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德加尔特国神迹500年十二月七日,被废弃之神尼奥尔德麾下,以图灵家族为首的忠实拥护者,呈上文书,申请就魔海之水、圈养人形兵器两大罪名,向反叛者卢修斯宣战。
同日,精灵王阿多尼斯代表精灵之森埃尔夫海姆加入战役,矮人族莱昂纳德宣布保持中立,并于当日切断了米德加尔特通向斯瓦塔尔夫海姆的道路,开启了长达两年的闭国。
第二日,反叛者卢修斯发布文书,言辞嚣张,接受了图灵家族的宣战,并且要求将战争地点定在雪原,以防止伤害城中无辜百姓。
自此,米德加尔特历史上最具有戏剧性的保神之战,拉开序幕。
战争前七日,阿斯加德城内,神明尼奥尔德暂居之所。
提尔从屋外走进,站在门口拍去满身满肩的雪团,疲倦地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咬牙怒骂道:“畜牲!”
话音刚落,尼奥尔德从关押褚寻鹤的房间中踱出,双手握着炉子,靠在门框上,笑吟吟地问他:“怎么,谁又惹你生气了?”
他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此刻屋内生足了炭火,融融若春日,他却还是裹着沉重的绒袍,气息因为极度虚弱而断断续续:“是桑多涅吗?”
“自然。”提尔叹了口气,走进屋反手关上了门,坐在沙发上喝了口热茶,“那群畜生根本不是真心拥护您,不过是想要利用你的净化能力,洗去他们后辈染上的魔海气息罢了!”
尼奥尔德闻言就弯了眉:“哦,正常。”
“我神!”
“行了,”玛尼从神明身后冒出个头,紧皱的眉头和满脸不耐烦说明此刻占据意识的,应该是那位旧日的神明,“你应该早就了解这位神的恶趣味,他答应这荒唐事,绝对是有什么坏主意。”
尼奥尔德眯起眼,微微弯下腰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孩子不要整天皱眉头,老气横秋的,多不好。”
玛尼被他揉得炸毛,爪子啪地拍在神明冰凉的手背上:“尼奥尔德!!!”
他气得脸都红了:“我不是小孩!”
尼奥尔德把人惹炸了毛,终于心满意足地收回手,重新覆在小炉子上:“嗯嗯,只是长得比较矮。”
“你够了!”
“请问,”提尔休息一会,觉得自己被暴雪吹懵的大脑稍有好转,这才弱弱地开口道,“那位……可有好转?”
两人动作一顿,尼奥尔德捻了捻指尖,朝玛尼一抬下巴:“问他。”
“还行,稳住了。”玛尼满脸不耐烦,“苍天在上,我把绑了红线的手怼在他面前,让他看了两天,又告诉他如果不清醒过来,此后就算温珣回来了我也要把他带去埃尔夫海姆,坚决不同意他们俩的婚事……这家伙冷静了。”
提尔:……
尼奥尔德:“天,可歌可泣。”
顿了下,神明凑过去:“你问问他,现在能和温珣取得联系吗?”
玛尼:“……”
玛尼目光如刀:“你为什么不自己进去?”
“我累嘛。”
“自作自受。”
话虽这么说,这位好心的先生想了一会,还是面色不定地开口道:“不能。”
“他不是感知到了?”
“那仅仅只是能确保他还活着。”
“……”
玛尼的脸色很难看:“利维坦这几天闹得越来越过分,力量也越发强大,除去吸收了温珣的神格,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但是他需要温珣,”尼奥尔德暖着指尖,“时间之神其中一个天赋,就是重拨时钟,参与未来所有可能的选择,并从其中得到最优解——如果利维坦还想要复活蓬托斯,这就是他最后的机会。”
“……”玛尼发出一声嗤笑。
尼奥尔德敏感地挑挑眉:“笑什么?”
门内传来两声呢喃,玛尼朝屋内投去一眼,确认褚寻鹤还能活着,便咔嚓合上门,走到提尔身侧坐下来,端起一杯茶:“笑当年温珣的嘴果然很严。”
直觉告诉尼奥尔德这小子接下来要说的一些事非常重要,眼皮一跳,两手抱紧火炉凑过去:“说。”
“旧神的天赋,是天地赐予的,”玛尼喝了口茶,被苦得整个人一激灵,啪地重重放下,“赐汝以福,自然也会收取同等的代价,有些神明的代价很轻,有些很重,温珣就属于后者。”
尼奥尔德问他:“有多严重?”
“温珣的诞生,象征着死亡、衰老和陨落,”隔间哐当一响,玛尼心头一跳,连忙窜起来冲进隔间,一顿安抚后推门而出,坐回位置上继续说,“也就是说,他是不被期待降生的人。”
尼奥尔德捏紧手炉,炉面温热,他却手指冰凉:“所以?”
玛尼拿起了一片曲奇:“天赋带来的第一个代价,是亲缘,时间之神自诞生起,就注定不会和任何人产生缘分。”
“所以,若要认真说来,旧神陨落,的确是因他而起。”
咚咚!
有人敲响了大门,尼奥尔德眼皮一抬,怒道:“我就知道。”
提尔一边起身去开门,一边扭头好奇地说:“知道什么?”
“重要的情报一定会被打断。”
“……”
大门打开,冷风呼啸地刮过房内四处,尼奥尔德冷得哆嗦,一转头看见把熟悉的黑伞。
他立刻吹了声口哨:“玛尼!找你的!”
正在吃饼干,因为某人开门而吃了满口雪的玛尼:……
他默默端起杯热咖啡牛饮而下,清了清口,随后起身走到门口,冷冰冰地说:“你好闲。”
在几人对面,卢修斯盛装打扮,墨发垂落,闻言慢条斯理地收了伞,直挺挺地杵在原地淋雪,笑得眼眸微弯:“并非,不过顺路。”
玛尼没给一个好脸色:“顺哪门子的路?”
他冷斥道:“神殿在西我在东,除非你是路痴,不然怎么来得这?”
“先生,给点面子,”卢修斯状似无奈地一耸肩,“是林奈娅让我来的。”
玛尼特意绷紧的神色微松,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瞥见身旁尼奥尔德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捂着火炉子慢吞吞走到沙发旁:“来者皆是客,进来,冷。”
神明放话,提尔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侧身让开路,卢修斯就这么施施然地跟了进来。
他也不急着坐下,摘下那双被雪浸湿的皮手套,从随身携带的小包中拿出了两罐糖,递给玛尼:“林奈娅送你的。”
玛尼接过去:“替我谢谢她。”
“多来陪她,她兴许更高兴。”
“……”
神明递上热茶,卢修斯端着瓷杯怔怔看了会水面,失笑道:“倒是坦荡。”
尼奥尔德唔了声:“把你毒倒了,谁来管米德加尔特?”
卢修斯笑而不答。
玛尼走到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所以你来做什么?”
“……”卢修斯放下茶杯,轻轻叩了叩木头桌面,半晌淡淡道,“想在开战前七日,向我神询问一些问题。”
尼奥尔德没来由地有点不好的预感,不知哪来的妖风一吹,又把他似有若无的警惕吹没了,只记得裹紧了外袍:“说。”
“第一日的问题是,”卢修斯抬起眼,对上神明霜雪般的眼睛,“林奈娅的生命,是您续上的吗?”
……
屋外很吵。
尼奥尔德声音断断续续地诉说着什么,玛尼在冷嘲热讽,提尔似乎在劝说,褚寻鹤听见了,手腕一动,又被钻心的疼痛刺激清醒,缓缓睁开眼,木然地望着面前漆黑。
他昏睡了太久,又发了太多次疯,此刻意识浑浑噩噩,不太能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还能感知到温珣不在身边。
不,不是不在身边,是生死未卜。
想到这,褚寻鹤心头那股难言的暴虐又有死灰复燃的意识,他在漆黑中无声地铮动了手腕,让疼痛混杂着鲜血,一点点熄灭胸口的暴虐。
要冷静。
他吸着冷气,告诫自己。
要冷静。
屋外的声音还在继续,突然,他听见一声刺耳的巨响,旋即,某位不该在这的先生罕见地颤抖着声音:“此话当真?”
哦?
这家伙居然会发抖?
褚寻鹤呆呆地想着,又听玛尼冷冷道:“我从不说谎。”
切,是不说谎,只会骂人。
褚寻鹤转了转眼珠,沉沉睡意再度袭来,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自己麻木的两腿好受点,缓缓闭上眼。
无聊。
还是睡觉吧。
他打了个哈欠,无意识地用龙化的舌尖舔了舔脸颊。
嗯,血腥味。
“褚寻鹤?”
突然一声询问响彻识海,褚寻鹤一个哆嗦,猛地睁开眼,失控地扯动锁链,发出哐当巨响。
“温珣?”他艰难地张合自己干裂的唇瓣,“温珣?是你吗?”
对方不答。
褚寻鹤用力掰动腕上的锁链,用头顶生出的晶亮龙角一下一下敲击墙壁,孩子般贴着墙面问:“你在里面吗?”
“……”
识海里传来粗重的闷哼,像是对方在动作时不小心牵动了哪里,疼得要叫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褚寻鹤听着这声音就心头发紧,瞪着眼睛急促地问:“你怎么了?受伤了?严不严重?疼不疼?温珣?温珣!”
“……我没事。”又是几声闷哼,听上去像是温珣换了个姿势,手腕脚踝处当啷脆响,“只是有些冷。”
“……”褚寻鹤不太相信他这句话,揪心道,“真的吗?”
温珣声音虚弱的下一秒就要断气:“嗯。”
“温珣。”
“嗯。”
“温珣?”
“……嗯。”
“温珣。”褚寻鹤不厌其烦地叫着,察觉到自己手臂有些痒,伸出指甲尖利的手抓了抓,带出一串血滴,被他不耐烦地甩开,“我好想你。”
听上去温珣像是笑了声,柔柔地说:“嗯,我也是。”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我想抱着你,”褚寻鹤说,把发烫的侧脸贴在墙面上,“你不让我亲,我就抱着,蹭一蹭,什么都不做,温珣,我好想你。”
“……褚寻鹤,”温珣被他说得声音更软,语气却更冷,“别发情。”
褚寻鹤委屈地皱起眉,用龙角轻轻蹭了蹭墙壁。
半晌,他开口:“温珣,你是故意被抓的,对不对?”
“……”
“啊,”龙化的神歪着头,金瞳在黑夜里闪闪发光,“我猜对了。”
温珣还是不吱声,但褚寻鹤能够从龙丹的躁动中察觉到,他在紧张。
他眯着眼,舔了舔后槽牙,眼底流光划过,刹那又强行吸纳了一部分云螭的力量,剧痛立刻撕扯着他的神智:“……唔!”
“褚寻鹤!”
这一次他能够依稀察觉到温珣的心情了,这会是在生气,不用想都知道脸气红了:“不准胡闹!”
“我没有胡闹啊,”挺过第一波龙化的剧痛,褚寻鹤勉强擦去脸颊冷汗,嘟哝道,“我只是,太想你了而已。”
“……”
他察觉到对方的沉默,微微笑着:“温珣,你啊,是不是又想去挡预言?”
“……”温珣不说话,但是褚寻鹤感受到心头涌上一丝奇怪的情绪,酸酸胀胀,似乎是愧疚。
愧疚。
褚寻鹤于是又说:“原来是赎罪。”
温珣心头一跳,被他捕捉个正着。
褚寻鹤的声音不知道温柔成了什么样:“你没有罪。”
“你值得活下去,也值得一切。”
“以及,”他轻轻地将头靠在墙面上,假装是透过冰冷的墙体,和爱人呼吸交缠,“你尽力了。”
“余下的,我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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