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繁华并不能照进贫民窟，他们都是被上帝与神抛弃的子民。

***

安德烈不足一岁的时候就和父母来到霍利城的贫民窟中，那时他还很小，早就记不清在来到贫民窟前他们住在哪里了。

他的父母是虔诚的神明教徒，总是告诉安德烈维尔戈斯利，神明和上帝对他们的庇佑。

“无论身处何处，空中花园里的神明都会注视着你。”安德烈首次听说这句话就是那时从父母口中。

在他的记忆里，他的父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明明生活在贫民窟里，却像贵族的老爷夫人一样金贵，一点磕碰都受不了。这样的人和这样的环境格格不入，安德烈也搞不懂父母这种情况是怎么让一家三□□下来的，他只知道自己小的时候从来没吃过饱饭。

后来，四岁的时候，妹妹奥利维娅也出生了。多了一个先天患有疾病的妹妹使生活更加困窘，可三个人都没抱怨过。

“花草之歌赠与飞鸟，溪泉之歌给于渊鱼，长风之歌献于神明。”父母总把这首神明颂歌当摇篮曲唱给兄妹二人听，为他们灌输“神明”的观念。可安德烈总觉得哪里不对，如果真的有神明，为什么他们迟迟不来救贫民窟里的可怜人呢？

除此之外安德烈从小就被教育要保护妹妹。“亲人是人活着的唯一依靠。”这是父母的原话。

想来父母早就受够贫民窟里恶劣的生活环境想要一死了之了吧，却为了他们兄妹挣扎着活了下去。

所幸父母在生活的磨难下有所成长，学会了出海捕鱼。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直到安德烈九岁时的一场大暴雨，让父母死在了海难之中。

神明在哪里呢？神明为什么不救他的父母呢？神明为什么看不到平明百姓的呐喊和眼泪呢？

真的有神明吗？

这世上根本没有神明吧。

既然没有神明，虔诚的祈祷又有什么用？唯有自救。

年幼又体弱的妹妹自然不可能出门，安德烈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养活他们兄妹。无论是换，是偷，是骗，是抢，他要让妹妹平安长大，他要为了让妹妹平安长大而努力活下去。

在心中立下决绝的誓言自然是简单无比，可要完成却难如上青天。安德烈和他的妹妹像极了，一样的软弱，一样的胆怯。

他鼓起勇气去偷了一块面包，却因为犹豫和退缩的心理慢了一步被主人发现。那面包的主人不知是为了惩罚他还是单纯为了出气活着取乐寻了一堆人来打他，安德烈几乎要被雨点般毫无章法的拳脚殴打致死。

当他拖着满身伤痕的身体和空空如也的手回到小屋的时候妹妹正因为咳症咳得撕心裂肺。妹妹肯定饿极了，看到他空空如也的手第一反应不是责怪而是温声的安慰，这让安德烈愈发愧疚。这样好的妹妹，却摊上了一个像他一样无能的哥哥……不，一定要让妹妹平安的长大！

安德烈胡乱向奥利维娅报告了几句，又冲出门去。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拿到面包的。

安德烈又摸回之前偷面包的那户人家，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当他再次回到小木屋时瘸着条腿，身上的伤痕层层叠叠，比先前还重不少。他的手上拿着两块面包，一块脏兮兮的沾了不少灰尘，已经被啃了一口，另一块白白净净，是给奥利维娅的。

“哥哥！你……咳咳……你没事吧！”

安德烈连摇头都不敢，只是扯了扯挂着淤青的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就疼的龇牙咧嘴：“当然没事，哥哥是铜墙铁壁。奥利薇你看，这样我们就有面包吃了。”他捧着那块干净的面包，好似捧着一件宝物，只为了博得妹妹一笑。

可这种情况谁能笑得出来呢？奥利维娅不住地摇头，声音都有些颤抖：“不……不要……奥利薇不要哥哥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

“奥利薇，听话。哥哥只剩你了，只要能让你平安的活下去，哥哥做什么都愿意。”

是啊，什么时候他也开始厌恶生命，只为了亲人而活下去了呢？

这么看来父母的话还真是贴切。

奥利维娅是蒙尘的明珠，而他只是污泥中早已没了血肉的一具白骨。

***

没有奥利维娅的日子让安德烈感到陌生，他好像忽然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安德烈！”忽听到有人叫他，安德烈转过头看到他的朋友，药店老板维恩斯，“怎么最近一直浑浑噩噩的？”

安德烈不知道该怎么回，只得喃喃道：“奥利薇……奥利薇不在了，我应该去哪里？维恩斯你说我该做什么呢？”

维恩斯闻言目光一沉，不合时宜的想起自己与安德烈的初遇。

那时维恩斯刚满十一岁，在路边瞧见一个被打的浑身是伤，晕倒在泥水里的小孩。那小孩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新伤叠着旧伤，似乎是长年累月遭受残忍的暴力行为。维恩斯仗着自己自学医药知识的本领将那个瘦小的孩子背回了自己的住所。

当将那孩子安置好，维恩斯突然发现那孩子的拳头握得死紧，掰开来才发现是一块已经被捏得硬的像石块一样的面包了。维恩斯还记得，那次安德烈醒后马上爬起来，焦急的想要找那块本该在手中的面包回家，只为了不让妹妹被饿到。

那次后他就和安德烈认识了。

在维恩斯的印象里，安德烈似乎总是围着奥利维娅转，好似奥利维娅是他人生的支柱。他从很早前就在担心如果没了奥利薇妹子，安德烈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有答案了：人偶，木头，行尸走肉。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他得找到个办法，为安德烈重塑生活的目标。

“等十二月，赐福庆典上肯定会有奥利薇妹子。”维恩斯这样忽悠着，但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赐福庆典上会不会有奥利维娅，但现在只能这样让安德烈回复理智了，“但安德烈你这样也不行啊，奥利薇妹子肯定也不会希望你像现在一样一离开她就和丢了魂一样。”

“我……”

“不如你先来我的药店帮工吧！这样凑得近了我帮你想对策也方便。”维恩斯突发奇想。

“好。”安德烈回道，“我前两天做了一个梦……我梦到奥利薇在维尔戈斯利的生活很凄惨，我梦到她被烈火灼烧，与维尔戈斯利一同从天上掉了下来。奥利薇说她想回家，我想带她回家。”

“梦境与现实都是相反的，安德烈你且冷静。”

“我知道，我只是……心有余悸，不吐不快。”

哥哥……惨惨的（含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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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弑神者从不相信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