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盗命者不露山水

迎神庆典后十日便是年中舞会。这是教堂神职人员和贵族们的舞会,与神明躯壳们无关,对奥利维娅等受欢迎的神明躯壳来说更是末日。

年中舞会在维尔戈斯利被藤蔓遮掩住的底层大殿里举办,此时华冠丽服带着面具的贵族男女正拿着酒杯谈笑风生。

阿斯克里斯坐在大殿的角落,他对这里的舞会毫无兴趣。在邬由的文化重,只有地位低贱的女子才会学习舞蹈供人取乐。但既然来了这里,那些交际舞蹈自然学了,不过他身份高贵,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强迫他跳过了。

“怎么没有看到教皇大人?他还没来吗?”一个年轻的贵族公子问旁边的人。

“帕斯塔家族的第三子?帕斯塔少爷第一次来教廷的舞会吧?教皇大人从来不参加这些享乐性质的晚会的。”

“这样——诶你看那边那位女士,好强的气场!你见过吗?”

“我只在舞会上见过她……却从来没在其他地方听说过她是哪家的夫人。”

许多人视线交集的地方,是一个棕发绿眸的女士。她皮肤白皙,身形修长,深绿色的礼服衬得她貌美不若凡人——哪怕她的面容被繁复的面具遮了大半。

那女士站在舞池旁,拒绝了许多人的邀请,也鲜少说话。阿斯克里斯无奈的笑了下,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径直走到那位女士的面前,向她做了一个标准的邀请手势:“这位美丽的女士,在下可以邀请您共舞一曲吗?”

女士出乎意料的伸出手搭在阿斯克里斯的手上,算是答应了。两人一同走入舞池,在音乐开始的时候阿斯克里斯顺着舞步贴近,依靠音乐的遮盖,暧昧不清的在女士的耳边问:“黛娜丝女士?或者……在下该叫您教皇大人?”

她淡淡一笑,裙摆划出好看的弧度,毫不在意的说:“随你怎么叫,罗斯切尔德……大人。”大人这个称呼从格罗索斯嘴里冒出,用来称呼阿斯克里斯,怎么看都是荒谬的,此时却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刺激,好像打破了什么常理。

一曲舞毕,两人拒绝他人的邀请寻了个小圆桌面对面坐在角落。

格罗索斯看着舞池里人们的动作,冷不丁问阿斯克里斯:“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她的声音并不像普通女性那样悦耳如鸟啼,反倒夹杂了些男人的粗犷,这是常年伪装男性的后遗症。

阿斯克里斯偏过头看着她的侧颜,伸手把玩起格罗索斯脖子上设计普通的绿宝石,说:“六月拍卖会我也在。况且教皇大人您知道的,在下也就观赏美人这一个爱好,教皇大人和黛娜丝女士都无愧于美人,在下又怎么会认不出。”

“这么说,我被认出来是怪自己长得过于昳丽让人给记住了?”

“哈哈,那倒也不是,想必世界上像在下一样得以观察教皇陛下如此仔细的人少的可怜,毕竟谁见了尊贵的教皇大人不是惊恐的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是啊,也没人像你那么大胆,胆敢当众调戏教皇。”

“哪能这么说,在下只不过在陪教皇大人游戏一场,况且教皇大人也玩的很愉快吧。”

“愉快,当然愉快。”

“对了,教皇大人。小奥古斯都生性向自由,我怕她一直被关在维尔戈斯利里会郁结于心,不如把十二月赐福庆典的赐福名额给她一个怎么样?”阿斯克里斯笑眯眯的看着桌子对面的格罗索斯。他明白格罗索斯会无限纵容他的小要求,慵懒的根本不像在求人。

十二月赐福庆典可是与六月迎神庆典一样的大型盛典。赐福庆典的时候上帝——其实也就是教廷——挑选的神明是他们观察出来最安分最听话的,因为这样把他们放出来的时候他们才不会蓄意逃走。赐福庆典的时候每篇区域都会派遣一个神明,说是神明赐福众生,实际上也就是宣扬教廷扩大势力,顺便收收礼的活动。不过教廷的人其实也看不上平民送的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格罗索斯直起身,十指相扣手肘抵在桌上,故作严肃:“教廷那些老家伙们肯定会说她咬过人,不听话,不适合放出去。所以啊,这个小狼崽子去不得。”

阿斯克里斯学着她的样子十指相扣,嘴角却扬着:“教皇大人还会怕他们?”

“哪能。那群老家伙加一块都没罗斯切尔德大人重要。”

“那就谢谢教皇大人的协助了?在下替小奥古斯都向教皇大人致谢。”

“别了吧,那小狼崽子看着可讨厌我俩了。”

***

“月亮不知道她的恬静皎洁,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月亮。”

安德烈躺的床木头已经腐朽,一动就吱吱响,他枕着手凝视着天花板。说是天花板,实际上早就破烂得像筛子一样了,遮不住风也避不住雨,唯一的好处是天晴的晚上可以看到星星和月亮。

他转头的动作极轻,不让身旁熟睡的妹妹被一丝一毫的声响打扰到。

他们太穷了,小小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吃饭用的小桌子和一张靠墙的小床。安德烈习惯睡在外面,这样晚上奥莉维娅有什么事情他都能第一时间起床帮她。

安德烈用目光仔细的描摹妹妹的眉眼,他至爱之人的眉眼。

奥莉维娅不知道她的虚弱是多么让人心疼,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支撑安德烈活着的唯一念想。

月光自天花板上的裂口缓缓流淌入屋内,将安德烈面前面色苍白的少女浸润其中,好似在两人中间拉上了一道薄纱,让他觉得飘渺,触碰不到。安德烈看到女孩的眼睫微微颤动,然后睁开了那双熠熠生辉的紫色眸子。

似乎是没料到哥哥正在看着自己,少女怔愣了一下,脸上渐渐荡漾开一道淡淡的笑意。

安德烈回赠一个温柔的笑容,声音又轻又柔,仿佛一阵风就能将眼前脆弱的少女吹散了:“怎么了,奥利薇。”

“没事,哥哥。我只是有些睡不着……咳咳……”

兄妹二人只能靠安德烈在铁匠那的工作过活,窘迫的可怜,奥利维娅的医药费又是一项巨大的开支,安德烈根本没有能力替奥利维娅治病。他每日拼命工作换来的药也只是舒缓奥利维娅的病情,无异于饮鸩止渴。要是他能更出色,若是他能为妹妹寻来世上最好的药……听着奥利薇每晚睡着时都会控制不住从嘴角溢出的咳嗽声,他的心比奥利薇的身体更痛。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坚毅的人,他惯会逃避,但他可以为了妹妹四处求人,为了她打那两个企图玷污妹妹的恶汉。

只要他低头,就能看到奥利薇被他的羽翼庇护。

本该如此的。

安德烈看着那张自己自幼时就决心守护一辈子的安详面容,正想为自己打气,却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小屋的景象分崩离析,月光扭曲成火光,熊熊燃烧直冲天际。

他看到奥利维娅跌坐在通天烈火之中,身上白色的神明服饰破烂不堪,被火光晕染的通红。

他看到奥利维娅以泪洗面,颤抖的向他哭诉。她说她好痛啊,她被虐待被欺辱,活得还不如酒馆里的女人。她说她不想做神明,她想回贫民窟。

她想回家。

“奥利薇!奥利薇!!!”安德烈拼命向前跑,他要把奥利薇拉出火海!

为什么他们的距离会这样遥远?为什么他永远也跑不到终点?为什么他与奥利薇之间好像隔着高墙?

为什么?为什么!

“奥利薇,哥哥带你回家……”

维尔戈斯利轰然崩塌,辰星坠落一般纷纷而下,奥利维娅被裹挟在烈火之中,在安德烈眼前下坠……

骤然睁眼,安德烈眼前的猩红似乎还没消退,影影绰绰见看见熟悉的破洞天花板,月光依然白皙毫不吝啬的将屋内照亮。屋子里的床已经不会让他觉得拥挤,因为身旁那个总需要他保护的妹妹已经不在了,这张床终于完完整整属于自己了。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

维尔戈斯利……

让奥利薇去那种地方,真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吗?

安德烈已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抉择了。

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格罗索斯和阿斯克里斯充斥着虚情假意的互动(目移

感觉一个不小心把阿斯克里斯写得油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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