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是谁?

次日清晨,锦瑟猛地坐起身,剧烈的头痛让她瞬间想再次躺下,但身体本能的戒备却早于脑子的反应,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背部缩紧。

继而闻到了熟悉的青木沉香,锦瑟不可置信地发现自己此时竟是在司渊寝殿的玄玉榻上,而且只穿着中衣,外衫不知所踪。

更可怕的是,玄衣墨发的司渊就坐在不远处的窗边,一边喝茶一边往她这边看着,看样子,似乎一夜没睡。

锦瑟瞬间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下了榻,却不敢靠近司渊,跪的离司渊远远的,颤声道:“神……神君。”

司渊冷冷道:“本君实在是没想到,你酒量如此之差,酒品更差。”

锦瑟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她觉得,神君此时应该很想在她身上再下几道符咒。

“你都不记得了?”

锦瑟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司渊是在问自己,想了一下才道:“我……我不记得了。”

“我?”司渊重复,语气中带了些玩味。

“奴婢……”锦瑟被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改口,“奴婢逾矩了,请神君……责罚。”

“责罚?怎么责罚?”司渊像是真的很好奇一般地看着跪在地上始终低垂着头的锦瑟,总觉得她的头,垂的没有以前那么低了。

“神君可以唤醒符咒……”

“在你眼里,本君就这点能耐?”司渊打断锦瑟,内心有一丝失控的慌乱,只得仓惶站起身,仿佛这样便能高过这丝慌乱。

司渊就这样离开了,留下锦瑟一个人跪在地上,头还是有些疼,除此之外,好像没有疼的地方了。

神君不是生气了吗?为什么,没有惩罚她呢?锦瑟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司渊却又折返回来,锦瑟连忙将身子调整到正对着司渊,仍旧诚惶诚恐地跪着。

“那日鸾音镯失控,并非因本君唤醒了蛊虫。”

司渊沉着脸站着,望着跪在地上的锦瑟。

鸾音镯实为上古神器,有自己的意识,虽已被他收服,可在关键时刻保护佩戴之人,但,毕竟是上古神器,任谁也不能完全凌驾于它之上,而上次的失控,会是因为锦瑟心口里的蛊虫吗?司渊也百思不得解。

“是,奴婢知晓了。”锦瑟低声应答。

“但沧元却拼着神格碎裂的危险给你灌注神力以缓解伤害,你可知他的神格已封,强行调动神力必有反噬,你说他为何这样做?”

“奴婢不知。”

“自然是因为——他喜 欢你。”司渊嘴角勾起冷笑,一字一字地慢慢说着,“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的时候,甚至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譬如他,他曾无数次回想决战的那天,如果他能毫不犹豫地冲到青瑶身前,替她接下噬神雷的重重一击,她是不是就不会魂飞魄散了。

这样一来,她便会好好活着,或许还会对他怀有一丝愧疚,她会因为他的这一举动,清晰地知道他并不坏,他虽然一开始骗了她,后来却爱上了她,他会用他的血和命来证明这一点。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因为青瑶的决绝几乎是一瞬间的,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所以,他才恨她,折磨她的魂魄。

后来,他以神血为引,与她的魂魄,结下了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最深的诅咒。

同命。那是牢不可破的神之烙印。

诅咒结成,她的肉身便脱离了六道轮回,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她再也别想以任何方式将他独自抛在这孤寂的宇宙中,自己归为太虚。

可如此一来,她的肉身承受的所有痛苦,都会加倍反噬在他的身上,让他感同身受,可他仍用这样的痛苦来提醒自己,她还在。

那失去她百年的空荡和空白,似乎只有这样的痛,能让他相信她还有一丝魂魄在。

有时看着锦瑟惊恐无助地脸庞,因恐惧而颤抖的身体,他的心会痛不欲生,继而陷入无尽的迷茫,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让她怕他,还是敬他,还是……爱他?

“喜……欢……我?”锦瑟的喃喃低语打断了司渊的回忆,但她并没有感到开心或是难过,她微微抬起头,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问出了那个近来一直盘亘在心中的疑问,“神君,我……是谁?”

司渊怔住了。

他看着锦瑟迷茫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大雾弥漫,从前不知雾是雾时,她觉得雾就是世界的全部,可他知道,她已经开始寻找大雾之外的事物。

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难道要告诉她你是青瑶的一缕魂魄,被放在蛊虫里养大,待长成人形后便成了奉天神宫的侍奉女巫。

可就算告诉她这些,也显然不能满足她,她会继续追问,青瑶是谁。

人一旦有了溯源的念头,便会一追到底。

司渊沉默半晌,才沉声道:“等你完成任务,本君自会告诉你,你是谁。”

锦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很快掩了下去,“是,神君。”

“想好怎么回去了吗?”

“回神君,要不,奴婢晕倒在王府的门口,让王府里的人捡回去便是了。”

司渊像是不认识锦瑟一样,颇有些好奇的望着她,总觉得,她由内而外的,变得不一样的,好像生出了些自己的东西,这些东西让她整个人焕然一新,即使还是那副样貌,也变得不像从前的她了。

但是,像极了青瑶。

锦瑟见司渊久久没有回答,微微抬起头,看到的便是司渊微微发怔的模样,仿佛透过实实在在的她,看向飘渺和虚无。

锦瑟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司渊,她好像,并不害怕这副样貌的司渊,让她恐惧的,是那个冰雕一样的神君。

“你……罢了。”司渊欲言又止,收回万千的思绪,默了一会儿,才又重新开口,“便如此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寝殿,他其实是逃离了那里,他的心,不知在哪一瞬乱了节拍,就再也跳不回从前那般了。

他似乎,对锦瑟产生了不该有的期待。他开始期待,没有他的指令时,她会怎么做?

司渊从寝殿出来便驾了朵云去了天庭,虽然他极少去,也不爱去,但有什么大事的话,他还是会参加。

自他封了战神,近百年来三界无比安分,天庭连会都开的少了,只有廖廖几件大事,比方说凤仙山的某位神女同某位水神结了亲,天帝大摆了三天宴席,那位水神是青瑶的好友,司渊听过他不少趣事,再比如九重天上一株桃树结的小桃仙成功历了天劫,成了天庭里正儿八经有仙品的神仙,这小桃仙刚结出来的时候,青瑶便同司渊讲过。

这次的大事,是苍灵山的神女曦月重返天庭。

按理说,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大事,但这位神女确实很不一般,她被贬到苍灵山的原因大部分神仙都不知晓,但司渊是知晓的。

沧元原是天庭的文官,曦月原是他的下属之一,沧元被封神格之时,曦月百般劝阻无果,将一腔怒火直指天帝新封的战神司渊,说他卑贱魔躯,不配为神,但司渊的魔髓是天帝亲自以无上神力洗净的,神格也是天帝亲自塑的,是以司渊二话不说,扭头就跟天帝告了状,曦月也因此被贬到了苍灵山苦修。

司渊要去看曦月重返天庭,也并不是这百年来想通了,觉得自己告小状的行为可耻而生出惭愧,他要去,是因为他知道曦月会更加讨厌他,会变本加厉的骂他,而曦月骂他的时候除了会提到沧元,还会提到青瑶,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神仙都知道,是以司渊很享受曦月对他的辱骂,这让他觉得,他与青瑶,是不可分割的。

果然,曦月一见到司渊就变了脸色,但这次却没有骂他,只是冷哼一声便视他为无物,转身走了,看来,苍灵山百年的苦修倒让她长了不少脑子,司渊不禁有些后悔,或许不该告小状。

连曦月都不拿青瑶来骂他了,就更没有神仙敢在他面前提起青瑶了。

曦月坐在沧元曾住过的神殿内,看着一尘不染的熟悉摆设,心头涌上万千感慨,她运气不错,在苍灵山寻了一处洞天福地,日夜加紧修炼,又提前破了天劫,才能如此顺利回到天庭。

她要快些返回天庭,才能快些见到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她要拥有更强大的神力,才能帮助他重启神格。

这些她都做到了,现在只差他同意了,或许,过了百年,他的想法已经变了,或许他也在迫不及待等她归来。

曦月被这些或许搅乱了心神,是啊,已经百年了,她都能变得这般稳重自持,能忍住不对司渊那个恶魔破口大骂。

“曦月,你手臂的伤已经好了,不必每日再来了。”沧元温言道。

“啊?可是,我就是想日日看到神君,我不能日日都过来吗?”曦月是直白大胆的,她就是爱慕沧元,她觉得男神仙都该如沧元这般,温暖如人间的春风。

“你的伤已经好了。”沧元没有直接回答,仍是柔声说着。

“可是……”

“沧元!我要的方泉灵丸可做好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无意中打断了曦月,青瑶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曦月微微蹙眉,她认得这个一身月白色衣衫的神女叫做青瑶,是沧元的双修仙侣,但她从未在意过,神仙可以因很多种原因结修仙侣,就像人间一同结伴的朋友一样,但见青瑶如此不知分寸的同沧元讲话,她内心生起不悦。

她只是青鸾一族的一个普通神女罢了,能与沧元双修已是得了恩赐,竟还让沧元做这做那。

但沧元显然是心甘情愿的,见她跑进来,忙不迭的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她,“早做好了,先做了五颗。”

五颗?曦月在内心惊叹,不觉瞪大了眼睛。需知制作方泉灵丸的材料极其难得,光那一味凤凰衣,便要等凤凰涅槃之时才能得一片,而一片凤凰衣也只够做出一颗灵丸而已。

当听到青瑶要拿方泉灵丸来做什么之时,曦月更是惊到差点吐血。

“茯苓近日食欲不佳,唯有取些方泉灵丸拌进去,它还愿意吃上一吃。”

茯苓?青瑶养的那只九尾灵狐?要用方泉灵丸下饭???

茯苓小可爱出现啦[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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