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顾雁回,海城顾家的顾,在这儿,”顾雁回抬手微弯食指指了指自己:“敢动我的人还没出生。”
仇野眸色沉了沉,她再也装不下去,这人太臭屁,臭屁到了令人无语。
顾雁回歪着头,欣赏她无语的表情,心情异常好。
今天回来得晚,大半原因是他和辛辞两人轮流威胁学校,用从家里长辈那里学来的话术,要求学校必须保证仇野人身安全。
当时校领导怎么说得来着。
哦对。
那位脑袋上不剩几根头发的老领导说。
“我怎么记得省实验建校七十年来,没发生过命案。”
辛辞还想说话,顾雁回把他拦住,这话说得很清楚。他们那点皮毛话术,对不上年长者。
这事后,顾雁回和辛辞被罚。
“走吧。”顾雁回回神,拉着仇野往外走。
夜深露重,两人走在别墅区幽深小路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昏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倒映在路面上,像是亲昵的拥抱着。
“秋天可真冷。”仇野说。
顾雁回没说话,他在思考,思考着自己为什么想要这条路更长些,让他们走得更久些。
他抬手,修长手指捏了捏鼻梁,又抹了把脸,他讨厌这种感受。
就像个被控制的木偶人。
快到小区门口,顾雁回轻声开口。
他询问:“想吃什么?”
“你知道海城歌舞厅吗?”仇野站在原地,眨巴着大眼睛看他。
顾雁回当然不知道,那种低端且擦/边的地方。
他眸色暗了又暗,摇着头:\"你母亲之前工作的地方?\"
对于仇野妈妈是歌女这件事,顾雁回比其他人更要清楚。
仇野点头。
顾雁回边‘嗯’了声,边查看地图,发现那地方挺远,本想让家里司机送他们过去,话还没出口,他便想起来,任斌现在是仇野的继父,他不想让三个人尴尬。
收起手机后,顾雁回说:“我们打车过去。”
仇野点头。
在车上她给蝴蝶阿姨发了消息。
车子快到目的地时,仇野看到歌舞厅上次坏了两个灯的牌匾,这次已经全都坏了。
破破烂烂的舞厅门口,站着穿着白色长款羊绒大衣,背着仿版大牌包包的蝴蝶。
仇野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每次自己不化妆,蝶姨都会说。
“小野啊,你只有这张皮囊,怎么能不好好用呢。”
下车后,仇野走在前面,顾雁回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蝴蝶看到仇野后,兴奋地打招呼:“宝贝,快到阿姨这儿来。”
仇野叹了口气,淡淡开口:“蝶姨总是这样,很夸张。”
“很好啊,她看起来很爱你。”顾雁回难得勾了唇。
“是啊。”仇野眯了眯眼。
在歌舞厅长大的这十几年,蝴蝶给她买了很多书,她会说脸蛋重要,也会说:\"如果能学好习,我们小野会飞去更高的地方。”
飞得很高,很远。
蝴蝶将仇野拉过来,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这么久不回来看我。”
“蝶姨,我刚刚安顿下来。”仇野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蝴蝶放开仇野,夜色下,终于看到了顾雁回。
她问:“这位是?”
“顾雁回。”仇野只说他的名字,没说他的家世。
“蝶姨好。”顾雁回礼貌地打了招呼。
蝴蝶惊讶看向眼前这位气质较好的男孩儿,惊讶道:“你们职高,还有看起来像是好人家养大的孩子?”
“蝶姨,我转校到了省实验。”仇野轻声开口,接着挽住蝴蝶手臂。
“我们小野出息了呀,”蝴蝶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惊喜,她继续说:“走,蝶姨带你们去吃点好的,等会给我好好讲讲你这阵子怎么样。”
他们在路边拦了辆车,这一带的司机,都是舞厅常客,和蝴蝶开了几句荤笑话,顾雁回眉头紧皱,搭在腿上的手松开,又握成拳,反复几次。
透过后视镜,蝴蝶看到了男孩儿脸上的厌恶,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啊,让你见笑了。”
“蝶姨,这没什么,”仇野早已习惯,也不想让任何人对蝶姨产生不好的看法:“我从小听到大,见到大。”
顾雁回点点头,勉强调平心态:“蝶姨,我只是今天被罚站,腿有些不舒服。”
短暂插曲过后,车里没人再说话,一直到饭店门口,蝴蝶付车费时,那司机只是笑,但没收。
顾雁回站在一旁,从裤袋里拿出三张一百元,扔进车里,接着转身就走。
蝴蝶抱歉地朝司机点点头,拉住仇野手腕,朝饭店走去。
这是家海鲜店,从民国时期开到现在,海鲜新鲜,味道好,唯一的缺点是太贵。
仇野的记忆里,她只来过两次,第一次是歌舞厅老板的女儿考上国内数一数二学府,第二次是有位舞女阿姨被隔壁市里的有钱人娶走。
和蝶姨来这次,是第三次。
“蝶姨,不用带我们吃这么贵的。”仇野站在门口不想进去。
这种店吃一顿,怎么都要七八千往上。
“没事小野,蝶姨这些年攒了不少钱。”蝴蝶摸了摸她的头。
走在她们前面的顾雁回停下脚步,回头。
“走吧,别让你的小朋友等急了。”蝴蝶笑着说。
仇野没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蝴蝶订了消费一万起的包房,进屋后仇野脱了外套,脸色变得很难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雁回走到她身侧,声音压得很低。
他说:“蝶姨喜欢你,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听着这话,仇野心里很难受,上一世,蝴蝶被肖然关在地下室折磨,最后活活饿死。
她抬头看着蝶姨那张美艳的脸,冲动地对顾雁回说。
“能不能帮我个忙,就算我欠你一次。”
“什么?”顾雁回挑眉,嘴角挂着笑意,他说:“你把我当许愿神灯?还是拿我当冤大头呢?”
“我早晚还你。”仇野眼神坚定,仿佛她一定能还给顾雁回全部的好。
“说吧。”顾雁回眼皮耷拉下来,看起来像是不怎么感兴趣。
仇野深吸一口气,开了口:“能不能让蝶姨去你公司,让别人知道蝶姨在你公司。”
顾雁回好笑地看着她,好半天才说:“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
不等仇野回答,蝴蝶已经点完菜回来,她看到两个小孩儿站在一处笑了笑:“凑在一起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不坐下?”
“蝶姨,你都点了什么?”仇野问。
“生蚝、飞蟹那些,都是你喜欢的。”蝴蝶满眼心疼地看着仇野,牵着她的手:“和蝶姨说说,这阵子过得怎么样。”
两人坐在一处,仇野强行让自己笑着讲,她讲自己第一次到任斌家里,任斌以为女孩子都喜欢粉色,给她布置了粉嫩嫩的房间,粉色的拖鞋,就连她的卫生间,都是粉色。
蝴蝶听得哈哈大笑:“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我给你买了只粉色小猫,你当晚就把小猫扔到舞厅门口,还踩了两脚。”
仇野跟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坐在她们对面的顾雁回,眯了眯眼,唇角抿成直线。
“蝶姨,我这次在粉色的房间里,住了两个月,”仇野边笑边说:“每天忙着做题,都忘了喜欢什么颜色。”
“你喜欢什么颜色?”顾雁回突然开口,打断她们。
仇野愣住,蝴蝶笑着说:“小野啊,她喜欢天蓝色,她觉得那是最干净的颜色。”
顾雁回闷闷地‘嗯’了声,再次垂下眼眸,看着桌面。
仇野把自己这几个月发生的愉快的事情都给蝴蝶讲了一遍,那些不开心的,全都略过。
不知道为什么,蝴蝶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蝶姨,那你呢?”仇野询问着:“我看舞厅里面的灯已经不开了。”
蝴蝶收敛神色,笑了笑:“我啊,还住在那儿,舞厅还剩你沈姨、苗姨,我们三个。其他人都找到工作,或者嫁了人。”
她说着,无奈地耸了耸肩:“我这样的,吃苦的活儿做不了,要脑子的活儿更做不了,找不到工作,也没嫁人的命。”
仇野想了想,试探地说:“蝶姨,你去学校附近看看呢,有好多文具店招工。”
蝴蝶点点头:“先吃饭。”
菜陆陆续续上来。
顾雁回每道菜尝了一口,很快放下筷子。
倒是仇野,哪怕吃撑了,还是把那些菜都吃了。
回去的路上,顾雁回坐在车里靠着车窗,他看着外面疾驰而过的绿化带,还有各种式样的路灯。
他开口,声音有些哑:“吃不下为什么还吃?”
“蝶姨花钱了。”仇野说。
她知道蝶姨的性子,那些菜如果不吃完舍不得扔,会偷偷带回去,可是海鲜很容易坏,第二天就不能吃了。
“她都做过什么?”顾雁回打着哈欠问。
仇野没说话,直到下车后,两人走在回去的林荫小路上。
只有顾雁回和路灯时,她才说。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会唱歌,会跳舞。”
并肩走着,回来时的路灯仿佛比出去时明亮了几分。
仇野突然很想看雪,她仰头,看到路灯周围绕着飞虫。
“我自己开得公司,缺个前台,你问。”顾雁回冷声说。
仇野惊讶地看向他。
正要道谢,顾雁回做了个‘嘘’得手势。
他说:“我没想好要什么,等我想好了,无论要什么,你都必须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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