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野不说什么,只抿了抿嘴唇,她不过十几岁,即便重生一世,也不会有成年人那般复杂的心绪。
顾雁回眼眸低垂着,沉沉地看她。
几秒后,泄气般地后退一步。
“算了,随你便。”
“你在说什么?”仇野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夜色中的小路上。
顾雁回忍不住地笑:“没什么,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家。”
“顾雁回,蝶姨的事我们说好了吧?”仇野重复询问。
如果只是她自己的事,她不会如此慌张,但事关蝶姨,仇野又慌又乱。
得到顾雁回肯定的答复后,仇野这才放下心来。
隔天清早,仇野早早起床,光着脚坐在床边,白嫩的小脚在床沿边晃呀晃。
她的睫毛很长,低垂着的时候会在眼睑处扫下片片阴影,仇野勾着唇角给拨通蝶姨电话。
“嘟—嘟嘟——”电话一直处无法接通。
起初仇野只当这是蝶姨还没醒,可整个上午过去,胡蝶都没回打电话,仇野这意识到可能出了问题。
她忙换上衣服出门,在门口时关艳问她要干嘛去,仇野回都没回,惹得关艳骂了句白眼狼。
从小区出来,仇野迎面碰上站在门口踟蹰的顾雁回,她慌张地眼泪都快出来了,顾雁回抬头看到她的样子,也慌了。
“怎么了?看到我怎么还哭了?”
“不是看到你哭,顾雁回,我找不到蝶姨了。”仇野边说边掉眼泪。
晶莹泪珠噼里啪啦砸到顾雁回手背上。
顾雁回稳了稳心绪,他不了解边缘行业,可也听他们家那位纨绔提过,那些女人要钱不要命,什么都敢玩儿。
他的眸色深了又深,最后克制下内心的波荡,抬手用手背擦了擦仇野下巴上的泪珠。
“先去舞厅看看。”他说。
仇野跟着他上了车。
车子飞驰在路上,顾雁回一声不吭,仇野把自己的眼泪咽了回去。
她的手交织在一起,很紧张。
“仇野,你喜欢那样的生活吗?”
“不喜欢。”仇野的声音很哑。
“那为什么,”顾雁回猛地将车停在路边,转过头来沉着脸看她:“你还要管那种女人?”
顾雁回看不起那样的人,骨子里的傲气让他根本不想和那种人有任何接触。
窗外车水马龙,阳光透过车前玻璃透进来,仇野愣了几秒,她的脸色越发的沉。
“我是那种女人的孩子,我也是那种女人。”
说完,仇野便去拉门,结果顾雁回眼疾手快把门给锁上了。
“我只是想说,她们自己踏进泥潭里,你为什么还要去救。”顾雁回叹了口气重新发动汽车。
他不想和仇野闹别扭。
“不是的,她们不是自己踏进去的。”仇野低着头摇了摇。
美丽的贫穷的女孩儿,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们,见缝插针的要将她们拽入深渊。
直到车子停到8090门前,仇野才把头给抬起来。
舞厅的门被人砸坏,里面破破烂烂的样子无不在表明,胡蝶出事了。
仇野就那么站在阳光下,冰冷的寒意却从脚底升腾而出。
她猛地抓住顾雁回的手腕,用最后的理智控制自己不慌,她说:“是肖然,我见过他来找蝶姨。”
顾雁回眼皮一跳:“知道了,走上车!”
肖然不过十八岁,但他玩儿得没底线,顾雁回油门踩到底,生怕去晚了什么都没了。
与顾雁回不同,肖然在肖家是最小的孩子,向来被宠,可惜被宠坏了,被宠得无法无天,不过十八岁的年纪,手里倒是不少条命。
黑色跑车疾驰在高速路上,仇野神色紧张,豆大的汗珠往下砸。
顾雁回把车开得飞快,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抵达肖然半山腰的别墅门口。
门口两排带刺栅栏,车开不进去。
两人无奈之下只好下车,顾雁回扯住仇野手腕,冲冲往里走,走到门口他直接用脚把门踢开。
‘砰’得一声。
铁质门板撞击着墙壁。
屋内,肖然坐在沙发上品茶,一口一口,慢慢抿着。
他没回头,只笑了笑,说。
“不请自来,视为寇。”
“肖然,装你/妈/装呢?”顾雁回快步上前,单手拎起他衣服领子,把人提起来。
肖然这边的保镖立刻冲进来。
肖然笑着摆了摆手:“顾家大少爷,不是你们能动的。”
此时仇野也冲了上来:“胡蝶在哪儿?!”
肖然轻挑眉梢。
脸上仍然挂着笑意:“胡蝶?那是谁?”
“那是你奶奶!”顾雁回一拳头砸到肖然脸上。
这种垃圾,用文的半点用没有。
僵持了很久,肖然说什么不松口。
仇野没办法,只能自己找,可肖然的人拦着她不让动。
最后,是顾雁回叫过来一群保镖,两方保镖打斗,仇野趁着间隙,这才在地下室里找到胡蝶。
此时的胡蝶,满身是血,赤/裸/裸/地躺在地下室中央。
她像是没了生命的油画,这幅油画被人恶意泼了颜料。
仇野尖叫着,崩溃地跪在地上。
是顾雁回,将她拉起来,又把胡蝶送进医院。
等仇野回过神,他们已经站在医院走廊上,仇野抬头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灯。
手术灯好像忽灭忽亮,仇野根本不知道重生到底有什么用。
终于,手术灯灭了。
医生从里面出来。
仇野的耳朵好像被人给捂住了。
她只能看到医生的嘴巴在上下贴合着,不能听到说了些什么。
是深秋了。
仇野想。
秋风吹散一地枫叶,仇野转过身从医院里出来。
顾雁回猛地拉住她,用力抱住。
“仇野,胡蝶救回来了,出院就去我那儿,你的蝶姨活着。”
她听到了。
很清晰。
仇野笑了笑,没了任何力气。
她整个人就像面条软了下去,顾雁回紧紧抱着她。
“好了,明天月考,回家吧。”
“顾雁回,你说人真的能改变过去吗?”仇野突然地问。
顾雁回想了想,才说。
“事在人为。”
-
胡蝶的事没有任何悬念的被肖家压了下去,她出院后来到顾雁回的公司,算是被顾家大少爷庇护起来。
而仇野,从那天起没再去看过胡蝶,就像是这位阿姨从来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仇野回到课堂上,捂住耳朵不听那些多余的声音,她每天按部就班的学习,做题。
终于在高三最后一次月考,考进学年前五百。
不算好的名次,但总算可以考进一本大学。
高考在夏日炎炎中来临。
关艳嫌天热不愿意送她,任斌倒是很紧张,送仇野的同时拉上顾雁回。
他那辆看起来快要碎了的小破车,晃晃悠悠走在路上。
“顾小少爷,没坐过这样的车吧。”
顾雁回和仇野挤在车后座,修长的双腿无处安放。
他的神色倒是轻松,嘴唇还挂着笑。
“任叔,您忘了我小时候,经常跟着您。”
任斌笑了笑,回忆起了顾雁回年幼时。
“你小时候长得好看,像个小姑娘,带你出去人家都觉得你是我女儿,那几年啊,正是找对象的时间,我愣是因为你哪个都没订上。”
仇野在旁边轻轻笑着,听着。
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心里想着,总算是毕业了,最难捱的高三,这次被她顺利熬了过去。
高考结束后,陈琪第一个联系仇野。
早上六点,他抱着一串车钥匙站在仇野家楼下,扯着公鸭嗓子喊。
“野哥!下楼啊,我们去看车。”
仇野根本没睡醒,推开窗户回喊道:“你先去顾雁回家里等我!”
“顾雁回刚刚把我打出来。”陈琪喊着。
仇野没办法,只好说:“那你上来,吃个饭。”
关艳难得做了早饭,做多了。
正愁没人吃。
陈琪来的时候,关艳眼睛都亮了,热情招呼他来带餐厅,硬是把人按到餐桌前。
“来,你吃。”
陈琪看着面前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面露难色。
“阿姨,我吃过了。”
“瞧你瘦的,多吃点。”关艳拍着陈琪那粗壮的胳膊,笑眯眯道。
陈琪快哭了,颤抖着伸手拿起盘子里的黑物。
放到嘴边,强压下恶心,放进嘴里。
最后闭着眼睛吞了下去。
关艳又端来一碗看起来颜色不怎么健康的粥。
陈琪真的很绝望。
他快哭了。
此时仇野就像是天神下凡,站在门口喊他:“陈琪快点,要来不及了。”
陈琪兔子似的飞快弹到门口。
关艳有些无奈地摆摆手:“看着孩子,客气什么。”
“他那不是客气,他那是惜命。”刚从厕所吐完出来的任斌说。
关艳瞪了他一眼。
“你那是身体不好。”
“那孩子看着身体就好,也不知道和小野是什么关系。”
“别乱想。”
任斌说完面色有些凝重,几次欲言又止后开口。
“小艳,我看着小野和顾小少爷不对劲。”
“真的吗?”关艳眼睛都亮了:“我这女儿要是能嫁进顾家,我以后就是顾氏丈母娘啊。”
任斌想了又想,才说。
“顾家在顾小少爷十岁那年,为他定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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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市中心酒店三十六层空中花园,此时正在举办顾雁回与肖甜的订婚仪式,只是可惜,男女双方都没到场。
新年快乐啊宝宝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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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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