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逸揉了揉眼睛,清醒过来,那一瞬间,关逸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终于接上了前世今生的因果锁链。
关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池酉不在了,苍龙也已经不在了,不论是恨是爱,他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不该让今生的我们去偿还前世的债。这一世就不能让我们生活得纯粹一点吗?如果重蹈了前世的覆辙,那今世的意义又在哪里?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还好,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
每一天夜里梦到自己不堪回首的前世是怎样的感觉,幼熙不敢去想。关逸在人前一直表现得很坚强。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陪在他身边。
“~噼啪~噼啪噼啪!”
窗外爆竹绽开,不知不觉,已是除夕了。
“今天是除夕了啊。”
“是啊,除夕了,还以为你会昏睡到年后呢。”
“啊,那来不及做除夕饭了吧。”
“关逸来搭把手的话,还是能做出几个菜的。”
半个时辰后,二人坐在饭桌前。摆着简单的几个小菜,每道菜却都是热腾腾的。幼熙每做完一道菜,都用结界小心地保温起来。
“这结界不是这么用的吧。”
“用微光削竹子的人,没有资格说我。”
“碰个杯吧,辞旧迎新,愿我们新的一年,都能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杯子清脆地碰在一起。
似乎是给一切告个尾,这长长一梦之后,关逸地睡眠恢复了正常。
新的一年,也该辞旧迎新了。
新的一年,酝酿着新的变化。
睡眠安稳了下来,但这夜,关逸又做了个荒诞离奇的梦,漫天的夜愿花海,一片橙红。关逸却没有抬头看花,他的目光落在幼熙身上,幼熙扬起的脸是那么可爱,脖颈的线条那么细长,关逸凑上去,鬼使神差地在幼熙的脖子上亲了一下。
梦里幼熙被吓了一跳,关逸也被吓了一跳。从梦中瞬间惊醒了: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想法。
关逸摇摇头,要把这样的念头从脑海中赶走。当他彻底把自己摇清醒之后,他无助地发现,这样的情感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在这么多年的生活中,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幼熙,但越是不想,脑海中关于幼熙的画面就越是清晰,和衣而卧的幼熙,端出年夜饭的幼熙,弹拨着琵琶的幼熙,泡在温泉中头发湿漉漉的幼熙,千机崖前,环着他腰的手感……那些曾经经历过的场景,以为随着记忆埋葬在了过去,沉在了深深的水底,却不知原来自己曾经这么关注过他,他的一举一动都曾经那么仔细地留意过,这些记忆的水波翻涌,便是惊涛骇浪。
要疯了。关逸想着。
他猛地挣扎起来,拿冷水往自己脸上泼了泼,似乎好一点儿了,干脆整盆水劈头盖脑地从头上浇下。他无力地坐在黑夜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将自己的脑子放空。似乎生平没有这么狼狈过,好一会儿才觉得冷静了下来。
衣服都是湿的,也不想再点灯去换一身干净衣服,干脆就把里衣也脱了,擦干了脸又躺回床上。
这是关逸今天最后悔的一个决定了。因为当他这样躺在床上时,浑身都燥热起来,满脑子全部都是幼熙的身影了。
隔壁房间传来了翻身的声音,幼熙好像还咕哝地说了句什么。
关逸觉得全身都麻住了。身子不由自主地烫烧起来。
我一定是疯了。
关逸像一头困兽放弃了挣扎,将自己完全交给了思绪:幼熙泡在温泉里,双鬓的头发湿漉漉地搭着,胸膛在黑夜中起伏,靠得很近,清楚地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呼出的热气和温泉的热气混在一起,关逸的手环过幼熙的腰,将他紧紧地抱着。
“你有没有听说昨夜温泉那边发生的事啊。”
“据说是一对野鸳鸯在这个那个呢。”
“关逸你什么时候才会有这样的温存呢。”
回忆和幻想交织在一起,脑中冲击着各色的声音。幼熙的呼吸声似乎就在耳旁。
当关逸再一次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床上已经湿了一片了。隔壁的幼熙似乎仍在翻身。关逸抱紧被子,羞耻得想要以死谢罪。
关逸近来常觉得自己体内撑的要爆炸,有一些压制已久的**像浮冰一样悄悄展露于水面。
他不擅长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幼熙就在身边,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说,有时甚至觉得见到幼熙的时候,思维更加混乱了。
他甚至不太想看到幼熙。开始特意地躲避他。但这个小屋子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种时候,他就只能让自己忙起来,翻翻书架的书,在院中舞一回剑,拿起琵琶有一下没一下地弹拨着,有时专心地演奏出几个曲子,有时一坐就是一下午。
幼熙身上永远一股淡淡的青草药的香味,却远比众多熏香更加地撩拨人。这该死的药香。可幼熙却丝毫没有察觉的样子,一如既往地毫无防备。
关逸一面心里咒骂着房屋的狭小,一面又暗自回顾着每一次碰触。
眼见着关逸的身体一日好似一日,他们早就该启程回山门了,但是他们很默契似的,谁都没有主动提出来,让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平白耗过去。
关逸突然就明白了晔和在青鸟乡时说的那句话:“人生苦短。尽操心这些事有什么乐趣呢。”
也有点明白了为何青鸟乡中的那些村民,会将镣铐声比仙乐,会将囚牢地比桃源,即使明知是南柯一梦,也愿沉醉其中,久久不愿意醒来。
他们现在就是在做一个很短暂的梦,在这纷扰的乱世中,祈求有几天像桃源般安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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