决的,打得过你随时可以拒绝啊!

玛菲亚主要就是打不过。

不过她偶尔也会蓄意报复——比如去人家房间之前,先抹上一手的油(大部分时间是食用油),进了屋就奔着床扑上去。

虽然她坐下没几秒,就会被人拎起来,但油手印这个东西,三秒钟就够它发挥的了。

每次说好了要在谁的卧室谈话,坐在床上的叽叽歪歪和强行镇压,与其说是冲突,不如说是交流感情的固定节目。

打个不太合适的比方:九成九的人小时候,应该都有被爸爸拿胡茬蹭脸的经历,他们这床铺争端,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

玛菲亚是后来才被带坏的,但她一直非常的乐在其中。

啊,总觉得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带着一点点不好言说的遗憾,白川玛菲亚慢慢抬起眼,瞟了瞟面前沉默着的斯夸罗。

——其实就斯夸罗之前的反应来看,这种别扭感显然是双向的。

只不过对玛菲亚来说,观感中显然是等偏下,恨不得早点变回过去的样子。

但对斯夸罗、或者说斯夸罗和Xanxus两个人来说,别扭是有点别扭,但观感意外是中等偏上的。

摸着良心说,他俩肉眼可见的更喜欢这个“现在进行时”。

室内的空气沉寂了整整十分钟。

实在忍不住了的白发女孩几不可查的撇了下嘴,最终选择先行开口。

她捏着玫瑰花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解释说:“我就是觉得热,想开窗户通通风,很快就会关掉的。”

“哦。”

玛菲亚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我都好几天没有出过门啦,闷的受不了才——”

“没出过门,你手上的花哪来的?”

“唉?”

玛菲亚叫他一问,愣愣的低头看花,心说坏了:犯罪证据留下了。

虽然这花根本就不是她去了外面后自己摘的——但送花的如果是那个男孩的话,她反而更加不能去辩解了。

这个事情说起来,其实好复杂的。

托玛菲亚最后送出去的一个大招的福,艾斯托拉涅欧的覆灭,比原剧情线还干净利落,但六道骸几乎半点伤都没受,跑的可以说是非常游刃有余了。

别说长相身材了,因为没有被追击出半点痕迹,这回他连名字都没有被锁定到。

艾斯托拉涅欧的灭亡,属于悬案。

大家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帮黑科技搬砖工的路子越走越野,最后原地撞鬼,自己把自己给野死了。

只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反噬虽迟但到。

鉴于废墟残骸中暴露出来的东西,本身就已经很挑战地下世界的秩序底线了,所以大家稍一思索,干脆把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原地除名——

——正好灵魂子弹的研究是否要封禁的事情也不用发愁了,它自己从物理性和社会性的双重意义上消失了。

但平静的湖面之下,暗潮涌动从未停歇。

因为档案资料毁坏的缘故,后来的调查者们,无法知道这个毁灭了一切的“鬼”,经历过什么样式儿的改造实验,但从他造成的结果来看,效果堪称惊才绝艳。

矮油,这么强呢?

能不能复制一下呀?

逻辑大概就是这么个逻辑,放弃也是不可能放弃的——而比起千千万万嘴馋却没有思路的路人甲,瓦利安还占据着一项别人都没有的绝对优势。

他们有个因为看到灾难前兆而心神不宁,提前从案发现场夺路而逃的预言家。

哪怕玛菲亚后来一直试图解释,说自己的身体不适和虚汗反应,都是眼部力量移植后的排异反应,但人家唰唰一分析,先问: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排异了呢?

她答:因为我眼睛疼啊。

人家又问:既然眼睛还在疼,为什么不好好呆在“医院”里?

艾斯托拉涅欧的专业人士,不比只会杀人放火的瓦利安靠谱吗?

——除非你的反应不止是疼,还在疼痛的间隙里,提前发现了这“医院”要完。

尤其玛菲亚刚醒那会儿,脑子没转过来弯,斯夸罗明明都说的是:“【艾斯托拉涅欧所在的街区】好像【遇到了高强度袭击】,混账BOSS【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去本部待命】的”。

她就为了反个嘴,一不小心说出了梦中经历过的客观事实:

艾斯托拉涅欧炸了呀。

因为主谓宾过于整齐,虽然字数精炼,但也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比如【艾斯托拉涅欧所在街区】,其实还有另外三个更强力些的黑手党家族。

比如【高强度袭击】,一般都是用来形容异能力者入侵的。

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全员被暗杀,而是炸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被炸的是艾斯托拉涅欧,而不是同区内树敌更多的另一家族?

白川玛菲亚真是狡辩都找不到角度。

——哪怕后来她想用“我只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心慌的厉害,所以想回安全的地方”这种合情合理的原因试图进行搪塞,最终换来的,也只是两双写满了“你到底招是不招”的帅气双眸。

比起兄长大人让人看了就觉得压力山大的红眼睛,斯夸罗只能说是习惯性的每天一问。

但他的言谈间,偶尔会透露出那么一丢丢【想把人保下来,然后吸纳进瓦利安】的奇妙欲|求。

说起来,在正式移植了眼睛之前,白川玛菲亚其实也在计划着类似的事情:

她那会儿就差掰着手指头等艾斯托拉涅欧完蛋,然后好靠着瓦利安干部的身份假公济私,找个机会把他给捞出来。

但移植了眼睛之后,这种心思立刻就淡了。

想到这里,玛菲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完全原装的右眼睛——她之所以会猜测那朵花是男孩放在他窗前的,主要就是因为她也时不时的,像是能通过眼睛的联系感觉到他。

这种联系很微妙,有时候她都怀疑是错觉。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别戴了同一套“装备”的缘故,她偶尔感觉到他时,还会有种奇异的交融感,甚至短暂的体会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心情和感想。

其中百分之八十是十分过激的恨意。

白川玛菲亚知道他有多恨,知道他为什么恨,知道他恨的是什么,甚至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产生一些奇怪的错觉,像是自己也在憎恨着一切。

这种微妙的共感,让她没由来的生出了一种不忍心。

不止是不忍心对外透露的消息和情报,让他被抓去复仇者监狱蹲笆篱子,她甚至不忍心再去勉强他——

——哪怕对象是她觉得像家一样的瓦利安,她也舍不得勉强那个憎恶着整个地下世界扭曲秩序的男孩,加入他厌恶的黑手党组织。

所以她这都犟了半个月了,愣是没在所谓的“预言”上松过一点口。

“怎么不说话?”

她沉默的太久,斯夸罗显然不太高兴了。

玛菲亚“嗯”了一声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正深刻的反省错误呢,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偷偷跑出去啦,想要花我就和你说,你给我带好不好?”

说完眯起了眼睛,对他讨好的笑了笑。

这话里的小心机肉眼可见,摆明了是抛个新问题出来转移对话的重点——斯夸罗听罢眉头一皱,原本是想喊她“给老子说实话”的呵斥都涌到嘴边了,又让这个微风拂过就留不下什么痕迹的笑容,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行啊。”

半晌后,暗自“切”了一声的斯夸罗才声音低低的说:“我会给你带花,所以要是你下次又被逮到的话……”

低头磨蹭着剑柄的银发少年,给了她个眼神自己体会:“发现一次,你就在屋子里给我多呆十天,发现两次就一个月,如果有三次,你这半年都不用出门了。”

玛菲亚:……

玛菲亚心说我好难啊,捏着花的手不由的就更紧了:算了,禁闭就禁闭吧,反正我养病的这半个月,跟禁闭也没什么区别。

其实她大概能感觉到,这是自己执着的想隐瞒什么的态度,让斯夸罗感觉不爽了——Xanxus最近早出晚归,大概也是积着不少火呢,害怕看到她的时候压不住,反手再把她烧出个二次重伤来。

啊,我好愧疚啊……

玛菲亚摸了摸心口,心想她明明还是个小学生的年纪,为什么就提前体会到了婆媳剧里男主人公的夹心人生。

想到这里,她真是情不自禁的又要叹口气了。

——我那个不知道跑到哪的右半边唉,为了不辜负我这份左右为难,你可要一直好好的呀!

随着这一声老气横秋的内心OS,意大利北部的某幢家族建筑中,(故意)辗转流落到此的某个蓝紫色头发的男孩,突然僵在了饭桌前。

【你可要一直好好的呀】

声音小小的叹息,带着一截软绵绵的尾音,语气词黏的,像是能化在嘴里。

是女孩子的声音——

——响在他心里!

男孩顾不得手上还拿着汤匙,飞速的抬起手臂,啪啪的敲击起了自己的耳廓,生怕是什么时候没注意,有虫子飞进去压迫了耳鼓,干扰听觉不说,还让他产生了幻觉。

啪,啪,啪。

男孩的每一下动作都很仔细,会将耳朵整个压迫住,等耳道的空气压吸住自己掌心的皮肤,再突然松开,动作标准的像是在什么医疗机构专门学过。

他僵住的指节间还卡着汤勺,随着动作一上一下,溅开的汤汤水水染脏了面前的大块桌布。

随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一个面相凶恶的高大男子,快步走到了桌边。

“你怎么了?”

说话的人名叫兰兹亚,是家族的战斗负责人。

他最近受了些轻伤,干脆被首领放了假,安排来照看这群新捡回来的孤儿。

按照黑手党一贯的传统,这些孩子被养育和训练一段时间后,会进行一次小范围的甄选,其中素质出众的,会被吸纳成为新的家族成员。

事实上,兰兹亚本人,也是这样加入的家族。

只有眼前这个孩子——

男人眉头微皱,看向这个留着一头蓝紫色长发,却戴着奇怪单面眼罩的小男孩:只有他,在被家族首领在带回来那天,就已经被仔细叮嘱过,是早早就定下了的未来家族成员。

男孩名字叫六道骸。

但兰兹亚总觉得,这个孩子有哪里怪怪的。

哪怕他乖巧懂事,和其他人友好交流,甚至在同期的小孩子间颇受欢迎——但一看到这个孩子的脸,兰兹亚就不由的回忆起那个雨夜:明明说要出访同盟家族的首领,出门没一会儿就突然归来,卫队都被甩脱了大半,手上却一直牵着这个孩子。

明明首领的面貌还是熟悉的面貌,眼神还是他熟悉的眼神,虽然意外的意志板着脸,但说话时的语气动作,也并不如何木讷,不像是精神出了什么异常的样子。

但看到他牵着这个小男孩的一瞬间——

哪怕首领还是威严又健壮的样子,但兰兹亚总觉得,那幅画面里冥冥中的重心,是落在这个戴了单边眼罩的小孩子身上的。

可能真的就只是天赋出众吧……

几天观察下来,靛色头发的小男孩身上,是真的一点异常的迹象都没有,于是兰兹亚也只能安慰自己早点适应:

也许正是因为发现了他天赋出众,未来一定会变得很强,BOSS才会特意改变行程先带他回来,还迫不及待的让他加入了家族。

但此时此刻。

兰兹亚看着这个小男孩沉静的侧脸,看着他手上有条不紊的动作,那种奇异的心慌感,神奇的再次涌上了心头。

他甚至莫名的失去了要求他停止怪动作的勇气。

下一秒,那男孩慢慢的抬起手来,轻柔的摸了摸自己裸露的左眼。

“是你吗?”

因为确定了不是幻听,六道骸露出来的那只眼睛微微睁大了些,那种不可置信中夹杂着惊喜和害怕的神色,复杂的让兰兹亚这个成年人都觉得荒唐。

“你……还在呢……”

男孩的声音,带着股让兰兹亚浑身发毛的温柔。

他用同样温柔到不正常的动作抚摸着自己的左眼,然后整个人突然松懈下来,没头没脑的露出了个笑容。

这一笑,不像是小男孩的柔软,倒有几分成年男人的深情。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累计起来的巨大违和感,像攻城锤一样狠狠的砸在兰兹亚的理智之墙上,让他不自觉的捏紧了双拳——

而在下一秒,他听见那名叫六道骸的孩子用更轻的声音,又像是安抚,又像是诱哄,又或者干脆是自言自语的,摸着他自己的左眼叹息道:

“你回来了就好呀。”

本章补了2000字,真诚建议重看,因为感情线从这里开始变了,虽然我觉得大部分人估计都忘的记不得原来是啥了……

兰兹亚就是被骸操控着杀了自己整个家族的倒霉男子,黑曜篇开始第一波被阿纲收割的假六道骸。

最后求个留言,多谢到现在还支持我的宝宝们,我们XX见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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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阴差阳错·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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