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
幼年的瓦里克与父母坐在那片星星散布的草地上,瓦里克娇嫩的小手指向天上的星空,数着一颗颗璀璨而夺目的繁星。
“爸爸妈妈,星星什么时候能数完呢?”
瓦里克的父母笑了笑,慢慢地从腰包中掏起一枚金光闪闪的金币,塞入瓦里克的手中。
“等你抛出这枚金币的第三面时,你就能数完了。”
“真的吗?”
瓦里克低头看向那枚金币,他开始不断地抛出,接住,但都没有出现他们说的“第三面”。
“你们是不是在骗我……”瓦里克嘴角一沉,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父母见状,立马把瓦里克抱在怀中轻声说道:
“瓦里克,别哭,抛硬币的时间还有很多……你一定能做到的。”
……
“一,二,三,四。”
憎姆背上的生物正俯瞰着班列尔卓森跌宕起伏的房屋,与杂乱无序四散奔逃的人类。它抬着黝黑的利爪正在钦点着什么。
“人类什么时候能杀完呢?”
它渐渐地将嘴角扬起,露出一个骇人的弧度,自顾自地问道。
紧接着,它从憎姆的背上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啊,我已嗅到了……血腥而诱人的气息。”
它缓缓抬首看去,与它心中的预想相同,驻扎海岸的班列尔卫军接近全员阵亡。
血色已蔓延了海岸,与天空中的阴霾照应着,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恐惧席卷着班列尔卓森。
悠闲的脚步声悄悄地朝着城中每一个屏住呼吸的人类传去。宛如狩猎前悄无声息的接近猎物——随即一咬断喉。
“待在这里。”
它回头朝着憎姆低吟道。
憎姆沉闷地吼了一声,随即将那巨大的后爪抬起,落下,又掀起一小波海浪。
“灾难——开始。”
它双腿摆动的幅度逐渐增大,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加速的完毕,它如同一只脱缰之马般飞快地朝着城中奔驰而去。
几瓦尔后。
“啊!啊!!!”
城中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与逃窜的奔跑声撕破了最后一点寂静。
这声喊声是一根导火索,引爆所有人心中的不安。他们最后一丝的希望彻底破裂,人性与理智的大厦被轰然炸的粉碎。
跑。
跑!
快跑啊!
人们求生的本性被激发,肾上腺素与紊乱的心跳促使他们不再躲避,向着不知去向的远方奔逃。他们的脑中已经没有任何思想,只是希望能够死得慢些。
灾难降临——
无人幸免。
沿孟扎里湾最近的城市中,仿佛在举行一场精彩的合唱,城中死去的人在呐喊,将死的人在呐喊——这座城市在它到来之时,便注定不会再有活人。
那些被撕扯断裂的肢体之中,朵朵灿烂的血浸之花开放,城市成为了一座孕育恶魔的温室,正向世人展示着……无与伦比的美。
伴随着一声叫喊的消匿,一个人类的死亡,一片房屋的崩坏,一座城市的沉寂——
那座城市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死城”。
第一场表演盛大落幕。
随后,是第二场。
第三场。
第四场。
它轻轻地落下每一步,双眼环视着每一个与它同舞过而又匆匆离开的尸体。
“四。”
它张开口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随即朝着王室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血液滴落的声音不断作响,仿佛正在下一场看不见的雨。
这场雨也的确要“清洗”班列尔卓森。
四座城市的毁灭,虽然人数占了不过10%,但建筑与资源的损失,对于班列尔卓森这个刚刚崛起不久的新兴国家来说,足以让民众受难,国王癫狂。
“多么完美的开始……”它抬头看向天空自言自语道,“你看到我了吗?”
王宫中五彩斑斓的光芒突然消失。
“还没有到时候……”潘秦紧攥着拳头,眼中的血成股流下,染红了他的整张脸。
“瓦尔博……我看到了。”
“你是对抗他的唯一希望了。”
一声优婉的口哨传来,它踏着恶魔的舞步渐渐地向王室走来。
“站住!”
一声喝令传来。
它闻声看去,是一个穿着盔甲的年轻男人。
“打扰我的舞蹈……应死。”
它停下了身体的任何动作,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着那个年轻人走来。
每一步,几乎都要在地上刻出一副脚爪的模子,大地连着外城人的心不断颤动。
“在我杀你之前,我想先问问。”它脸上的笑容浮现,“你叫什么?”
年轻人屏息,本性驱使他后退一小步。
半晌过后,他的眼神直直盯着那个生物,随后再次厉声呵道:
“吾名……瓦尔博!”
风尘仆仆。
房屋倒塌掀起的碎屑与尘土随风飘向彼方。
已阴暗多时的天空伴随这声呵喊似乎被震裂出一道豁口,牢笼中久候的光辉一股脑朝着大地洒去,不偏不倚地描出了二人中间的一条直线。
“汝为?”
瓦尔博向前一步,眼睛直逼着那个生物。
它笑了。
“将死者,告诉你也无妨。”
“我是——泊布拉兹。”
“泊布拉兹……”
瓦尔博心中暗念道。这与他的设想并不相同。
一个完全没有出现在《虚无之传》以及任何其他外传的生物……它是何来历?
“多说无益。”瓦尔博摇摇头,随即再次注视着泊布拉兹,“与我对决一场吧。”
“对决?”泊布拉兹的笑容收起,“你想要怎么与我对决呢,凡人?”
瓦尔博没有回言,将手中一把锋利的铁剑抛出。泊布拉兹顺手接住剑身。
“用这个。”
泊布拉兹又一次笑了。
“比拼剑术?”
它把着手中的铁剑,好好观摩一番,随后一用力便将铁剑的剑身拦腰握断。
“不不。我徒手便足以。”
泊布拉兹甩了甩手,随后戏谑地看着瓦尔博。
瓦尔博咽了下口水。
上一次俾廉造成的阴影他还没有走出来。
而这一次他面对的又是一个恐怖的怪物,甚至比上一次更加恶劣——孤身奋战。
他开始有些动摇。潘秦国王这么做……是否只是想让他去死?
他晃晃头试图甩开那些阴暗的想法。
“怎么?害怕了?”
“潘秦只是把你当做一枚弃子而已,你又何必与他同伍、为他卖命呢?”
瓦尔博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泊布拉兹。
“什么……你说什么?”
“你、不过是一枚弃子而已。”
泊布拉兹加重了语气,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猖狂。
它最希望看到人们希望破灭时的疯狂时刻……那种感觉比杀了他们还要愉悦。
因此,它在杀掉猎物前,总会让他们苟延残喘一会,再将他们碾碎。
“不……不可能……不可能……”
瓦尔博的眼神逐渐动摇,飘忽不定。
泊布拉兹走上前去,准备先让他丧失行动能力。
乒!
那是铁剑断裂的声音。
泊布拉兹感到腹部有些吃痛。低头看去,一把断裂的铁剑正在半空中被举着。
如果不是它的腹部鳞片数量还算多,可能就要被偷袭重伤了。
瓦尔博立即向后撤离两步。
“哈哈哈哈……你在算计我?”
泊布拉兹皮笑肉不笑地再次上前。
“难怪他会让你来。”
泊布拉兹不再废话,一把冲上前,雄而有力的右爪顿时抓住瓦尔博的咽喉。
瓦尔博双手死死抓着泊布拉兹的爪子,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如此拙劣的骗术……我居然会上你的当。不过,我倒是对你很感兴趣。作为奖励,说一句遗言吧。”
泊布拉兹像是玩弄玩偶般笑着说道。
“为了班列尔卓森的荣光……”
瓦尔博勉勉强强地低声道。
“可惜了,回答错误。”泊布拉兹摇摇头,接着面目狰狞地在他耳边低语:
“死吧。”
泊布拉兹的右爪猛然发力,瓦尔博口中喷出一股鲜红的血。
泊布拉兹没有泄劲,慢慢地揉动着瓦尔博的喉咙,一块块喉骨在它的蹂躏之下像鹅卵石般不断翻涌,越来越多的血液滴在了它的爪子上。
瓦尔博早已无法呼吸。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但血肉撕裂的痛苦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难以在短时间内昏迷。
“咳……咳咳……”
瓦尔博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话,只得不断地刻出鲜血。
不久过后,瓦尔博也不再咳血,眼中失去了生机,四肢在空中如同垂落的柳枝般摇曳。
泊布拉兹此时也放开了手。
瓦尔博的尸体一下无力地落在地上。
“本以为还能再多一会,无趣。”
泊布拉兹冷哼一声,随即转身走去。
“潘秦,邦欧,我来了。”
它迈开步子接着朝着王宫的方向走去。
但有一只手却抓住了它的脚踝。
并且力量大得让它无法继续前进了。
泊布拉兹转头看去,竟是瓦尔博的手。
瓦尔博的头一顿一顿地抬起,那仍在溢出的鲜血浸漫他的口腔。
他的眼神,如今只剩下了——
癫狂。
他张开口,一字一顿地慢慢说道。
“与、我、对、决、一、场、吧。”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顿时噎住了泊布拉兹。
“然后……”
瓦尔博的嘴角咧开,鲜血顺流而下,他的眼中满是疯狂。
“让我们一起死吧。”
“什、什么?”
泊布拉兹开始惊恐起来。别无其他,只是它在刚才,竟嗅到了一丝——
「神」的气息。
“降神?”泊布拉兹强压着情绪说道。
“死吧。死吧。”
瓦尔博仿佛没有听到泊布拉兹的话一般,嘴中不断嘟囔着,右手的力气也逐渐加大,几乎要把它的脚踝握碎了。
泊布拉兹终于意识到了。
“你是——疯神?”
瓦尔博笑出了声音。
但不止是他的声音。
还有半空中另一个叠加着的空灵声音。
“与吾同去吧。”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